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书博年岁虽小,却敏锐多思, 家中大小事宜, 皆存于心底, 小姑韩小冬的所作所为, 让爷奶父亲跟着操劳担忧,小孩心下有诸多埋怨,碍于她是长辈, 不好多言。
但,在此遇到拐骗小姑的童生,恶向胆边生,见他把骗小姑的银两全还与父亲,他稚嫩的小脸上不由扬起一抹坏笑, 背着父亲, 找到钱宏。
钱宏知道他是韩小冬侄子,少年神童韩书博, 他惧他父亲,却不惧他, 随着他到了偏僻处, 询问道:“找我何事?”
韩书博扬扬眉:“你最好能考中秀才。不然,你以为哄骗了我小姑,归还哄骗银两, 就能了事?”
“你想怎样?”钱宏一愣,心道我惧怕你爹,还能惧你?再说, 你爹都已不再追究,有你小孩何事?
韩书博看出他的心思,悠然说道:“不怎样,我猜你定中不了秀才。”
钱宏恼了,他承认哄骗韩小冬也不是正人君子所为,可咒他科举不第,这小孩也太恶毒。
“你心思不正,哄骗我小姑,算计她银两,如你这般品行不端之人,学馆里的先生同窗,皆知你为人,此回主考官是监察陈御史,据说他一身正气,正直无私,克己奉公,执法如山,尤为厌恶贪赃枉法的饕餮之徒。”韩书博慢慢说道。
钱宏一凛,他扛着脖子,辩解道:“我还没做官,这与我有何干系?”
“你身为读书人,连一女子的财物都要哄骗,这等奸诈小人,御史大人明察秋毫,纵使你满腹经纶,也不会取你为秀才,让你日后有做官害人的机会。”韩书博眨眨眼,很是认真的说道。
“你......”钱宏脸颊涨红,不知如何反驳,只道:“御史大人才没那么空闲理会我一童生,只要我有真才实学,定能榜上有名。”
“咱们等着瞧。”韩书博不以为意的笑笑,说完转身走了。
钱宏握紧拳头,让自己不要在意,可不知为何,心中却无端的有些担忧。
韩书博刚转身,就看到父亲站在他身后,眼神深邃,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他一突,暗道糟糕,做坏事被发现了。
“走吧。”韩泽看他一眼,竟还知道怕,还不算胆大妄为。
韩书博迟疑一下,随在父亲后面,进了客栈的房间。
父子俩在椅子上坐定,韩书博支吾着说道:“爹,爹都听到了?”
韩泽端起茶杯轻飘飘看他一眼,韩书博提着一颗心,直到他爹嗯了一声,他才松口气,忙磕磕绊绊道:“我,我就是看不惯......”
“所以你就去威胁他一番?”韩泽既好笑又好气,臭小子人不大,心思挺多。
韩书博见父亲脸色稍霁,胆子大了些,嘿嘿一笑,说道:“也不算威胁,不过是吓吓他,让他没法安心考试而已,倘若他没坏心思,定不会把我的话放心中。不都说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吗?”
韩泽看他一眼,笑骂:“歪理。”
“我这可不是歪理,我是实话实说,又没做错什么。”韩书博一本正经的说道,“同来考试的同窗有八人之多,如不是他钱宏行事不当,我为何要吓他,不吓旁人?”
“爹没说你做的不对。”韩泽没好气的道,“你还小,好好读书才是,不该想太多,这些事情有爹呢。”
韩书博却不服气:“爹,院试得中的话,我就是秀才了,哪里小了?”
韩泽看他一眼:“等你成为秀才再说。”
言下之意,你现下还不是秀才,家里事还不到你操心的时候。
韩书博被他爹的话堵得哑口无言,谁让他现下不是秀才,还年幼呢?
...
