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钟头打完电话后情绪有些激动。
李映雪见状问店主借了个板凳让他休息了一会,忍不住问道:“老钟,你给谁打的电话?”
“给我一个……算是外甥吧,唉!我实在是不想麻烦人家,这不是没办法了吗?”
“给他打电话有用吗?我听你把事情都说了一遍,他是干什么的?”
“干部!”
李映雪好奇追问道:“哪的干部啊?”
“应该是市里……挺大的干部!”老钟头摇头道:“我活了一辈子很少开口求人,很多年前我帮过他,但我不想拿这个说事!但现在的情况不同,已经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了,所以……算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该歇歇了,小雪,我回上河村!”
“老钟,你不等你外甥了吗?钟大哥、小秦同志他们都还在拘留所……”
“不管了,累了!我回去等信,你也早点回去,别让爹娘跟着担心。”
李映雪想了想,也是,老钟头年龄大了,不愿意吃饭也不愿意休息,在县城也没有个方便落脚的地方,“那好吧,你也该回去歇歇了,我到不急着回家,我先送你吧。”
“送啥送!”老钟头道:“我坐公交就行了!”
“那我给你送到公交站吧,别坐错了,回头我给钟大哥送点日用品,到现在连被褥都没有。”
……
“你怎么也进来了?你们怎么都进来了?”在拘留所里,钟国涛无比惊讶的看着秦山海等人问道。
“别提了!”
秦山海和刘.晓等人把事情经过简单讲述一遍,钟国涛气的一拳砸在了水泥墙上,“真见了鬼了!”
“等出去跟他拼了!”刘.晓怒道。
“跟谁拼?”储磊愁眉苦脸说道:“再闹下去更麻烦,咱们根本不是对手,人家稍微用点招,都能把咱们折磨的死去活来,我爹知道我进来不知会气成什么样。”
连日的不顺让秦山海显得异常憔悴,苦涩道:“我不更难,连工作都丢了。”
钟国涛大大咧咧说道:“有什么大不了的?工作没了跟我们一起去干事业。”忽然拍着脑门道:“哎呀糟了!培训学习的事耽误了!吴总那边还等着咱们呢。”
“这可怎么办?”孙明军最发愁,看着叔叔的面子还想着能分一杯羹呢,现在倒好,啥都没干成就进了这个鬼地方。
“没大事。”钟国涛想了想说道:“等出去我找吴总看看能不能延期,吴总人不错,问题不大,哥几个不要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
这种情况下不气馁,众人似乎有了主心骨,都七嘴八舌说着没事,相信国涛哥之类的话。
钟国涛用胳膊肘碰了碰秦山海说:“哎,大海,别老是这副表情,我看了都揪心。”
秦山海勉强笑了笑。
“咱还有个最后的办法没用呢,你还记得何叔吗?”钟国涛兴致勃勃道:“实在不行,我找他去,多大点事儿,开心点。”
秦山海猛一激灵道:“对!我怎么没想到呢?”
钟国涛冷静分析道:“这事儿我看了,凭我们这些人往下走,基本上是个死胡同,按照我爷爷的脾气,他不愿意轻易开口,等我出去,我去找何叔!”
“你俩说的啥啊?”长法插嘴问道。
钟国涛道:“好事,等着吧,最后咱们肯定会扳回来!”
“这些事上面肯定不知道,这种坏一锅汤的老鼠,的确该治治了!”事情有解决的办法,秦山海脸色略有缓和。
“天天累个臭死,哥几个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休息。你们没来的时候我就大睡了一觉。”钟国涛伸了个懒腰道:“都休息,这里又不用干活,大海,你也睡吧,脸色实在太难看,肯定是劳累过度。”
三天后,会见日,一大早工作人员打开铁门道:“秦山海,有人来看你了。”
跟随工作人员一道来到了会见室,拘留所是行政处罚,相对看守所来说宽松不少,会见的时候并不需要隔着铁窗,可以近距离接触。
秦山海刚坐下,进来了三个人,父亲秦德,妹妹秦山月,非常意外的是,李映雪竟然也跟着进来了。
“你们?”秦山海楞道:“你怎么来了?”
秦德打量着自己的儿子开口道:“大海,小雪同志把事情都给我说了,你做的没错!爹不怪你。”
看着父亲怯怯的模样,秦山海感觉心里像堵了个东西,鼻子一下就酸了。
秦山月手里提着一个大塑料袋,“哥,这里面都是小雪姐买的好吃的。都是检查过的,他们说可以给你。”
“在里面吃好喝好休息好,小秦同志。”李映雪缓缓道:“我来是告诉你个消息,老钟爷爷已经给市里打电话了,事情很快就会有转机。”
秦山海沉声问道:“老钟给何叔打电话了?”
