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把做工干好,书记镇长要齐心,劲儿往一处使,惹恼了这位老书记,真不是开玩笑,刘镇长连忙把话往回拽了拽说:“姜书记,别发火,你是书记,只要你吐口,我全力支持。”
邓副局长也跟着打圆场,“两位不用争论,我带着锦囊妙计来的。”
姜书记满脸不乐意,嗯了一声问:“针对这个问题,县委领导怎么说?”
邓副局长道:“据县委领导说,中央最近就要针对传销出.台相关法条,但我们古河镇情况较为严重,这帮传销的卷款跑了,肯定要引发社会动荡,所以我们等不起,县委领导的意思是该打的打,肯定会遇到阻力,我们相互配合协调解决。先把关键人物控制住。工商行政部门肯定要推脱责任,将来造成后果老百姓亏了钱出了问题,他们没有责任,还不是我们警方的责任?他不管,我们警方管,我这次下乡镇调研很有收获,特别是裕华镇,人家采取了一套迂回战术,裕华镇的书记依照法律规定给全体村支书开会,协助各村制定村规民约,把禁止传销这一项纳入村规民约,从法律的角度来说,是符合规定的。”
“有这一说?”姜书记感觉不可思议。
邓副局长面带微笑,从公文包里拿出打印好的文件,推在姜书记面前道:“《中华人民共和国村民委员会组织法》有明文规定,乡、民族乡、镇的人民政府对村民委员会的工作给予指导、支持和帮助。村民委员会协助乡、民族乡、镇的人民政府开展工作。这一点二位都知道吧?”
“这个当然知道。”
“村委会当然归镇政府管。”
邓副局长接着道:“农村村民实行自治,由村民群众依法办理群众自己的事情,促进农村基层社会主义民主和农村社会主义物质文明、精神文明建设的发展。这一句尤为重要啊,办公厅下发过清理传销中违法行为的通知,打击传销符合党的方针政策和国家法律,这个层面来说,村规民约比工商部门的决定更具法律效力。”
姜书记茅塞顿开,法律在手,只是劲没用对地方,只需要召开村支书会议而已,朗声道:“只要师出有名,那就好办了!搞个专项治理行动,总部就设在镇政府,邓局,你们派出所的民警、协警和联防队员全体出动,人都抓这里,有什么压力我顶着!”
刘镇长建议道:“这样吧,姜书记,咱俩先给村支书开会,把精神传达下去,咱们依法办事,这利于收尾,让他们挑不出毛病,这期间让邓局那边做好摸底排查,控制住传销上层核心人物的走向,双管齐下、出其不意,才能一网打尽。”
“对,刘镇长说的对。做好准备才不会乱,具体实施,我会让正坤全力配合镇政府。”邓副局长决定道。
……
三轮后车斗上,蒋贵、老钟头坐中间将两方各开,刘德福和刘改革父子俩还在你一句我一句的骂骂咧咧,蒋贵拉下脸吼了几句,才算消停。
到了派出所,秦山海先将刘德福等人叫进屋里晾着,把李远山叫到另一间屋,防止两方一言不合,再起争端。
找到蒋贵和老钟头先了解情况,一个是村支书,一个是极为负责的治安员,对本村的人员情况摸得比较熟。
老钟头看问题简单透彻,“农民思想觉悟低!都认为谁家人丁兴旺,谁就强势。我看这就是欺负人!那个李远山也是,儿子在城里打工,有俩钱就有点得意忘形!”
蒋贵处理过两家的纠纷,了解的更深一点,“这事我知道,刘李两家以前就不合,都是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事,这次牵扯到了占地的问题,所以矛盾激化了,我给他们调解过两次,总是解决不彻底,隔三差五又闹,这个刘德福的大儿子刘改革是个刺头,李远山就一个儿子叫李世军,一直很少在家,据说是在县里打散工,李远山家的其中一间房子老化严重一下大雨就漏,去年眼瞅着都快塌了,过年的时候李世军回家,攒了点钱交给他爹,刚过完年,李远山就找了盖房的,把那间破房子翻盖了一下,没想到这就惹了祸了。”
老钟头补充道:“狠点收拾,特别是那个大小子刘改革,天天摇头晃脑不干正事,上个月有一天晚上十点多,我瞅见过他偷看大姑娘洗澡,我喊了一声他就跑了,这小子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当时怎么不报警?”
“这事能声张吗?!都是乡里乡亲,不能毁了姑娘清白!”
老钟头考虑的很细致,农村人思想封建,如果大张旗鼓治抓住刘改革,扭送派出所治罪,那姑娘的名声也就坏了,得不偿失。
“那一巴掌就是那小子打的!”老钟头补充道。
两人这么一说,秦山海心里有了数,进屋找到李远山,简单记录了一下姓名、年龄、身份证号码、家庭住址,道:“你说说吧,怎么回事?”
