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辉将钭哥领进一间屋,屋里有几个青年坐着,看到人来,都恭敬地打着招呼,拿椅子的拿椅子,倒水的倒水。
小辉道:“放心吧,大哥,那老家伙胆子小的很,有钱人都惜命,我稍微一吓,他就全都撂了,两套房、一辆车都在咱们手里呢,”
“还欠咱们多少?”钭哥坐在椅子上问。
“二百多个吧,上午打电话说凑齐了,这老家伙不敢骗我。”
钭哥有点担心地说道:“弄完这一票,咱们手上也没啥大单子了,都收收,停上几个月再说,我总有点担心,老边那么精明的人都没躲掉,咱们要小心了。”
小辉心中不以为然,这件事都是自己一手操办,对那老家伙比较了解,老婆孩子都在隔壁屋里关着,那老家伙只有服帖的任凭摆布,钭哥实在有点太谨慎了,这钱赚的多快?
“哎,大哥说的是。”
“弄完赶紧把人放了,房产证、车都还给人家。”钭哥看了看里屋,偏头问道:“人在里面呢?”
“在。”看到钭哥站了起来,小辉连忙打开了里屋的门。
一个妇女和青年非常狼狈地蜷缩在墙角,看到有人进来,目光闪躲。
“谁打的?!”钭哥看到钱白光腿上绑着纱布,顿时怒道:“咱们的宗旨是和气生财,我告没告诉你不要动人?谁打的?”
小辉解释道:“大哥,不给他点厉害看看,他不能这么快把钱送来,这些有钱人比猴都精,让他们拿钱就像割肉一般。”
“你一会有钱人惜命,一会拿钱像割肉,有一句话准话没?”钭哥抬手敲了他脑袋一下道:“没断吧?换药没?别弄感染了?”
“放心吧大哥,就是骨裂,去乡里医院打了石膏了,没事。”
钭哥回身道:“人怎么还没来?”
小辉掏出腰间的传呼机看了看时间道:“马上该来了,还有十几分钟。”
“再打电话催催。”
“嘀嘀……嘀嘀。”小辉看着传呼机道:“不用催了,打传呼了,咱们去大路。”
“你们不用留人了,一起去拿钱,我坐会,顺便看着人,小辉拿到钱在门口喊一声我就让他们娘俩走。都小心点。”钭哥一挥手,屋里的青年都往外走。
“好,放心吧,钭哥。”小辉抄起墙边的木棍第一个出了门,“走了兄弟们。”
七八个人往屋外走,刚出门,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别动!警察!”
“举起手!抱头蹲下!”
“都别动!拿棍的那个,把武器扔掉!”
小辉怔了一下后,忽然拿起木棍就向警察挥去。
“亢!”最前面的警察冲天开了一枪,“警告你,放下武器!”
枪声把小辉惊得一个哆嗦,手中的木棍掉在了地上,乖乖抱着头蹲了下来,其余人有样学样,全都束手就擒。
屋内的钭哥听到枪响就知道坏了,下意识想逃跑,进里屋手忙脚乱打开窗户,发现窗框上钉了不少横木——这是小辉防止人质逃跑钉上的,没想到这一下防住了自己人
。
情急之下转身就往外跑,刚出里屋,额头冰凉,抬眼一看,是枪口,钭哥结结巴巴说道:“没我事,没我事……我……我是来玩的。 ”
“你叫什么?”
“苟钭。”
“抓的就是你!给我蹲下!”
“抓我?抓我干什么……我真是来玩的……这事跟我没关系啊。”
“老边你认识吗?门外那些人都是你的手下吧?最近放高利贷弄了不少钱吧?别的不说,敲诈勒索加上绑架,你觉得能判几年?”
“你们怎么……知道那么清楚……”
两名警察上前将他按在地上,从背后戴上了铐子,押了出去。
苟钭斜眼看着同样被拷住的小辉道:“我就说让你特么稳点,你就是不听!这次事惹大了!老子饶不了你!”
小辉撇着嘴回道:“还饶不了我,你觉得一时半会你能出来吗?天天叫你钭哥,你真以为自己是哥?你看你这破名字,苟钭,你真是个狗头。”
“闭嘴!都给我老实点!”警察呵斥道。
小辉换了一副笑脸道:“警察同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懂,我现在就交代,一切都是这个叫狗头的指示的,我们都是无知少年,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
警察往上提了提铐子道:“我让你闭嘴!你听不见是吧?”
“哎呀……哎呦,不敢了,警察叔叔,我不敢了!”