转眼到了院试开考这一日,韩书博等人拎着早先准备好的考篮,去了考场。
临进考场前,韩书博凑到钱宏跟前,说了句:“你考了也白考,反正考不中。”
钱宏脸色阴沉,握紧手中考篮,如不是韩泽在旁边,他定要收拾这嘴贱的小子。
韩书博呵笑一声,任由差役检查他的考篮以及户籍身份等信息。
韩泽目送儿子进了考场,驾着马车回了客栈。
韩继文这次并没有来考院试,他府试不过侥幸考了末等,成了童生,以他的能力,根本不足考院试,即便去考,也不过是榜上无名,白考罢了。
如若家底殷实,去试试也无妨,可他们家实在没多少银子。在学馆夫子的建议下,韩继学有意无意的撺掇下,韩承明并未让韩继文参加此次院试,韩继文虽不甘,却也无可奈何,他的确没把握一举考中秀才。
没有韩承明父子在旁边掐尖算计,韩泽觉得很是不错,歇息一会,领着家丁去了外面逛街,置办些县里没有的稀罕物,几日时间,金银玉饰、绫罗绸缎,各种珍稀小玩意儿便买了一大堆,堆在客栈的房间里,引得其他同来陪考的家属连连羡慕。
五日一晃而过,韩泽同其他几位陪考家属一同去了考场。
韩书博拎着考篮,有气无力的从考场出来,终于知道父亲为何坚持让他锻炼身子。倘若他身子骨还如以往那么弱,真未必熬得过这几日,他亲眼目睹一位考生,由于吃了生冷之物,频频腹泻,后又发起高烧,整个人都昏昏沉沉虚脱了,何谈考试,想到此他硬生生打了寒颤,多亏了父亲......
韩泽见到儿子萎靡的模样,上前把他扶到马车里,家丁拿出事先准备的茶水点心,韩书博喝了热茶,吃了点心,才觉得稍稍活了过来。
韩泽笑着道:“马车里有棉被,睡会儿吧。”
韩书博嗯了声,裹在软和的棉被里,依言躺在马车里,眼睛困顿的厉害,却如何也睡不着。
韩泽瞧在眼里,没说什么。
同来的其余考生差不多都出来了,虽然看着没什么精神,总体还不错,至少坚持考到最后,也没发烧拉肚子等症状。
韩泽扫了眼,发现钱宏还没出来,他顿了顿,没出声。
陪同钱宏来的是他兄长钱明,他见钱宏没出来便关切的问道:“钱宏怎么还没出来?”
旁边与韩书博交好的同窗刘瑜说道:“我的考棚和钱宏相近,他情况不是太好。”
至于如何不好,他没细说,他与钱宏关系并不好。
钱明刚想询问,就有差役抬着一个人从考场出来,大喊着:“钱宏的家人在不在?”
钱明大惊,连忙上前,一看,钱宏竟昏迷在担架上。
旁边几人见此,忙帮着把钱宏抬到钱明的马车上,去了附近的医馆。
韩书博在马车上也听到了动静,对于对钱宏的威吓,他并没有放心上,私下以为钱宏如此精于算计,不该受不住打击,没想这么多人同来考试,都没什么事,唯独他临到最后,竟从考场抬着出来。
钱宏有书童还有他大哥在,韩泽等陪同考试的家属并没有随他们去,而是驾着马车回了客栈,钱宏看着如此凶险,他们也担忧自家的考生,想着回去请了大夫,给他们瞧瞧。
韩泽也有此想法,虽说自家儿子身子骨经过这大半年的锻炼,很是强壮了不少,也不过是个孩子,大夫诊过脉才能放心。
韩书博泡了澡,喝了热腾腾的鸡汤,填饱肚子,又看了大夫,窝在床上才沉沉的睡了。至于其他几位考生,有两位竟也发起了烧,家人正在给他们熬药。
待到韩书博睡醒,那两个考生已经退了烧,而钱宏也从医馆回来,此时已经清醒,但情绪却不高。
韩书博笑了笑,钱宏为何情绪不明,心知肚明,没考好呗。
韩泽怕怕他脑袋,“你呀。”
韩书博撇撇嘴:“这可不怪我。”
“同你有何关系?”韩泽瞥他一眼,“不是爹自夸,你们八位考生,只咱家家境殷实,其他几位家里皆都不富裕,他们回了家里都需做地里活,身子骨自然不差,而我无意中听钱明说起,钱宏在家中除了读书,从不做任何事,更何况地里活,长此以往养的身子孱弱,考场环境艰苦,他身子受不住,生病昏迷在考场,并不稀奇。”
韩书博了然颔首,对于身子健壮的好处,他已然知晓,言道:“多亏爹让我坚持锻炼,不然我或许也熬不过这考试。”
原先他身子有多弱,他自己知晓,这大半年在家里,爹让娘日日给他做营养膳食,加上锻炼,他的身子才日渐强壮起来。
韩泽笑笑,“既然知道锻炼的重要性,日后爹再让你跑步,便不要再抱怨。”
韩书博:“......”
韩泽想了想又道:“钱宏此人,心胸狭隘,他考中便罢了,没中的话,你在考前说的那些话,势必让他猜忌,他多半会怨恨与你,你要小心他。”
韩书博昂起小脸,胸有成竹的道:“他中了,便不会把我的话放心中。没中秀才,便是猜忌怨恨与我,我已是秀才,他也不能把我如何,我何必怕他?”
