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听到吴求报说后方有异,又前方有阻,心里面隐隐感到不好。突然耳边嗡的一声,接着蓬的一声,三军齐震,纷纷惊呼,顿时大乱。
“有埋伏,有埋伏!”
刘备抬头一望,只见头顶两方,艳阳照到山口,正往东移。太阳斜射的光耀处,秃壁残垣,两边高处,不知什么时候,突然显出无数人头来。他们搬动手里大石,然后齐力推倒,无数大石便从山头砸到山腰,顷刻间劈驳往军队头顶落下。
刘备五千人马都是处在这高山夹峙之间,不前不后,而子龙又在出口处,两方都不能互相照料,可说尴尬至极。
刘备当此时心里想到了子龙安危,想他身边只带了百余骑,要是敌人大部都在前方,那么子龙势必危险,更何况敌人是处在暗处,如果暴起,只怕凶多吉少。
但现在的情况是敌人大石全往自己部队中间砸,分明是要隔绝两边,然后分而击破。刘备五千人马顷刻间乱作一团,而自己也随时有可能会被大石击倒,所以他镇定的心神在这乱军中便似是被洪水冲垮了。
眼见一个个士兵被滚石砸成肉泥,刘备的心里头虽然猛然间有种天昏地暗,日月齐陨的感觉。但他毕竟大事见得多,一阵迷茫后片刻便已兀自强自镇定,拔出双股剑,高声指引着士兵突围。
关张则紧跟刘备身后,挥刀使枪拨石,但他们空负一身神力,在这种境地,也唯有口里不断叫骂敌人卑鄙,出出恶气了。只是他们可恨自己也没学飞檐走壁,不然倒可使出神功,展开双足,背生双翼,倒走上去,然后杀他个四方齐拜。
……
子龙刺倒一人,本要再攒枪刺向草丛,突然耳边只听风声异动,跟着嗉嗉连响。子龙抬头一望,迎面无数黑箭飞奔而来。
子龙挥枪一击,三箭齐落,立即跃马跳向一边。
子龙的百余骑还没退进山口,眼睛还一直盯着前方。一直没有动静,他们紧盯向前方的眼睛本来要松懈一下,准备调转马头。就在子龙刺倒一人,同时他们听到了异响。军人敏锐的本能告诉他们,兆头不好!还没等他们准备防范,突然他们紧盯着前方的眼睛里的瞳孔不由一齐胀大,瞳孔里同时飞进无数黑点。这些黑点就像一把把尖刀,突然突的刺入了他们的眼里,刺破了他们所有人的瞳孔!
骤然奇袭,百余骑兵惨呼连连,前面一排几乎全都被射倒在地!
剩下的**十骑有的折身退入山里,有的则挥枪奋击。
子龙一马当前,身上罩的箭最多,但都被他挥枪连击而下。这时眼看‘猎户’滚起来要逃走,他心里一怒,在乱箭中劈箭雨挡铁矢,全没一点惧意,攒马上前。一枪送到,眼看就要挑中他后心,没想到马一跨入这草地,便似是走入了破絮之中。坐下白马前蹄失去落脚点,便是身子一前倾,轰然倒了下去。
子龙反应也快,赶紧脚踏马鞍,借力一冲而起,一连踢踏,便是落在了平地上,手里铁枪兀自挥舞不停,气度飞翩。
身后那些骑兵虽陷重围,但看到子龙落马避险,不由高声呼好。
子龙回头一见,白马落地,腿骨已折,根本不能骑了。想是此地有个深沟,被高高的艾草所没,所以‘猎户’一滚就可趁势而下,而要是不知道的人,越马而来,脚下踏空,自然便会落入沟里。
子龙落地时没有立即追击,而是可怜坐骑受伤,微微怔了怔。坐骑摔下没多时,便已被对方乱箭射死。子龙转身欲寻‘猎户’,却听号角声响,接着在三周嚯嚯的吼声里,那些埋伏在树林里的弓矢手纷纷显身。
……
刘备好不容易冲出山口,回头一望,身后的士卒只剩得一半不到,其余则被大石砸死。就算是好不容易逃出来的,不是折断骨肉,便是全身上下鲜血淋漓,到处是皮开肉绽。刚才的一幕就似是一场噩梦一般,让他们一个个全身痉挛当地。就算有幸运的受伤较轻,但也是离殇同伴的死亡,便是心里一片哀鸣。
刘备身上衣服擦破多处,跨下马后臀也被打下一片皮肉来,但好在坐下马身体硕健,尤自昂然挺首,为众表率。看关张吴求都在,只是一个个都是一副鸟样,心想黄巾一战功成,没想到今日接下来不意遭此惨败,可窝囊的是,到现在还并不知道对手是谁!
