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住进了牛背村,小书童秋冬和鹰士赵乾算是彻底放开了天性,要么去河边摸鱼钓虾,要么去山里爬树掏鸟窝,甚至还用竹竿捅了二狗家屋檐下的马蜂窝。
不料,有只不长眼的马蜂竟然蜇了李静思脑门一口,让他的额头直接鼓起了一个大包。
当时李静思正在葡萄架的阴凉里独自下棋,只见他手里捏着一枚黑子,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举棋不定。
而赵乾和秋冬两人捅完马蜂窝,就一溜烟儿藏进了屋里,只留了一道门缝,偷偷打量着外面。
秋冬突然想起自家老爷还在外面下棋,暗道一声:“完蛋,又闯祸了!”
紧接着,庭院里响起一个惨叫声,把正在灶房里烧火做饭的李氏夫妇吓了一跳。
两口子赶紧从灶房里跑出来,却发现一群马蜂已经将李静思团团包围。
老两口毕竟是凡夫俗子,望着那些大如拇指的黄蜂,不敢轻易上前。
还好许成刚好从外面回来,当他看到李静思的处境后,直接一掌朝葡萄架那边劈过去。
一股强大的气劲将数百只马蜂全部震死,却又未曾伤到李静思分毫,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
不过李静思仍旧被一只不长眼的黄蜂蜇了一口,额头上很快鼓起了一个青枣大小的脓包。
许成对此自责不已,一声大喝,直接将两个闯祸精喊到了身前。
他不忍心责骂李大人的书童,只好把怒气全都撒在自己手下身上:“好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赵乾,平时不务正业也就罢了,现在还把李大人的书童也带坏了,瞧瞧你干的好事,若是我再来晚一些,李大人还不得被马蜂蛰出个好歹来?”
赵乾毫不在意他的责骂,偷偷将目光看向李静思额头的大包,忍不住想要发笑。
反倒是小书童秋冬,耸拉着脑袋,惴惴不安。
李静思用手捂着额头上的大包,苦笑道:“许鹰首,他俩也是无心之举,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不过只是一个脓包而已,不碍事的,小时候我比他们两人还要调皮捣蛋,被蛰过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早就将这种事情当作了家常便饭。”
赵乾听见他的这番话,对李静思的好感不由得又多了几分。
说实话,当初他第一次见到这礼部侍郎时,心中不免有几分轻视。
因为在他的印象中,表面上越是刚正不阿的人,骨子里越是奸诈献媚之徒。
可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后,他发现李静思知行合一,言行一致,确实朝廷难得一见的好官。
许成听见李静思亲自为他俩求情,只好打消了将赵乾狠狠教训一顿的念头。
不过,两个惹事的家伙还是受到了惩罚:今日不准踏出屋门半步,并且跪在灶王像跟前面壁思过。
庭院外面。
李静思坐在葡萄架下的石桌前,仔细听着鹰首许成刚得来的谍报。
此时他的额头被纱布缠得严严实实,就像个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受伤士兵,样子实在有些滑稽。
不过还好,他在伤口处涂上许成特制的药粉之后,很快就没有了刺痛的感觉。
许成坐在李静思对面,神情十分严肃。
“李大人,我刚刚收到消息,那名被我偷偷派去截杀南道国皇子的金丹境刀客,已经毙命。”
李静思听完这个消息,丝毫没有惊讶的表情。
他将棋盘上的一颗黑子捏起,淡淡说道:“我早就预料到,南道国那边肯定不会如此大意,只让紫薇宗两名洞府境修士护送皇子殿下。”
许成回道:“确实如此,只是没想到那颗安排在暗处的棋子,竟然是那名隐藏极深的执事长老。我们之前还以为,那颗棋子会是紫薇宗宗主的女儿南宫燕。”
李静思将棋子放入玉罐中,出声询问道:“那名执事长老什么来历?”
许成沉思片刻,回道:“我最初以为他是南道国星宿宗的某位长老,毕竟紫薇宗是星宿宗的下宗,派一名长老过来暗中掌控下宗的一举一动,也是极为合理的事情。可后来我根据一些蛛丝马迹,发现他竟然是南道国绣衣门的头号大谍子。”
李静思不禁有些惊讶。
怪不得那人隐藏得如此深,没想到他的真实身份竟然是绣衣御史。
绣衣御史与鹰首一样,皆是谍报机构的最高长官,专门负责收集各种情报信息。
其中名声最大的谍报机构,分别是北儒国的鹰舍、南道国的绣衣门,以及西释国的皇城司。
不过,像绣衣门这样,竟然会让绣衣御史这样的头号谍子,以身犯险混入敌国潜伏,确实魄力不小。
若是这位绣衣御史在潜伏期间,不小心被敌国抓住,后果将不堪设想。
毕竟,每一位谍报机构的大谍子,身上都藏着无数隐秘的情报,或者关于民生根基,或者关于边防布局,不管泄露了哪种情报,对于本国来说都是一种巨大的损失。
许成往前面凑了凑,低声说道:“李大人,既然咱们弄清楚了那人的身份,要不要派人将那名绣衣御史擒住,这可是获取南道国重要情报的好机会啊。”
李静思沉吟片刻,摇头说道:“不行。若是我们在南道国皇子进入边境之前,将那人擒拿,还行得通,但如今,那名大谍子已经浮出水面,成了南道国皇子殿下的贴身侍卫。如果我们强行将那名绣衣御史拘押,南道国肯定会借此机会大举出兵。”
“好吧,是我考虑的不够周全。”许成叹了口气回道。
李静思问道:“还有没有其它消息?”
“书剑宗路见平,已经抵达镇龙山,并且扬言要问剑屠神宗。”
李静思点点头,觉得这倒是个不错的消息。
如果路见平这位金丹境剑修,能打败重阳,说不定屠神宗真的会被拆掉祖师堂,从此在北儒国消声灭迹。
到那个时候,儒门自然可以光明正大收回那柄儒门仙剑。
至于镇龙山这块地盘,李静思只好免为其难,帮朝廷收入囊中了,这就叫做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想到这里,李静思忍不住大笑起来。
只是他这一笑,立马牵扯到了伤口,疼得‘哎哟’一声,伸手捂住了额头上的脓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