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森绿之子捧在手中的木碗苍白而又粗糙,上面雕刻着很多如同心树树脸一般的扭曲面孔,在其中,灰白犹如骨灰调制而成的液体外表粘稠,大体呈固态。
液体的颜色很奇怪,灰白、暗淡,其中猩红色的丝线在火光照耀下散发出犹如鲜血一般的颜色。
“这是鱼梁木的叶汁。”见他对递到眼前的这碗液体迟迟没有反应,眼前的森林之子轻声道:“对人类没有害处的。”
拥有真实之眼,夏尔倒是不怕里面有什么猫腻。他只是感觉这东西看上去实在不像什么好喝的东西而已。
所以只是迟疑片刻,他就将木碗端过来,仰头一饮而尽。
浆糊般的液体缓缓流入口中,一股苦涩土腥味随之浮现于舌底,不过慢慢的,这种令人作呕的味道倒是逐渐转变成了香甜发酸,并且香味愈发回味悠长。
“倒是和那夜影之水差不多。”
默默评价着,在森林之子的吩咐下,他坐在藤椅处闭上双眼。
森林之子随即熄灭火把,黑暗笼罩下,夏尔紧闭双眸,思维渐渐迟缓,并开始朦胧眩晕。
……
恍惚间,他变成了一根权杖,由一位满身鸡皮的老巫婆手中诞生,被施加了各种法术与符文的权杖。
自诞生后,他就一直静静看着这位巫婆用巫术制造各种幻象,以蒙蔽一群山中土著。
被蒙蔽的土著慢慢的,开始崇拜一个名叫七神的,与权杖紧密相连的虚假神,他们以七芒星为图腾,以七为幸运数字,以圣油祝福英勇的战士,称呼他们为骑士。
然而他们生活的那名叫安达尔山脉的地方,总归地方有限,于是在权杖背后某个人意志的影响下,土著部落带领着大量被神迹所征服的山野中人,漂洋过海,最终来到了维斯特洛。
之后征服、战争、推进……
随着权杖赋予人类强大信仰意志,安达尔人的军队坚不可摧。直到抵达北方一座名叫卡林湾的沼泽地,才在大量本地人与本地神的抵抗下铩羽而归。
之后安达尔人于维斯特洛南方繁衍生息,不断壮大,权杖也辗转起伏,不断更换着主人。
这根权杖最终落入有心人手中,并将之演变成了摧毁魔法、摧毁坦格利安家族巨龙的有力武器。
只是随着时间流逝,这根诞生自人类信仰下的权杖似乎也随着人心而不断改变着能力,渐渐诞生了灵性。
以至于受到忌惮。
之后,权杖因为战乱而遗失,漫长的封尘随之开始。
直到某位少年人闯入那座废墟般的高丘,将它从棺材内抢夺而出。
画面就此截止,随即朦胧变换。
……
他变成了一个新诞生的男婴。从小成长在贵族家庭,父善母柔,良好的教育令他对周围一切非常热爱。
尽管随着渐渐长大,他察觉到世界残酷的一面,但也无法改变他原有的天性。
他最后成为一名传教士,诚心侍奉七神,辗转维斯特洛各个城市宣扬七星圣经的教义。
然而当他来到一座名为滦河城的地方时,战乱爆发,他的虔诚人生戛然而止。
一个黑头发的佣兵因为他说的话有些多,而一剑砍掉了他的脑袋。
……
画面第三次变换。
他变成了传教士记忆当中一位野蛮的恶棍,诞生于三岔河流域的滦河城当中,出身优渥,衣食无忧。
但出身并没有带给他多么良好的教养,反而从小好动的他渐渐成为了一名强悍的战士。
强悍,又野蛮。
他天性邪恶,欺压弱小、做事蛮横不讲理、淫乱家族、残忍嗜杀……
直到将一杯毒酒毫无防备的饮入口中,他邪恶而又爽快的一生随之结束。
……
第四次转变,他仍旧变成了一个婴儿。只是与之前不同的是,他此次是一位女婴。
从诞生、到成长、再到接受教育、参加某次舞会、人生因某人而改变、离开家族、抵达某个偏远小城市……
最后遇到她那位暴躁而又诡异的小侄子,人生随之截止。
……
他第五次降生于一处富丽堂皇的宫殿当中,成为了一座古老大陆中某个国度的王子。
身为婴儿的他有着专门照顾自己的胖奶妈,有着美丽的母亲以及威严的父亲,还有着时常为自己送来祝福的慈祥教父。
最开始是这样的,然而随着渐渐长大,他的思维能力开始诞生,并愈发成熟。
周围同龄人那种种幼稚言论令他不屑于顾,每次教父拜访父母时的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也让他厌恶不已,小时候的崇拜早已悄然消散一空。
17岁那年,在一次与教会某位修士的冲突中胜利后,他洋洋自得地返回王宫。结果被自己严厉的父亲一巴掌扇倒在地。
“为什么打我?”他疑惑不解的看着对方。
“这已经算是轻的了!”父亲严厉地道:“现在,跟着我去教会,赔礼道歉!”
“凭什么?”
“就凭教会拳头大!”
于是当天他度过了人生当中最屈辱的一天。
之后他渐渐收敛性子,让自己低调、让自己隐忍,让自己慢慢滋生城府。
于是最后他变成了一位以优雅温和而著称的王子,待人彬彬有礼,举止沉稳端庄。
只是谁又清楚,在那完美无缺的外表下,隐藏着是什么样的愤怒呢?