刘备出得山口,本想后面自然有人阻拦,可一望,四周静悄悄的,反而让刘备愈加担心。
吴求兜马上前查探,只见远处树木摇落,尘埃扬起。似乎是敌人眼看已经达到目的了,所以突然间加速了合围的速度,而一但行动加速,自然更加暴露了他们的行踪。
吴求正欲呼破,草丛里一箭飞奔而出。吴求还没反应过来,接着这箭已将自己坐下马射倒,吴求身子跟着就被摔落在地。
这箭射出的同时,突然三面号角齐鸣,敌军齐出,铠甲曜日光,三面将刘备关张等合围起来。
刘备这时才猜到,原来他们两边配合极佳。他们本来是要等前后两军合围,然后来个瓮中捉鳖,所以才让那两‘猎户’故意拖延前军,便是给后军合围寻求时间。
他想要不是他们起疑我等有退兵的可能,只怕埋伏在山头的敌人便不会那么着急的将大石推落,才使得后军还没合围就让我等跑出了山口。现在他们眼见我们冲了出来,便不再隐藏踪迹,先是加速前进,又见我们一人在马上刺探,以为被发现了,所以接着他们这才一齐现身,将号角吹起。
刘备虽然出得山口,但他知道,他现在是后路遭阻,前路群敌三面环视,所以自己等处境照样是瓮中之鳖。
……
子龙眼前突然冲出一彪人马,他们从丛林里杀出,号角鼓声齐鸣,声势浩荡。子龙抬头一望,只见中军旗上大书‘麴’字,再一望旗下那人身材肥胖,心里一阵疑窦。
子龙眼见‘猎户’快步跑到那胖子马下,叫了声‘将军’,寻求庇护。
子龙恼自己受了‘猎户’的欺骗,便是发一声喝,虽当对方乱箭射来,他枪花不停,兀自步履雄健,誓要杀了此人以泄吾恨!
眼看千人莫挡万箭难阻,快步就要杀到对方中军了。那坐在马上的胖子一惊,赶紧呼喝阻挡。
子龙正当激进时,猛见两边同时冲出十几骑,子龙哼的一声,叫道:“借过了!”将枪一撑,借力一跃,一脚将马背上一骑踢下,伸脚一搭,双腿一叉,已然落身马上。两边齐声惊呼,便是挺枪从三面攒刺而来。
子龙身自镇定,既然已经锁定了目标,便是急速向‘猎户’冲去。他一枪扫四枪,四枪齐断。众人一声重呼中,子龙手上一夹,已然冲破了敌方防线,中军直进。咔的一声惨呼还没落下,接着胖子啊的一声,原来已被子龙长枪架在了脖子上。
众人一定神,‘猎户’已倒在胖子马下,而他们的主帅则被质于人。
众人一阵惊呼,都停了手,射向子龙骑兵的箭矢也顿时住了,骑兵们一阵踊跃,齐声欢呼。
那胖子被质,身自颤抖,完全没有了刚才一副颐指气使的气度。
子龙厉声问道:“汝叫什么,老实说来!”
胖子不敢不说:“在下麴义。”
子龙在跟随公孙瓒的时候就见过麴义,麴义当时大破公孙瓒的精锐之师‘白马义从’,便是威震冀幽。所以子龙一见对方旗上大书‘麴’字便是震惊,还道是他来了,但见这人这么肥胖,根本就不是麴义,所以才发此疑问。现在见他回答不老实,便怒目道:“呔,你敢唬我?麴义什么样子我没见过?你老实说来!”
胖子一急,差点就哭了出来:“爷,爷,我原来是叫麴义,可我弟麴气偏偏要用我名字,所以我们两本来名字就弄乱了。”
子龙心里道原来真正的麴义就是眼前这胖子,而那个威震冀幽的‘麴义’本来名字则叫‘麴气’。哎,看他这个身材为肥不义的样子还谈什么义气?
子龙喝道:“你弟弟现在既然以‘麴义’这个名字成就了功名,天下尽知了,你还叫什么‘麴义’?你现在就改名,叫……‘麴气’,你从此以后就从哥哥降为弟弟了!”
胖子脸上百般难看,想名字可以改,辈分这东西好想是爸妈给的,谁叫我先弟弟出生呢?
子龙见他有犹豫之色,便想诚心戏弄他一番,以报复他刚才指使‘猎人’对自己的戏弄。便枪尖一点,都眼看就要刺破对方的咽喉了,子龙高喝一声:“怎么,汝不情愿啊!”
他怒目而喝,自把左右三军都齐齐震退数步。三军已经见过了他的身手,知道他厉害非常,便是没人敢上前一步,更何况主帅就在他手里,生怕对方一怒杀了主帅。各人此刻心里揣揣,霎间三军皆为子龙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