在家门口被人扇了嘴巴子,那么多父老乡亲看着,换成谁心理上都很难接受,李远山战战巍巍道:“我刚翻盖的房子,刘德福非让我拆掉,说的倒轻巧,这几千块的损失怎么办?我儿子在城里送煤气罐,干了两年多,才攒下这点钱。”
“他为什么非让你拆掉?”
“硬说我占了他家的地,说我超出了十几公分,屋檐的滴水都滴到他家地上了。”
“有没有占地这回事?”
“我跟盖房师傅说好的,就按照原来的占地大小盖的,盖成后也跟老宅一模一样。”
“以前老房子滴水有没有这个问题呢?”
“没有,以前刘德福也没从这方面找茬。”
“脸上伤谁打的?”
“刘德福的大小子,刘改革。”李远山补充道:“就是他爹指使的!”
“你把今天纠纷的经过如实叙述一遍。”
“我在屋里坐着,刘德福在门口连喊带骂让我出来,说我家房檐滴水滴了他家的地,让我拆房子,最近也没下雨,他怎么就知道滴水了呢?我觉得他就是没事找茬,见不得别人好,自家房子破,看不得别人住好房子!我当然不愿意拆,刘德福给他大儿子使了个眼色,一巴掌就扇了过来,给我说,不拆房子也可以,给他赔偿五千块的占地费。警察同志,你说,这不是生讹吗?”
“据我了解,你们两家早就有矛盾吧?”
“警察同志,你想,我敢主动跟他们家闹吗?刘家年轻力壮的小伙就三个,大小子刘改革,村里出了名的不讲理,我就一个儿子,还在城里打工。”
“蒋支书给你们调解过,刘德福连村干部的也不听吗?”
“表面上听,蒋支书在的时候是笑脸,一走就变脸,平日我没少受气,刘改革找我借钱买烟,三块五块的借了就不还,我后来不愿意借了,就瞪眼让我等着,我养的十几只鸡,隔三差五就丢一只,我怀疑就是这小子偷的。”
只是怀疑,现场没抓到,更没有确切的证据,秦山海想了想,找出了所里唯一的一台海鸥相机,“转身,给你照个相。”
望着照相机镜头,李远山正了正衣襟,两手端正放在膝盖上,“行吗?”
这个动作逗得秦山海笑了起来,“这是给你照伤,来,把脸凑过来就行。”
李远山揉了揉脸,侧身问:“肿了吗?”
“有点红肿,就这样别动。”相机咔嚓一声,留了证据,“你这个不用做伤情鉴定了,今年公安部刚下发的验伤标准,面部表浅擦伤面积在两厘米以上,或者划伤长度在四厘米以上才能构成轻微伤,拍照是作为你被打的证据。”
李远山小学都没毕业,这些听起来一知半解,“那不白打了?”
“怎么能白打?动手打人骂人都不行,派出所要处理的!”秦山海问道:“这个事,你愿意和解吗?”
“和解啥和解,在家门口被人扇了个大嘴巴子,我还有脸见人吗?”脸上火辣辣的疼,自己一把年纪被一个小年轻打脸,想起邻村人的目光,李远山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要不愿意和解,那我只能依法处理。”秦山海严肃道:“你的伤情构不成轻微伤,构不成刑事案件。刘家人是骂了你,刘改革也动手打了你,但情节轻微,派出所只能按照治安案件处理,对他警告罚款。”
李远山坚持道:“那也不能请饶了他,警察同志,罚就行,他就怕罚款,你罚死他!让他下回再嚣张。”
“你被打了一巴掌,没了面子,我理解。”秦山海劝道:“但你想过没?罚了他款,最后还是迁怒于你,这不更恶化你们的邻里关系?后续你们两家会更对立,能解决问题吗?”
“现在不是我不想解决,是他们……欺人太甚了!我儿子还不知道,如果知道肯定找他们报仇!”
“千万别激化矛盾!你还是暂时不要给你儿子说这些事,事情闹大了,对你也没好处。”
“嗯,反正不能白白打我,你狠点罚,再让他们赔我钱!”
秦山海劝了几句没用,只好说道:“那你坐着休息会,我找对方了解一下情况。”
听李远山说的是挺可怜,站在个人立场秦山海很同情他,但站在警察的立场来说,要秉公执法,不能有偏袒。
邻里矛盾牵扯到占地的问题,属于民事纠纷,派出所只能依法调解。
秦山海正打算结束问话,刘德福在窗户上探头道:“秦警官,你不要听信他,李远山老奸巨猾就会装可怜,根本不是那样的事!”
“我问你了么?”秦山海拿着询问笔录本,起身打开门道:“一个一个来,你急什么?不是那样的事是怎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