韩泽笑了,“这么有信心?”
“那是。”
虽不能肯定名次,但对于中秀才,他还是很有把握的,想到此,他看了眼自家爹,顽皮的道:“再说,钱宏欺软怕硬,我有个地主爹,他纵使心中不甘,却惧怕爹从而不敢报复我。”
韩泽满意的点点,这小子虽年幼,看事情却很透彻。
过了几日,考生们的身子全都恢复正常,便是钱宏也都能下地走动,韩书博等人去看望他。
钱宏见到韩书博,脸色很是阴沉,他讥讽道:“你的诅咒如愿了,可还满意?”
其他几人一愣,下意识看向韩书博。
韩书博眨眨眼,“同我有什么关系?”
钱宏冷哼:“你诅咒我白考?”
看来韩书博在考前说的那话,还是入了他心里。他又在考场生病,考试发挥不好,显然把账算在了韩书博头上。
韩书博说道:“你会昏倒在考场,那是因为你身子骨不行,同我有何关系?”
其他人也是深以为然,倘若身子强壮,如何会生病昏倒在考场?
钱宏又是一哼。
韩书博又道:“你也别不信,我们这些考生打小就在家中做农活,唯你在家中从不做任何事,导致你身子弱,抵抗不住艰苦的日子,从而生病,昏倒在考场,可怨不得我。”
钱宏眉心一跳,其他考生却觉得钱宏因着晕倒在考场,可能落榜,心情不好胡乱牵扯旁人,有些不理智。
钱明在旁边听了韩书博的话,却道:“这位小公子说的可是真的?”
钱宏心里一紧,韩书博笑着道:“自然是真的,刀不磨不锋利,人不磨不成器。身子骨不劳动不锻炼,可不就废了,长久下来,就变得孱弱不堪。你可问问旁人,看他们是否打小在家里做农活?”
钱明看向其他几位考生,见他们点头,才看向钱宏,说道:“小弟,日后还要多做些地里活,小时候你身子骨可比我强壮,这些年,我日日在田里做活,身子骨却比你强壮,而你只顾读书,身子都败坏了。”
钱宏皱眉,抵触的道:“人不磨不成器,不是这个说法......”
韩书博在旁接茬:“也差不多啦......总而言之,啥都不做,只坐那里读书,身子骨肯定要败坏的。”
钱明:“回去我便同娘说,免得让你做些农活,她就在旁边心疼。我看这不是心疼你,而是害了你。”
钱宏:“......”
咬牙切齿的看向韩书博,小崽子,好得很!
韩书博挑眉看他,你奈我何?
等待放榜的日子,韩书博又去了城里的书馆,花了不少银子,买了几十本县里没有的书籍。
放榜那日,大家早早的到了放榜处。
钱宏虽对自己能否考中,没报希望,但还是含着期待来看榜,侥幸能中呢?恨恨的瞪了眼韩书博,小崽子,我考不中,我不相信你小小年纪,毛都没长齐,也能中,等着瞧。
时辰到了,差役开始唱榜,韩泽等人没有上前,坐在那里等着他们唱榜,唱榜是从末名开始。
“第一百八十名,浏县,马成俊。”
“第一百七十九名,成县,胡侗。”
...
“第九十九名,丰县,刘瑜。”
韩书博笑了,看向刘瑜,恭贺道:“恭喜恭喜。”
刘瑜也笑了,他没想到自己能中,连忙站起来回礼。
“三十二名,丰县,郑学毅。”
又是一名丰县学生考中,这位郑学毅不是他们学馆里的学生,他们并不熟识。
“十八名,丰县,赵伟才。”
这位考生,韩书博也不熟识,不过同是丰县人,将来在县学或许能认识。
“第八名,浏县,关柘。”
...
“第五名。浏县,关硕。”
刘瑜笑着道:“关柘,关硕,同姓,还同县,莫非是一家子人?”
韩书博笑了笑:“不管他们是否一家人,浏县今年取得的成绩都不错,已经有几名中了秀才。”
钱宏嘲讽的道:“没想到我们学馆今年才得一位学生考中秀才。”
名次念到这里,他对考中秀才已经不报希望,但韩书博也没中,他多少有些安慰。
你韩书博诅咒我白考,你不也白考吗?
刘瑜笑一声,“才报到第五名,以书博的才学,定能考中。”
韩泽望了眼儿子,见他神色淡定,显然成竹在胸。
钱宏嗤一声,以为考个县案首,还能考个院试案首不成?
