“在学校有女学生管我要微信,我告诉她我已婚了。”
所以他要个戒指,来圆谎。
“徐放还在你班上,”方才戎黎说起过,徐檀兮思量着,“要不要我跟他打声招呼?”
“我跟他说就行。”戎黎把她的安全带解开,“也不算说谎,我们本来就订婚了,在祥云镇,你收了我送的鸡。”
最后买了对戒,是徐檀兮挑的,很简单大方的款式,不过医院有规定,外科医生不能佩戴戒指,徐檀兮便再买了一条链子,把戒指串成了项链。
买完菜后回麓湖湾,车刚停进停车位,戎黎的手机响了,不是他常用的那一部,是放在车里的另一部手机。
戎黎直接开了免提:“喂。”
“容先生?”
“我是。”
电话那头是男人的声音,而且经过了处理:“富星半岛,车牌7443,请您确认。”
戎黎回了一个音:“嗯。”
“最晚明天中午交货。”
是职业跑腿人,戎黎雇的。雇职业跑腿人干嘛?
秋后算账。
他下意识地看了徐檀兮一眼,然后对跑腿人提了个要求:“找个女摄影师。”
那边说没问题。
戎黎挂了电话:“杳杳,”他语气很谨慎,因为不确定,“你如果不喜欢我这么做,我可以现在停下来。”
说实话,他其实已经收敛了,若真要由着他的性子来,他还能更卑鄙、更毒辣。
但现在不行,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没有道德观,但徐檀兮有。
徐檀兮说:“你不用刻意迎合我。”
她其实知道,戎黎一直在克制自己,为了迎合她。
“你也不用看我眼色,想做什么都可以,我不会干涉你。”她眼神很温柔,脸上并没有出现任何不满或是不悦的情绪。
戎黎很少反驳她:“要看,我不想惹你不高兴。”
“没有不高兴。”徐檀兮怕他不信,便看着他的眼睛说,“这样做虽然不磊落,但简单管用。”
其实她也不是那么磊落刚正的人,她只是不太自己动手,喜欢用钱解决。
“也不单单是这件事,如果我做了让你不喜欢的事情,你不要迁就我,迁就多了,日积月累后会产生不满,慢慢地你就会厌倦我。”
他用了厌倦这个词,姿态放得很低。
他是真的很没有安全感,即便他们感情这么稳定,他依旧会患得患失。
“是不是程及同你说的?”戎黎自己对男女关系的领悟还没有这么高,也不是第一次说这一类的话。
比如他不让徐檀兮洗碗,他的理由是:把她养娇了,她就会离不开他。
徐檀兮说不对。
他当时说是程及说的。
戎黎有点不想承认:“嗯。”
徐檀兮哭笑不得:“你怎么什么都问他?”
“没别人可以问。”戎黎把话题拉回来,“你以后会厌倦我吗?”
徐檀兮没有犹豫:“不会。”
“你保证。”
“我保证。”
车窗玻璃上倒映出来的轮廓柔和,连光都眷顾他,影子与笑着的他都好看。
徐檀灵平时不和父母一起住,她在富星半岛买了房子,自己一个人住。
晚上九点,结束活动后,麦婷送她回了富星半岛。
保姆车停在地下车库,车牌7443。
“祁导那边我会尽量帮你争取,你好好休息,把状态养好。”
“嗯。”
因为网上的言论,徐檀灵的状态很差,麦婷不太放心她:“要不要我送你上去?”