苟钭气的咬牙切齿,坐在车上满眼喷火地看着对面的小辉。
小辉满不在乎地晃着脑袋。
人都带上了警车,确认安全无误后,带队的警察在前排跟同事闲聊道:“真是没一个好人,咱们还没审,这帮人自己先咬了起来,你说这都是啥玩意?”
“名字取得好,苟钭吗?狗头军师能带领出什么好人?”开车的警察笑道。
数日后,县看守所的讯问室,穿着马甲的钱岩利被两位看守所民警押了进来,坐在了一位警官对面。
询问并记录了和案情有关的一些问题后,警官放下笔,开门见山说道:“人抓住了,你提供的情况基本属实。”
“杨队,我儿子没事吧?”钱岩利戴着手铐往前挪着身体,很着急的问道。
“没事,伤已经痊愈,行为也构不成刑事,等你下了监,你老婆孩子就能去看你了。”
“那就好……那就好。”自从进了看守所,最担心的就是儿子,钱岩利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杨警官递过去一支烟并帮他点上,“你在咱们县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法律意识这么淡薄?怎么遇到事就往歪门邪道上找补呢?你说你早报警不就行了?”
“现在说啥都晚了……事情一出,我整个人思维就乱了,只想着怎么把孩子救出来,根本没考虑那么多。不管怎样……这事还是得感谢杨队、感谢公安局、感谢政府。”
“这都是我们当警察的份内工作,根据你提供的情况,我们才能破获这起大案,说起来你也算立了功。”杨警官接着说道:“为了救家里人,做出这些事,动机我理解,但是做法我不认同,就
算你的计划一切都顺利,你把家里人救了,可人家姓关的倒了霉了,人家招谁惹谁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是,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愿意承担赔偿,追回的那些钱我赔偿给关凯。”钱岩利讪笑道:“杨队,听号里的人说,有坦白和立功表现的,可以从轻处理,您看我这个事……”
“你说的对,的确是这么回事,但你这个案子属于数额特别巨大,在法律上有明确的条款范围的,无论怎么从轻都不能出这个框框,所以,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框框是多少?”
“十年!”
钱岩利脸色变得很难看,喃喃道:“我自己做错了,承担后果那是我自己活该啊,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要我儿子没事就好,对,我儿子没事就好。”
……
老钟头离开了县局,李映雪默默跟在身后。就这样走了十几分钟。
一晚上没休息,老钟头步履略显蹒跚,可能是年纪大了精力跟不上,亦或许是心情沉重苦闷,李映雪忍不住问道:“老钟,咱们去哪?”
“去拘留所看看吧,家里应该来了不少人。”老钟头停步说道。
“一夜没合眼,吃点东西吧,我爸给了我几百块钱。”
老钟头唉声叹气说道:“哪有心情吃饭?小雪你是不了解情况,这次进去那些孩子都是我老家人,他们的爹娘我都熟,进城是来看国涛的,都进了拘留所,我跟他们怎么交代?”
“唉!这事都怪我。”李映雪发愁地说道:“但是那也不能不吃饭啊,铁打的身体也熬不住。”
“吃不下。”
李映雪拉着老钟头的胳膊,“那边有家面馆,吃碗面咱们坐公车去,走吧,老钟。”
生拉硬拽总算把老钟头拉进了面馆,李映雪点了两大碗面,加了两个荷包蛋。
在李映雪一再的劝说下,老钟头把鸡蛋吃了,又吃了几口面条。
放下了筷子,老钟头说道:“其实我担心的,并不是这些孩子进了拘留所受了多少委屈,受了多少罪,不管咋说咱也动了手,吃点亏也是长个记性,我们村穷,国涛想着带大伙致富,他们凑钱集资也不顺利,好不容易弄成了,人家通知去培训,这次肯定是耽误了。”
“耽误了就耽误了,等事情解决掉下次再去培训,这都没啥大问题,其实我最担心的就是大海这孩子,家里收入低负担重,有个待嫁的妹妹和一个智力低下的弟弟,复员以后当上警察也不顺利,老是出事,这次进去留下案底,估计工作就没了,这孩子自尊心强,不知道又会憋屈成什么样。”
“人活着最怕的就是没有希望。”老钟头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还是那句话,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到什么时候我都不会把错的说成是对的。”
李映雪好奇道:“老钟,你刚刚说小秦同志家里负担重?还有个智力……低下的弟弟?”
“对,叫秦山河,他妹叫秦山月,老秦是教师懂文化,给三个孩子取名山海山月山河。小河在市里的康复中心呢,大海为了给小河治病,外面还欠了一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