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了,她离开公司回了家。
这个时间家里的气氛应该已经缓和了过来,该说的话,姑姑和姑父对小杉大概也已经说完了。
陈如做了一大桌子的菜,所有人都在家,包括江斯年。
小杉妈坐在餐桌前跟自己哥说:"爸生的这几个兄弟姐妹就属你们家现在过得好,女儿出息,儿子也出息。现在又要干起自己的买卖了。"
江征大笑,随后对自己妹妹说:"现在我和你嫂子也不能回去老家溜达,当年因为生了斯年这个儿子,争房子这件事我和他们有了疙瘩,解不开了。加上不怎么来往,都没感情。"
小杉爸说:"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二哥和嫂子有时间就回去看看,不看别人,我们不是还在那边住着。"
陈如往桌子上端菜,应付地对自己丈夫这妹妹和妹夫说:"等忙完了就得过去溜达溜达,亲兄弟哪有记一辈子仇的。"
江斯年买了好酒,给小杉爸倒上,又给江征自己爸倒上,还有他自己。
小衫在一旁始终沉默,鼓捣手机。
江曼看着家里这个和谐气氛,不禁就想起了陆存遇登门来的那回,每个人表现出的态度都让人心冷。
江曼没在家里吃晚饭,无论是对着江斯年还是对着小杉,恐怕这顿饭都吃不好了。
她决定去找陆存遇。
陆存遇最近几天公事医院两头顾很累,需要关心。
江曼聊了一会儿就离开,陈如在小杉爸妈面前没好问她去干什么。
小杉却跟了出去,撑着电梯门对江曼说:"姐,我如果说那个帮我的人是陆显彰,陆存遇同父异母的哥哥,舅舅和舅妈一定会对陆存遇的印象更差。但我不说,我不会影响陆存遇姐夫和你的关系,只希望你也别干预我的事,我有我自己的想法和理想,陆显彰不是一个坏人,你只是喜欢姐夫,才会对陆显彰这个哥哥有成见,他其实心里很喜欢你,我看得出来。"
小杉说完就松开了手,电梯门迅速合上。
江曼无奈,这都什么跟什么,他陆显展喜欢谁?喜欢鬼吧!
陆存遇带江曼在医院附近吃饭,江曼看着他微微凹下去的眼廓和眼睛里的血丝,十分心疼,这几天夜里他睡得很少。
江曼没什么胃口,吃的不多,心想一定是被小杉气的。
吃完了晚餐,两个人一起回到医院打算再陪奶奶一会儿。
陆存遇攥着江曼的手走在医院走廊里,江曼闻着医院里的味道,忽然感到一阵恶心,捂着胃部,弯了下腰平复这种感觉。
"怎么了?没事吧?"
陆存遇担心地扶着江曼,附身拿开她的手查看她的脸色状态。
江曼恶心出了眼泪,摇头,皱眉难受地说:"没事,可能刚吃完饭的关系,闻了医院的这股味道胃里很难受。"
"如果你见到了陆显彰,记得跟他说一声不要再内扰小杉。我爸妈现在还不知道你跟他是兄弟。"江曼盼着陆显彰不要继续跟一个小女生过不去,陆显彰那边放手,小杉就蹦内不起来了。
陆存遇用手指抚摸着她的脸颊肌肤,视线盯着她这张略显苍白的小脸点头:"我会找他,先进去休息一会。"
江曼在医院里一直陪到半夜还没走。
陆存遇的奶奶癌痛症状似乎一天比一天严重,白天疼得合不上眼,晚上疼得大半宿失眠。医生问奶奶哪里疼,奶奶很难精确的说出自己到底哪里疼痛。
医生对陆存遇说,癌痛是全方位的,这种疼痛势不可挡地折磨着病人,病人多半描绘不出疼痛的部位和性质。诱发心绞痛,恶性循环。
奶奶不希望孙子在医院陪着,因为孙子在这陪着江曼就也在这陪着,奶奶心里惦记江曼肚子里的孩子,不放心,想让江曼离开医院回家早点休息,但是奶奶张不开嘴,一个字说不出来,白天疼的不能进食。
老太太折腾,陆存遇眉头紧皱地立在一旁看看,无能为力,手上攥着拳头。
江曼看的心里难受,眼眶跟着他一起变热。96岁高龄,在病榻上疼的闭着眼睛,眼泪不时从眼角流下,陆存遇在给擦。实在可怜,手指瘦的就一层皮包裹着骨头,触目惊心,江曼从没见过这样瘦的一双手,上天如果非要将这个老人带走,能不能别让老人仅剩的不多时日如此地受折磨。
到了夜里十一点半,陆存遇把许就叫来,让许就开车送江曼回家。
他什么时候叫许就过来的医院,什么时候在哪里给许就打的电内,江曼不知道。心想许就这个时间一定是从榻上爬起来后过来医院的,十一点多,估计人睡得正好。
陆存遇送她下楼,江曼说:"我可以自己回去。"
他现在一刻都不能离开医院,尤其晚上。
"许就到了楼下。"陆存遇朝她笑了笑,那笑容很苦,奶奶在病榻上折磨的旁人看着都很心痛,何况是他这个跟奶奶感情很好的亲孙子。
陆存遇把身上的西装外套披在了江曼身上,男性的体温包围了她,还有他身上的味道。陆存遇一手插在裤袋里,一手伸过去揽着她的腰际把人按在半个怀里,走到电梯前,抽出本插在裤袋中的手按了电梯。
医院楼下,江曼上了许就开的车。
他对许就叮嘱了两句,又对江曼道:"到了给我电内。"
江曼点头,把手从他的手掌中拿了出来,体温分开,心里竟觉空落落地。
许就开车送江曼:"曼姐,我送你回哪里?"
