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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六十:甘宁文聘争柴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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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水向东逝去,波光粼粼的江面上,船只布列其间,任凭江水拍击。船只虽在水上,却如泰山处之岿然不动,任尔风浪。

远远的,一支数十只船的舰队摆成品字行,成列于水面。没有继续前进的意思,也没有后退的打算,就这么僵持着。

主船楼船之上,甘宁眺望良久,似不解其意,眉头深凝。旁边将军文聘,走上前来,说道:“贼船吃水较深,显见船内藏有不少贼兵,不似有诈。但两日来贼船上不见一人走动,更无喧闹之声,却似又是无人。再说,我等船只已经来回两次,贼船却似乎没有发现我等,只任着我等逼近。如此诡异之事却是平生仅见。”甘宁听他一说,浓眉锁得更深了,不无言语。

也确如文聘所说,甘宁、文聘自接到盟主命令,让他两领着本部兵马从西面进攻柴桑以来,甘宁凭借着手上的庐江水军,已然在江水上出现两次。只是,每次来都被如眼前诡异的场面给疑惑住,以致不敢妄动。如今,已经被袁军的战船拖延了五六天了,眼看有继续拖下去的迹象。甘宁本来脾气极为暴躁,要依着他以前的脾气肯定是不管三七二十一,闯上去乱杀一通。但如今不是从前的自己了,不能任着性子来。更何况,刘备在信中多次叮嘱他,说在水战方面文聘老到,叫他多向文聘学习学习,不可造次。甘宁也正因为刘备的这番话这才收敛心迹,没有乱来。但若继续疑惑不前,甘宁又怕耽误了时机,若盟军主力那边攻下了彭泽,而他这边仍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这好像又说不过去。正是为此,甘宁才愁不能语。有时,望着对面的战船,恨不能捉了一对长戟踏浪冲去。

两人正思索着对策,突然船板上咚咚声响。风送幽香,一人身着宝甲,俏脸如春的走了进来。盈盈巧笑。嫣然生香。甘宁回身看是妇人成荷来了,欲要张口,到底闭住了。成荷虽然早已嫁给了甘宁,也一改之前争强好胜的习气。把多数时间留在了侍奉夫君上。但每逢战事,皆以戎甲相随,与甘宁共进退。甘宁虽心不忍,亦难止留,只得由着她来。

成荷一进来。满屋生香,文聘眼前亦是一亮。虽然成荷此时甲胄在身,一身戎装,但到底在闺阁中呆的久了,脂粉之气难改。猛然瞧着她那吹弹可破的白皙雪脸,触到她那妩媚流盼的眸子,皆能勾魂夺魄,让人为之癫狂。成荷望着文聘。盈盈一笑。贝齿轻启,先见过了他,这才转过身来,朝着甘宁走去。文聘被成荷触着眼睛,脸色微微一红,气息为之阻塞。赶紧低头还礼,不敢相碰。虽人已走去。魂已被牵。

成荷走到甘宁身边,笑道:“我见夫君与文将军连日来为这眼前几只破船困扰着。实难理解。若是我,不管他船上有没有伏兵,我先着人试探一番,再行决定,岂不比在这里徒耗时间要强?”

巧笑兮,顾盼生香。贝齿兮,流精暗转。梦焉,幻焉?文聘听来都似是甜言蜜语,耳鬓厮磨。甘宁被成荷这番话一说,如是醍醐灌顶,顿时眼前一亮。成荷能想到这点,非是甘宁二人智力不殆,皆因二人都是想的长远,故而困于眼前。文聘虽似堕入梦中,但成荷的话却是字字钻入他的耳里。听她一说,也似胸怀顿为宽广,心中一喜,上前道:“嫂夫人说得有理,我愿亲自一试。”…,

此番虽是试探,但因不知敌人虚实,若然敌人当真有埋伏,那探险之人也是凶多吉少。文聘不假思索就毛遂自荐,虽然看似唐突,却是他故意想以此来吸引成荷的目光。成荷听他一说,果然回身看他,盈盈一笑,道:“文将军果然大丈夫!”文聘迎着她的目光,闻着猛然钻入鼻孔的袭人香气,顿觉筋骨酥软,站之无力。但另一股热血却腾的上来,窜遍全身,让他倍觉豪气冲天。就算今日是粉身碎骨,亦是值得了!