“不用了。”
徐檀灵戴上口罩,自己下车了。
麦婷在后面嘱咐她:“早点睡,我明天早上八点过来接你。”
她没理会,快步往电梯口走。等她拐进了电梯口,麦婷才驱车离开。
只有徐檀灵一个人在等电梯,富星半岛是新小区,入住率还不太高。
她低着头在刷手机,后面忽然传来脚步声。
“哒、哒、哒、哒、哒……”
声音慢慢变得急促,离她越来越近,她猛地回头,瞳孔放大:“你——”
戴着口罩的男人突然扑过来,捂住她的口鼻,她顿时眼前一黑,瘫倒在地。
男人很高很壮,穿着黑色夹克,帽檐压得低,看不见脸,他环顾四周之后,把徐檀灵拖进了一辆没有车牌的面包车里。
次日,雪天。
一个晚上,整座城市就都穿上了银装,刮风下雪,雾蒙蒙的天、乌压压的云,还有撑着伞快步行走的路人、淋着雪嬉嬉闹闹的小孩。临近年底,街上到处都是红彤彤的花灯,这座南方的城市有冰冷的冬天,也有热闹的烟火。
傍晚,徐家的保姆打电话给徐檀兮,让她和戎黎回老宅吃饭,温时遇也过来了。徐檀兮正好有事要见见徐檀灵,和戎黎一道过去了。
快七点了,徐檀灵人还没有到。
徐伯临很讨厌等人,沉着脸问妻子:“檀灵怎么还没来?”
温照芳说:“可能有什么事耽搁了。”
“打电话过去催一下。”
说曹操,曹操到。
徐檀灵戴着口罩进屋了。
温照芳接过她的包,问她:“你怎么这么晚才来?”
她把口罩摘掉,一张小脸惨白惨白的:“临时有工作。”
“也不知道提前打声招呼。”温照芳见她脸色不好,语气温柔了些,“怎么了,生病了?”
她往徐檀兮那边看了一眼:“没有,天气太冷,冻的。”
“行了,开饭吧。”
徐伯临招呼温时遇入座,徐仲清一家也过来了,都不说话,饭桌上的氛围很沉闷。
徐放的微信时不时会响几声,张归宁在桌子底下踩他的脚,用眼刀子警告他。
饭后,徐伯临说有事要和温时遇谈,他道有事,起了身,唤徐檀兮:“杳杳,你随我来一下。”
她说好,对戎黎说:“你在这坐会儿。”
戎黎想跟着去,忍住了。
等饭桌收拾完,佣人沏了茶,端了水果出来,徐伯临和徐仲清谈事去了,温照芳叫走了徐檀灵,客厅只剩戎黎和张归宁家三口人。
“小容啊,”张归宁很自然熟,“听红红说你在南城大学代课。”
戎黎喝了一口茶:“嗯。”
他放下茶杯,推到一边。
难喝。
泡茶技术连徐檀兮的十万分之一都比不上。
“红红他怎么样?”自从知道了侄女婿是大学老师,张归宁就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股敬畏之心,“他上课听不听讲?”
徐放好烦:“妈!”
戎黎不咸不淡地回了句:“不怎么听。”
更年期的张归宁女士很暴躁,立马一巴掌朝儿子糊过去:“不听讲你是要上天吗?”她又推搡了儿子两把,看不得,看到这讨债鬼她就眼睛疼,她让讨债鬼滚开,然后变脸似的,转头对戎黎笑眯眯:“我们红红就麻烦小容你多费心了,他要是不听话,不用客气,尽管打他。”
戎黎没接话。
尬聊结束。
徐放坐到徐赢赢那边去:“姐。”
徐赢赢在打游戏:“干嘛?”
“帮我买个包。”
徐放把手机里的图片找出来,徐赢赢用余光瞄了一眼:“这包买不到,断货了。”
“那就买个二手的。”
徐赢赢刚好有:“我的不用,给你了。”
徐放吃饱喝足,往沙发上一躺:“谢了,老姐。”
徐赢赢在游戏里捡枪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嘴:“新女朋友?”