江曼想了想,这个时间不能回家了,老爸老妈和姑姑他们早都睡了,也不想回公寓,一个人住在那边会很冷静,而且暂时还没有习惯住在那边。
最后决定去苏青公寓,睡不着刚好可以有个人能聊聊天。
许就没说什么,认真开车,前方红灯时许就有一瞬的走神,想起了那天在餐厅中自己言语过激的羞辱苏青,十分愧疚。别人以什么样的方式活着关自己什么事,何必发言,那天她有目的直说便是,自己不回应就好了。
路上许就接了一个来电。
许就很急,偏偏没说几句手机就没电了,自动关机,再怎么开机都开不成,江曼把手机递给他:"用我的。"
"谢谢曼姐,"许就泄了气般:"我妈没有手机,她不会用,家里也没有电内,邻居电内号码我不记得,总记不住,手机里存了。"
江曼没多问。
到了地方,江曼让许就上楼充电问问怎么回事,别客气,两个人手机的充电器差不多可以通用。
许就心里焦虑,只好上楼。
江曼用钥匙打开苏青公寓的门,苏青还没睡,听见开门声吓了一跳,到门口发现打开门的人是江曼,但是看到许就在江曼身后站着,苏青不着痕迹地要关门。
"他手机没电了,有急事用手机,让他进来给手机充一下电。"江曼对苏青说完,叫许就进来公寓。
许就对苏青点了点头,心有抱歉!
深夜里苏青只穿了薄薄的舒适睡衣,圆领,挺保守的,马上睡了里面就没穿内,丰内的胸型和顶端的颗粒隔着一层尽被许就览入眼底,在她转身时一股好闻的体香若隐若现地进入了他的鼻息间。
苏青在沙发上看电视,没穿内,所以只好抱了一个抱枕遮挡,江曼进了房间找充电器给许就用。
许就站在客厅里,十分尴尬,但是公寓主人没让他坐下他也没辙,站着不如就站下去吧。
许就把手机充了电,只几分钟,再打过去却没有人接听了。
"家里怎么了?"江曼试探性地问他。
许就摇摇头:"谢谢曼姐,明天我再打,小卖部的人估计见我关机就撂下去睡了。乡下休息的早。"
苏青朝许就看了一眼。
许就已经拔下手机,起身,被江曼送出了公寓,江曼关上门前对他说:"有什么事需要帮忙要说啊许就。"
"谢谢曼姐。"许就说着,电梯就已经开了,他进去。
苏青问回来的江曼:"他家里怎么了?"
许就是乡下孩子,这倒是让苏青感到很意外。
江曼往浴室走:"他在路上接了一个电内,没说完手机就没电了,好像是家里的妈妈生病了。"
苏青点了点头,继续看电视。
第二天,江曼和苏青一起吃完早餐一起上班。
江曼问起童刚什么时候回来青城,苏青说不知道,江曼又问她童刚到底在杭州干什么,苏青依旧是摇头。
到了三座,苏青安静的坐了几分钟,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看到童刚了?"
"先盯着,我要知道他都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
交代几句,苏青按了挂断键撂下手机。
一座7层,江曼接过夏薇怡手里的热水,放在桌上,问她:"这里放了什么?"
"姜丝..."夏薇怡指着那杯姜茶说:"喝一杯姜丝泡的茶,去去晦气。"
江曼笑笑:"你这究竟是哪门子的巫术。"
"怎么巫术了?"夏薇怡捧着一杯热水说:"姜丝是驱寒的,我跟你讲这东西对女人好着呢。渣前任这玩意儿阴魂不散的就像体寒引起的妇科病,时不时找上来,烦死了。"
江曼一边跟夏薇怡聊天一边工作,夏薇怡又说:"如果童刚同意了江斯年辞职,那我们就不用去二部了对不对?我不喜欢二部,感觉上上下下都是同晓和江开她们的味道,消毒都不行,空气已经被侵蚀了。"
"但愿结果如我们所想。"江曼也不愿意搬到二部去工作。
想到这件事,江曼不免还是会好奇起江斯年辞职的原因,这个人是当年自己依赖的哥哥,那时人人都是单纯摸样。一年又一年的过去,一个不知道另一个在远方经历了什么,只是再见面以男女朋友的身份彼此靠近,偶尔想亲近却觉得言语行为都变得生疏。
4岁那年是江曼最难的一年,出去应酬经验少,圆滑的应酬话到了嘴边说不出口先觉得丢人脸红,看到别人讲话那么老道,应酬客户那么从容,她很自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