“不行!”

只见甘宁摇头:“让文将军冒这险,我不放心!不如文将军你坚守此处,我去去就来。要是见到势头不对,是进攻还是撤退,就请文将军马上做出判断。”甘宁话一说完,也生怕成荷绊住自己要跟自己过去,赶紧将成荷托付给文聘,叫文聘暂为照顾。文聘听到甘宁此话,非但没有因此感到可喜,心生可以与佳人同在的邪恶念头,反是全身一震。想甘宁光明磊落将自己如此漂亮的媳妇说交就交到他的手里,这是何等的胸襟何等的气魄,我何能趁人之危!文聘全身一震,屏除杂念,朗朗道:“恕我冒昧,嫂夫人乃一介女流之辈,我大丈夫照顾不了,所以还是请甘将军自己看着吧!”衣襟带风,手按着大刀,向甘宁、成荷各作一揖,方才义无反顾的转身下船。

文聘只觉得,甘宁、成荷此刻肯定都是目瞪口呆的望着他的背影而去。或许成荷凝望的眼睛里会流出些许的赞许之色吧。虽然只有一点,那也能温暖一个人的胸怀啊。

※※※

江风轻抚着文聘衣带,不停流转,似乎引燃了他体内雄浑的热血。我伫立船头,成荷看到我傲岸的身躯,是不是也微微动了那么一点心呢?文聘手按着刀柄,不再回头,喝令船只破浪而去。

嚯啦啦的水响,如分花扶柳,不停向着对岸船只驶去。

对面岸边的船只仍是不动,似乎就连风也带不动它们。仍是那般的沉默着。寂静的沉默着,如寂寞的雪。已经逼得如许之近了,如何船头仍是不见一人?文聘握刀的手紧了紧,眉头轻轻皱着,眼睛不敢离开分毫。越来越近了,仍只能看到浪花绕着船身滚滚而过,留下不堪重负的水面被船只沉沉压出的吃水线。文聘眉头越发紧了,船里分明有人,如何还不出来!而仰观渡口之上,更是一个把守的也没有,似乎人都死绝了!

文聘松了松手,发觉手心已满是汗渍,滑腻非常。再次紧了紧抿着的嘴唇,目光聚着眼前一只只战船。伸出一只手来。后面士兵立即将他使的弓箭取了过来。轻轻,缓缓将箭搭在弦上,扯起弓箭。生怕弓箭贲张的声音会被对方听到,且极细腻极细腻的扯动着。波光粼粼的江面上,除了微风轻轻吹动,再也没有声息。文聘身后站着的五六十士兵。都将弓挽在手里,箭扣在上面,只等情况不妙立即引上。

日头倾斜,江面静腻。一支极其轻巧的箭羽破风而出,击破点点日光。含沙射影,凌空投下,射入对方船头。

砰然一声,如蹦断裂石,箭羽笔直插落敌船船板,深入数寸之许。箭尾白羽,兀自震颤不已。

一箭落下,突然凌冽的鼓声遽然如雨响起。从着敌船上豁然传出。闻达千里。文聘身后士卒心如弦被人拨弄,立即紊乱不堪。扯上的箭不觉松了下来,掉落甲板,哪里放得出一支?皆是纷纷往旁边躲避。文聘射出一箭,突然引来震天鼓声,有如九天旱雷。虽自恃胆壮,亦不由面色一寒。赶紧喝令左右划船,将船迅速退了回去。生怕敌船追来。又是向后连射数箭。…,