韩泽瞥他一眼,钱宏讪讪的收敛住神色。
“第三名,浏县,李智。”
刘瑜叹息,“又是一名浏县考生。”
韩书博也不得不叹道:“这浏县可真是人杰地灵。”
“第二名,湖县,刘致远。”
“韩书博曾是县案首,想来这次也是案首吧?”钱宏看向韩书博,笑容里有着暗讽与得意。
韩书博没看他,也有些紧张,但却依旧稳坐在椅子上。
刘瑜却担忧的看他一眼。
“第一名,丰县,韩书博。”
钱宏一愣,笑容僵在脸上。
刘瑜失态的站起来,惊喜道:“书博,你真考第一名了?”
韩书博笑了,心里却松口气。
韩泽拍拍他的肩膀,看向其他几人,笑着道:“今日晌午,我请客,大家想吃什么尽管点。”
其他没考中的几人很是失落,听到韩泽说请客,倒是丢了那份失落,脸上重新露出笑容,没榜上有名,能饱餐一顿也不错。
放榜后,一行人收拾行李打算回家。
韩泽父子的马车刚到园子门口,就瞧到园子里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我的乖孙回来了。”
父子俩还没来得及下马车,韩茂德就风一般跑来了,那动作竟比年轻小活儿还利索,显然早已知道书博中秀才的事情。
韩泽啧一声,看向韩书博,打趣道:“看来你中秀才让你爷爷乐疯了。”
韩书博小脸微红,又觉得能让爷爷高兴,一切都值得。
“我的乖孙哟,可给爷爷长脸了。”
韩茂德一把抱住韩书博,韩书博笑脸微僵,怎么爷爷还有娘他们欢喜时,都喜欢抱他呢?他已经长大了,能不抱了吗?
葛红布随在后面,本想伸出胳膊抱抱儿子,见到公公的动作,站在那里抹抹眼泪,儿子真给她争气。
韩舒馨几姐妹也都纷纷出来看弟弟,待到老爷子抱够了孙子,葛红布娘几个才围了过去。
“书博,郡城是什么样?”
“考试紧张吗?”
“考棚里能吃饱吗?”
“你们这次有几个中秀才的?”
......
七嘴八舌的,韩书博都不知道回答哪个。
韩泽笑了笑,没管他们,吩咐家丁把他在郡城买的东西搬下来。
韩小冬过了几个月艰苦日子,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诚恳的向爹娘兄长认错,此时已经搬回韩家。见到韩泽父子回来,她并没有上前,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对于她的回来,大哥虽没说什么,但原没原谅她,她心中没底。
韩泽眼角余光扫到她,见她面露忐忑,他没给出反应,对于妹妹,他能帮的帮了,至于日子怎么过只能靠她自己。
兴奋过后,韩茂德就嚷嚷着要杀猪,见儿子瞧他,他哼一声,粗声道:“你答应过我,书博考中秀才,咱们就杀猪请村里人吃饭的?”
韩泽摸摸鼻子,无语的道:“没说不让你杀猪。”
韩茂德又是一哼,“那你看我做什么?”
韩泽有些无奈:“咱们村里那么多人,还有三亲四朋,一头猪也不够,不如就杀两头吧。”
韩茂德这才高兴,“行,咱们就杀两头猪,让他们吃个够。”
村里人听说韩泽为了庆祝韩书博中了秀才,竟要杀两头猪,请全村庆贺,咽咽口水,哎呀,有肉吃了,高兴的奔走相告,有些更表示要来帮忙。
人家上门帮忙,韩泽全都笑脸相迎。
宴客这天,全村人除了韩兴旺一家,几乎全都来了,大人孩子,老的少的,屋子里坐不下,走廊上、院子里也摆了桌子,鸡鸭鱼肉,摆满了桌子,人们吃的满嘴流油,喜气洋洋闹哄了三天才停歇。
韩兴旺柳菊花老两口想来也来不了,他们一个腿断了,一个腰杆闪到了,吃喝拉撒都要人侍候,整日里躺床上啥都干不了,这一闲下来就喜欢琢磨子孙。
柳菊花虽躺床上,也有人跟她说韩书博中秀才,韩泽杀猪请全村人庆贺一事,她哼一声:“白眼狼,老娘躺床上不能动弹,也不说来看看我,白养了这个儿子。”
韩兴旺这些日子在床上躺出了火气,他不耐的道:“你养他了吗?”