“是不是姓何我不知道,老钟爷爷说是他外甥,嗯,在小卖部打了很长时间的长途电话,把事情都说了。”
“那肯定就是了。”秦山海心中一喜道:“等着瞧吧,这下有好戏看了!”
当着家人的面,秦山海和她交谈太久,总感觉有些尴尬。
“爹,大妹,你们放心,我是被冤枉的,不远的将来就会水落石出。”
秦德背过身去,擦了擦眼角,一直点着头。
秦山月重重点头道:“哥,我相信你,咱俩都要好好的,将来干出成绩,来回报爹娘。”
……
县拘留所的条件比较简陋,两层的老楼带个大院,一楼是拘留区,二楼是管教办公区,大院四周都是高墙和铁栏杆,像个大铁笼子,是放风区。
四间大房子,一号房子是女拘留区,二至四号房子是男拘留区。
原则上拘留所为了在管理上的安全和需要,对同案被拘留人实行分别拘押和管理,这一次进来十几个人却只有三间房,只能将人分进三个房子。
秦山海凑巧和钟国涛分在了同一个拘留室,拘留室是个二十平左右的大房间,关了二十个人左右,角落里有个旧马桶,脏的已经看不清原本面目了,紧挨着马桶的是铺在地上的木板
,就是众人的床,铺上的军用被全是老灰,如果家里人没送进被子,就只能盖这个,钟国涛第一天进来的时候就没有被子盖,撑到后半夜实在冷,忍着呕吐盖了一晚,早上醒来后,身上的味道好几天散不掉。
一天两顿饭,早上八点多,下午两点多,一般都是米饭和菜汤。
家属送进来的零食、香烟,基本上都被管教扣下,只能送进少部分的食品。
苦倒是不太苦,毕竟日子不长,拘留所管理没有看守所那么严格,不需要干活,每天除了吃饭放风,就是坐班——盘腿坐在木板上熬时间。
每个拘留室里都有号长,进拘留所的大部分都是较小的违法,大部分都是本地人,又关不了几天,号长也不怎么管。
只要一有空,钟国涛就会找秦山海聊上几句,因为他看出秦山海似乎有些消沉,两人平时都忙,很少能有机会坐下谈谈心,便趁这个机会开导开导他。
晚上放铺的时候,钟国涛拍了拍秦山海的肩膀,“睡不着,聊会?”
两人来到墙角坐了下来,钟国涛正想着如何措辞,秦山海倒是先开口道:“角色转换有点大,以前是我抓人送进来,现在倒好,我自己也来了个七日游,我一直自诩为惩恶扬善的警察,现在想想感觉真讽刺。”
钟国涛平静地看着秦山海,斟酌了片刻,说道“大海,咱们是好兄弟,我才能跟你说这些,你还记得你刚复员没多久,咱们畅谈许久,我说我要尽我所能改变家乡的面貌,你说你要干好工作,做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那时候的你,满怀激情、充满朝气,这才多久,你看看现在的你,颓废成什么样了?遇到点挫折,就悲观消极,这不是你的性格啊?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我懂你意思,道理我也懂,从我当上警察,就没消停过,很多时候由不得自己不去想,前几天我爹我娘还有大妹来看我,我感觉实在太羞愧,面对他们我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钟国涛提高声音道:“你没做错什么!有什么羞愧的?你不是不知道,咱钟爷已经采取措施,事情很快就会水落石出,事实会证明你是无辜的!唉!人生哪有一帆风顺的?”
钟国涛说完沉吟片刻,又沉声道:“你看我也不顺,一开始弄个项目被镇里叫停了,后来集资集不上,好不容易弄成了,出这个事去燕京学习的计划又泡汤了,别看我当着他们面表现的胸有成竹,其实心里也没底,因为吴总帮我不少,这次放了鸽子,我不知道怎么给吴总解释,但是我还不能表现出来,因为我是领头的啊,大伙钱都在我这呢,我如果表现出困难了,大伙儿更乱了。”
秦山海叹了口气,“我只是个合同制民警,无论如何只要有了案底,想复职困难不小。”
“有什么困难?我觉得没那么复杂,你执行上级交给的任务,有什么错?只是遇到了别有用心的坏人,你放心吧,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看开点吧,你现在发愁也没用,只能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