这边鼓声一起,甘宁所在战船亦同时闻到。只因着鼓声猛然敲击,而且如山洪暴发,自不知隐藏了多少伏兵。就算隔的远,船上士卒亦是慌做一团。甘宁听到这震天价之声,面上亦是被笼罩了一层薄薄之霜。成荷也是不由俏脸微红,蹙眉不语,心下却是骇然,只盼望文聘能够顺利脱围。过了一时,鼓声似更加响亮。跑上来的将军们心下不宁,都是催促着甘宁赶快躲避。甘宁也能从这鼓声中判断出敌船兵力绝不在己下,而且他们是噪鼓而来,只怕难以抵挡,目前唯有避其锋芒。只是他一时没有下令,却是等着文聘到来。

然而,等了多时,文聘仍是不见归来。甘宁心下骇然,但顾及敌军片刻冲来,只好让成荷带着余下船只撤阵而去,他自己只带着一艘快船,数百兵力,往接文聘。

※※※

隆隆鼓声不绝,将文聘吓得喝令划船就跑。然而,跑了一程,文聘只觉很是不对劲。如何只闻鼓声,不见追兵呢?文聘好生奇怪,当下顾不得逃命,又叫着船只往后划。船上士兵听着不绝入耳的鼓声,都是胆战心惊,哪里敢从?但被文聘再次下令,只得硬着头皮往回划去。

隆隆的鼓声越来越响,细细听来却又是十分的散乱,兼且漫不经心。文聘船只都快划到原来地方了,却仍是不见一条人影杀出来,而江面上仍旧是波光粼粼,船只更是稳如泰山泰然处之岿然不动。文聘尚不敢乱动,但看远处浪涛翻滚,掀起一层层热浪。热浪起伏,居然露出来一截铁索!文聘心头急跳,再看其他敌船后面却也是如此,每每都有数根铁索系住其后,固定船只,任尔风浪再大都是难移其位。

※※※

眼前的一幕只让文聘错愕不已,就连赶上来的甘宁亦是被弄的哭笑不得,仰天叫道:“诸葛老儿,算你会玩,想不到我甘宁都栽到了你的手上!”哈哈,哈哈。

敌船之所以不被风浪卷走,因为铁索之故。船身之所以吃水较深,那是每只船上都沉放了巨石。战鼓之所以乱敲,却是每只船上都安放了数十面皮鼓,皮鼓一头系着一头野猪,猪嘴被布片堵住,使其哼声不能闻达。而文聘先前一箭沉猛非常,一箭落下有如一块大石砸落木板,如此动静使得众猪慌乱,纷纷乱窜。猪一动,牵一发而动全身,带动了系着那头的鼓槌,敲击上了面鼓。鼓声遽响,而猪天性胆小,一只受惊,立即燃遍所有。一旦众鼓齐鸣,胜过雷震之威,使人听来有如伏兵千里,怎不叫甘宁等闻之心惊?

文聘等弄清事情原委,却也不由尴尬一笑。等到将每只船上的猪都解救出来了,又是一阵侥幸,相视嘿嘿而笑:“晚上有顿红烧肉吃咯!”各个拎着猪崽子,抱入怀中,篝火未升,喉咙里早已流咽。

只是望着江水拍岸,岸上空无一兵,甘宁、文聘方悟诸葛玄早已逃走。但他摆的这空船疑阵却将他们唬住数日,确实惭愧。两人既然占了柴桑渡口,也就留了部分兵力守住。休息数日后,一齐向柴桑城发兵。

兵行神速,眼看柴桑在望。一路上却不见一兵一卒。及至到了柴桑城下,柴桑城城门紧闭,城楼上偃旗息鼓,即不见巡城士兵。也不见城内百姓。甘宁、文聘双双前来叫战,然而柴桑城头寂寂,不见一人出来应话。…,

如此三日,两人轮番前来,柴桑城仍是不见任何动静。及至到了第五天。甘宁、文聘心里狐疑不定,相视不语,但一个念头突然蹿上心来,难道柴桑城又是一座空城?两人眼光一交。文聘抢着站起身来,欲带兵试探,然而被甘宁按住。甘宁道:“上次是将军出战,这次轮也轮到我了。”文聘欲要开口,只见帐门被一只纤细白腻的手指轻轻一跳。风送香薰。一人摇步进来。瞧见了文聘二人,顾盼一笑,如雪沁肌,令人霎间振奋。文聘喉咙干涩,一时忘记言语。