但凡柳菊花对韩泽有些真心,何至于弄成如今这局面?他觉得这一切都怪柳菊花,是她太狠心,亲生儿子都能几年不管不问的,才导致现在韩泽发达了,对她这亲娘也不管不问。
柳菊花一堵,也很是不快,怒声道:“我为啥对他不管不问,别人不知道缘由,你还能不知道?”
韩兴旺噎住了,抿着嘴不说话了。
柳菊花见他不吱声,哼道:“韩泽不孝顺,我看承明承宗承续也不见得多孝顺,要不是他们打架,我们能躺床上起不来?现在我们啥都不能干了,让他们侍候两天,埋怨这个埋怨那个,嫌我们烦了。早干啥去了?”
韩兴旺脸色阴沉,也被三个儿子寒了心,他刺道:“我这三个儿子不孝顺,那你指望韩泽去呗。”
柳菊花转了转眼珠子:“指望韩泽就指望韩泽,原先我好好的就不说了,现在我病了,他该给我医治。书博中了秀才,说不定他心中一高兴,请了婆子侍候我。”
韩兴旺心说,擎等着吧。
韩茂德终于请了全村人吃饭,可算得意了,走路都带风。
韩泽瞧他那样,兴许这事能让他高兴到书博中举,他笑着道:“书博中举,咱们再杀两头猪,请全村人吃饭。”
韩茂德迟疑一瞬,反倒有些不舍了,皱眉道:“两头猪能卖不少银子呢!”
倒是一点不担心孙子考不中举人。
韩泽却打趣道:“书博中秀才都请了客,中举人反倒不请客了,你不担忧旁人说我们家小气?”
韩茂德虎目一瞪,哼道:“两头猪都舍得杀,哪里小气?”转而又道:“杀,杀就杀吧,反正你银子多。”
再说,孙子成了举人,该庆贺。
韩泽哭笑不得,还不是你要杀的,现在又舍不得了。
成为秀才后,韩书博不用再到镇上学塾里读书,县里官学要到八月份才能进学,现刚进入三月,尚有好几个月时间,韩泽整日里待在花园里种花,笑着对韩书博说:“现在你也是秀才了,比爹爹学问深,教姐姐们认字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韩书博严肃的接下父亲的工作,认真的对待姐姐们的教学工作。韩小冬荒废了几个月时间,见侄子给几个姐姐上课,也坐在了书房里学习。
韩书博第一日教课,分别给六个学生发了书籍,韩舒馨几姐妹看着手上的书籍,老二韩舒晴问道:“书博,这是游记?”
韩书博点头,“这是手抄本,我抄录的。”
韩舒馨问道:“为何看这些?”
她觉得这是耽误时辰。
韩书博却道:“爹爹让你们读书认字,不是只让你们会认字而已,而是让你们懂得生活,知晓外面的事情......”
韩舒馨沉思半晌,默默点头。
韩小冬看着手中书本的名字,女诫?为什么是女诫?
她皱眉看向韩书博:“书博,为何我的是女诫?”
韩书博看向她,他不喜钱宏,但能轻易被钱宏所骗,从而忤逆爷爷奶奶,枉费爹爹的教导,在他看来,这位姑姑实在轻浮,不知所谓。
当然这些话,不该他说。可既然她坐在这里接受他的教课,那么他教什么,她就该学什么。
想到此,他慢慢的说道:“好书犹如好药,善读能医愚。”
啥?
韩小冬不可置信的看着侄子,愚?小侄子觉得她愚蠢?
韩书博挑眉看她,小脸上满是认真,严肃的道:“女诫是我深思熟虑,针对小姑现下的情况,特意为小姑挑选,觉得小姑该学的书籍。”
韩小冬瞪大眼睛,“为何偏偏我该学这女诫?”
舒馨几姐妹却没学?
小侄子是在侮辱她吗?想到此,她有些恼怒,她怎么也是书博姑姑,他怎么能这么不给她留情面呢?
韩书博却道:“小姑觉得你的所作所为,不该学这女诫?我却觉得这本书对你来说,是本好书。”
所作所为?
韩小冬脸颊涨红,书博指的什么,她心知肚明,难道是大哥让他这么做的?这么想,她忽然有些心虚,当下不再言语。
韩书博见她垂头不语,便道:“既然你们都没意见,那么今日便把你们手中的书籍读完,然后说说你们的想法。”
弟弟头一天教课,韩舒馨几姐妹很给弟弟面子,坐在位置上认真读书。
韩小冬觉得想到她大哥,也不敢有啥想法,只能憋闷的坐在那里读女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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