徐放兴致缺缺:“有一阵子了。”
这小子没眼光。
以前交的女朋友基本都是冲他钱来的,拿他当冤大头,不过徐赢赢也不偏袒他,毕竟自己的亲弟弟是个什么货色,她这个当姐的也一清二楚。说句公道话,跟她家傻弟弟这样的人交往,不给那些女孩子们买包,的确有点委屈她们了。
“照片给我看看。”
徐放瘫在沙发上,跟个大爷似的:“有啥好看的,又不是要结婚。”
“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徐赢赢看了他一眼,越看越不顺眼,一脚过去,“渣男。”
屋外在下雪,屋里很安静,暖气开着,窗户上凝了一层模糊的水雾,朦胧了上面的倒影。
徐檀兮坐在床边,是端正又规矩的坐姿。
温时遇坐椅子上,与她隔了几米:“祁导前几天来找我,说新电影想请你做戏服指导。”
徐檀兮有些诧异:“我是外行。”
温时遇双腿随意地伸着,他平时很注重礼仪,也就在她这里能自在放松些:“你去年帮老太太做的那款旗袍,祁导也见过,他的意思是想让你负责女演员的旗袍,其他部分不用管。”
她没系统地学过,不过徐家是做服装和高定的,她祖母生前是服装设计师,她喜欢旗袍刺绣,便跟着学了一些相关的。
徐檀兮沉吟思考了片刻:“我考虑考虑。”
“不用勉强。”灯在温时遇的侧面,连地上他的侧影都是温柔的,温润清俊,像一朵有风骨的莲,“你若是不好拒绝,我会帮你出面。”
“小舅舅,电影是你投资的吗?”
“嗯。”
徐檀兮便应下了:“好,我试试。”
他领带系得端正,就是额头的发不是很规整,显得随意懒倦了些:“中途也可以放弃,电影是我投的,你可以随着心意来。”
徐檀兮笑着说好。
他从口袋里拿出来一块白色手帕,没有盒子,帕子里包着一只莹白的玉镯。
他轻放在桌上:“前几天在拍卖会上看到的,颜色很配你。”
徐檀兮喜欢玉石,尤其是白玉。
温时遇也喜欢,不过他不爱珍藏,都赠给她了。
“谢谢。”她说。
温时遇回:“不用谢。”
这时,外面有人敲门。温时遇起身去开门,是温照芳带着徐檀灵过来了。
“时遇。”温照芳视线越过温时遇,看了徐檀兮一眼。
“有事吗?”
他很礼貌,礼貌得像对待外人。
温照芳和他同父不同母,自然也没什么感情,言辞客套:“我有件事拜托你。”
“去外面说。”
他从屋里出来,轻轻带上门,随温照芳去了书房。徐檀灵没有跟上去,她留在了徐檀兮屋外,敲了敲门。
徐檀兮开门,说了声请进。
书房。
温照芳开门见山:“我听说祁导的新电影是你投资的。”
温时遇在沙发上落座:“是。”
茶已经沏好了,温照芳倒了一杯,将茶盏推过去:“里面有个角色很适合檀灵,不是主演,只是个配角,你能不能跟祁导打声招呼,把那个角色留给檀灵?”
温时遇没有动那杯茶,他眼型略长,五官偏淡,风度翩翩,却让人有距离感。
“她若是想演,自己去试镜。”
温照芳连忙解释:“她会去试镜,但如果你再帮她说几句好话,通过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她身上披着昂贵的披肩,容颜保养得姣好,为徐檀灵说好话的时候,倒像个慈母,“她最近绯闻缠身,她的经纪人想借这个机会帮她转型,你是她舅舅,能帮就帮她一把。”
“我不是她舅舅,”温时遇眼神凉凉的,眼里像融有清秋的泉,他纠正,“我是檀兮的舅舅。”
可能温照芳自己都忘了,徐檀灵不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
“你就当看我的面子。”
“阿姐,”他是唱戏的,字正腔圆,咬字清晰,“我做生意从来不看面子的。”
对了。
他补充:“檀兮例外。”
他对徐檀兮的偏爱,从来都是明目张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