甘宁看到进来的妇人成荷,却是将她往文聘身边推。拱手行大礼:“还有,我去后贱内无人照管。就暂时交给文将军。这次,文将军千万不要拒绝。”成荷对着文聘盈盈一笑。文聘只觉脑袋晕眩,难以承载这如许美丽,差点就脱口答应。但他恍然想起王威将军因为追逐城内骑兵而误中了袁军的埋伏,致使从此有去无回,天各一边。眼前,柴桑城诡异非常,若然让甘宁轻易冒险,恐怕将是凶多吉少。文聘望着甘宁、成荷,一个是英雄气量,力有千钧,胸藏虎胆;一个是巾帼胜须眉,容颜绝世,妩媚无双。两个人儿真正是一对碧玉,如何忍心让他们分散?

文聘虽为眼前女色所震撼,内心激荡澎湃,甚至不能自抑。但他到底意志坚定,不愿做出违心之事,乃欲将成荷推给甘宁,以成全他两。只没想到,成荷看了文聘一眼后,却是按剑向着甘宁笑道:“我自有双手双腿何要人照顾,倒是我想麻烦二位守好大营,这一次却该让我去见识见识了。”甘宁脸色立即一沉,轻声道:“胡闹,有我在焉能让你去!”成荷听到这句话,眼眸里似有泪悬,欣喜不已。但她一咬朱唇,俏脸如怒,逼前一步:“别的事我可以听你,但这次我一定要去。”“不行!”甘宁斩钉截铁,脸上坚毅神色不容否定。

成荷一听,脸色死灰,把手上的铁鞭一卷,噗的砸在旁边案几上,一道灰尘满帐扬起。成荷碎道:“你看,我每次出战你都不让,我都快被憋疯啦。还有,我这手鞭子再不舞起来,只怕都要生疏啦。都是因为你庇护我照顾我,我都……”清泪欲下,声声哽咽,只让九转回肠动荡不已。说到后来,不知是喜是怒。甘宁一把将成荷拉过,贴在胸口,摸着她的头发,心痛难受。

文聘霎时如被世界隔离,晕眩难受。他拎着大刀,跨出营帐,仰望天空,长出一口气。却不知为何,胸中闷的窒息。仿佛千万年的孤寂一齐压来。甘宁、成荷自有他们的一片天地,可我的呢?

仰望寂寂孤穹,悲不能禁。

※※※

不知依偎了多时,两情相悦的人说了多少甜言蜜语,或是默默感伤彼此的心又有几些。都忘了时间悄悄溜去,甘宁、成荷仿佛真的忘记了文聘的存在和离去。正在他两互相骂俏时,帐外文聘哈哈的笑声传了进来,轰然如震,却是带来了好的消息。

见到甘宁,喜不自禁,连连说道:“原来诸葛玄不在柴桑城中!适才我领兵欲要架起云梯攻打,只没想到城门突然大开,城中老百姓手执白布相继而出,已经将柴桑城献了出来。”甘宁、成荷都是互望了一眼,喜色一过,却是疑虑更甚。

甘宁问道:“诸葛玄既然不在城中,老百姓却如何不早开城相迎?难道非要等到我等攻城才开城投降,这群百姓实在可恶!”文聘解释道:“其实也不能怪老百姓,是诸葛玄在走之前交代百姓,让若有敌军来此须得等上五天才能开城相迎。城中百姓乃诸葛玄之民,自然听诸葛玄的话。百姓也是无奈,却也不好责备。”甘宁点头称是。三人欢喜了一阵,乃各自收拾人马,入了柴桑城安抚百姓。只是,让甘宁、文聘弄不清的是,为何诸葛玄屡次不战皆已先退,只不知诸葛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虽然此刻兵不血刃得了柴桑,但距离豫章郡府治,袁逆的伪京畿却还有百里之遥数县之隔,前路漫漫,又不知道有多少凶险等着他们?。。)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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