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子说罢径自走向井边，伸手就去够那打水的麻绳。
连翘快步走上去，也伸手去够那麻绳，“别！我自己来就行，长乐宫打水的辘轳你可能使不惯！”
衡子侧身挡住连翘的胳膊，手上已经摇着柄手把绳子缓缓放了下去。
他略带着磁性的声音响起，“再使不惯也总是能打一桶水上来的，连翘姑姑莫要担心。”
连翘的手触上衡子的后背，很紧实，有些硬硬的，她立马把手缩了回来，耳朵莫名有些发热。
她好奇为什么衡子一个太监的声音也会这么有磁性，和宫中其他太监尖刺的声音有很大的不同。
难不成是心理作用？
水桶在井里打了一桶满满的水，衡子摇着辘轳将那水桶摇上来，眼看那水桶近在眼前，衡子伸手去拉住绳子，准备把水桶拎过来。
怎想，突然在这个时候辘轳松了一瞬，在衡子的手刚触及水桶的时候，水桶连带着麻绳直直往井底掉。
衡子一个手上不稳，水桶栽回井底。
半晌他都扶着手臂没有动弹，额头上浸出薄薄冷汗。
连翘紧忙上前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扯着手臂了？”
衡子脸色都苍白了，但他面上表情依旧，只是扶着手臂恭敬道：“奴才没用，竟真的连一桶水都拎不上来。”
连翘哪里还管的着水桶，她边查看着衡子的手臂，边道：“这跟你有没有用没关系，这辘轳本来就有点问题，倒是你，伤得严重吗？”
连翘想查看衡子的伤，衡子去紧紧捂住袖口不让连翘查看。
他抿了抿唇，挤出一个不怎么自然的笑，道：“奴才没事，回去休息一下就好，倒是连翘姑姑一会要自己打水了。”
连翘见他明显是不想让自己看，她也就不再强求，收手站在一边，道：“我一个人可以，你先回去休息吧。”
“是。”
衡子躬身退下。
连翘站在井边看着衡子捂着胳膊紧走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淡了淡，转身继续打了一桶水拎上来。
另一边，衡子进了自己的屋子，刚关上屋门，再也忍不住似的背靠在木门上疼得蹲下了身。
缓了片刻，他一点点卷起自己的袖子，只见那胳膊上是乌黑一片，有的地方甚至已经溃烂流脓。
抬手往那伤口上触去，他没忍住倒抽一口气。
这伤已经很长时间了。
他一个卑微的太监，也没有好的伤药可以用，他一直在忍，希望伤口处能自动愈合，但现在看来伤处似乎越来越严重了。
衡子坐在地上，背靠着门扉，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他的身份一直很低贱，只能在宫中刷恭桶，连照顾主子的资格都没有。
后来他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可以去照顾新进宫的小主，结果却因为自己身上的伤，被主子嫌晦气，赶了出来。
所以到了这长乐宫他也不敢要伤药，不敢暴露自己可怖的伤口。
元懿公主本来性情就多变，他怕自己一不小心又会回到那最低贱的地方永不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