人生的某个污点始终纠缠着他,令他久久不能忘怀,乃至成为执念。他开始寻找一些神神秘秘的书籍,开始研究该如何对抗教会。
而当这种钻研到了一定地步时,他开始发展自己的小势力。
军事大臣的小儿子、外交大臣的弟弟、财政大臣家的长女……
很多王国贵胄,很多未来之星,很多都林有潜力的年轻人,都变成了他的棋子与走狗。
“最后我会吓你们一跳的。”
每当自己的组织越发壮大,他都会不自觉想起自己那屈辱的一天。
不过这个想法随着一次他偶然与其他同类接触后,就悄然有所转变。
他了解到了诸多隐秘,也渐渐知晓了自己曾经对抗教会的想法是多么幼稚。
于是最后他放弃了自己明目张胆的对抗想法,改为在暗地里与其他同类组织共谋大业。
仰仗自身资源以及良好教育,在同类中,他迅速爬升,经过十多年的发展,已经基本算是国度当中屈指可数的存在。
也因此,他最后参与到了一个重要的计划当中探索并发掘一处神秘遗迹。
那遗迹充满了古代隐秘,如果能够顺利挖掘,那么他对抗教会的想法就有了一丝丝希望与可能。
他对此非常期待。
可惜,第一次挖掘以失败而告终,遗迹的确充满了隐秘,但同样也充满了危机。
他们死伤惨重。
然而就当他准备重整旗鼓再次前往探索之时,教会找上了门。
“该死的婊子!”
察觉到后,他暗骂自己没有早点清理后手,面对敌人的追踪,他忙指挥巢穴逃窜。
可惜这完全是徒劳无功。
天堂降临的封印令他以及所有他的人全部与真实世界所隔离,无法施法、无法逃脱。
大火随之蔓延笼罩整座岛屿,无数人在他面前被活活烧死。
幸运的是,源自遗迹当中的某个古代秘术,令他最终逃脱了天堂封印,并利用教会固有的傲慢,他成功甩脱敌人且掠来了两个施法材料。
其中一个还是那位害惨自己的老情人的侄子,夏尔.柯蓝斯顿。
正常情况下,他绝对会拿他来泄愤的,只是未免夜长梦多,他并没有那么做,而是准备速战速决。
准备材料、刻画仪式法阵、吟唱咒语……
没有丝毫意外出现,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只是刚刚钻入对方灵性世界,他就发现了某种特殊的天赋痕迹。
于是他改变主意,转而用野蛮力道冲击对方灵体。
夺舍法术尽管需要前期诸多准备,但如果两者灵性差距过大,是没有那么多弯弯道道的。
所以他对这点很确信,对方尽管有所特殊,但还是太弱小了。
“弱小既是原罪。”
他残忍的冷笑着,不断用自身灵性撞击对方灵体心口位置那是灵体最脆弱的地方。
一下、两下、三下,玻璃般的裂痕渐渐出现,并四面扩大,
最终,一抹闪烁着漆黑色泽的窟窿随着冲击破碎而出。
他随之迫不及待的钻入其中。然而迎面而来的却并不是崭新的身体,而是黑暗的终结。
完全由怨气组成的浓浓黑雾于他灵体内疯狂搅动。
那与灵性而言完全属于剧毒物质的存在,令他完全没办法抵抗,不甘的惨叫间,记忆因此而戛然而止。
随后眼前一切再变。
……
他第六次降生于都林王国罗恩郡的一个伯爵家庭,拥有着笑面虎一般的生父,虚伪丑陋的后妈,懦弱又很迟钝的老弟。
婴儿、孩童、少年、最初的他是个乖宝宝,做什么都老老实实。
因为他非常希望获得父亲的关注,因为对方总是很忙。
只是无论他表现的多么优秀以及乖巧,每天自己面对的,仍旧只有奶妈还有仆人,还有那烦人的老弟。
于是他渐渐转变了思路,他开始叛逆,开始不听话、开始对周围一切都充满了不屑以及不耐。
他变得喜欢动粗、喜欢辱骂他人,喜欢养成一切可能引来父亲关注的恶习……
事实上,他很成功,原本对自己爱答不理的父亲,渐渐因此而焦头烂额,每天都会抽出时间来训斥他一顿。
只是这一切似乎玩的有些过火。
他最终因为殴打一位阴阳怪气讥讽自己的王子,而被驱逐出了家族,来到了一处名为皮塔市的地方,并偶然,或者必然的获得了一本棕皮笔记。
……
最后画面是夏尔本身记忆。
莫名其妙降临在了异世界名叫皮塔市的某处贫民区街道。
他似乎变得不是正常人了,他可以穿墙、可以钻地,可以眨眼间从一个地方转移到另外一个地方。
所有人都对他的存在视若无睹。
漫无目的的游荡着,没有丝毫情绪的观察着周围一切,日升日落,周围行人匆匆闪过。
冷淡的注视着这一切,他仿佛失去了真正的思考能力。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道隐约咒语声音神秘地出现在了耳中。
“以夏尔.柯蓝斯顿的名义……”
咒语声从四面八方而来,声音青涩、兴奋,伴随着一道隐隐的叹息。
朦胧的灵体渐渐于一处小巷当中消散,他的意志也因此而陷入沉眠。
再次苏醒,他莫名其妙的拥有了身体,一个年轻的,出身高贵的,名叫夏尔.柯蓝斯顿的身体。
正当他起身坐在地板上正茫然四顾之际,门外突然传来阵阵轻微敲门声。
“哥,哥哥,你在吗?”
画面就此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