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剩的这个名字, 其实没有贱名好养活的意思。
它的意思其实很简单直白,大概就是“你这个狗东西在我身体里剩下的玩意儿”,这种含义。
但即便如此, 江折柳也觉得自己是喜欢小崽子的, 是一个合格的英雄……父亲, 应该能够顺利地把崽养大。
只不过现实往往跟他预想的不一样。
江折柳身体恢复得很快,没有什么特别的副作用, 反而因为卸掉了小崽子而修行速度恢复如常, 重新进度飞快读条。
短短的十五天内, 他的修为就又有了新进展, 道体也适应得更好了。江折柳将曾经的心法书重新修订,更正词句的时候, 远远地听到砰地一声。
他抬起头, 看到雪白长翅膀的圆润幼崽,打破了木制的窗棂,风风火火且刹不住闸地从半空中飞了过来, 精准无误的扑进了他怀里。
江折柳:“……”
出生的第十五天, 狗剩打破了荆山殿的最后一扇窗户。
他举目四望, 每个重新修补的窗子装修风格都不一样,充满奇特的扭曲感。
江折柳闭目缓和了一下心情。单手把怀里的球拽出来,刚打算教育孩子的时候, 掌心的圆球转瞬之间就化成了一个很小很小的男孩子, 外表上也就七八个月的样子。
大眼睛, 睫毛很长, 长得哪叫一个无害,手脚都短短的,奶香扑鼻, 又软又胖。
“……爹亲……”幼崽牙牙学语,咬字还不是很准,但魔族孕育了三年的种族天赋还是很强的,小崽子刚生下来就比较有沟通的能力了。
江折柳打算扔下去的动作一下子就收住,看着眼前这个又软又短的孩子,总算看着像个人了。
不容易,在他身体里孕育出来的球变人了,再对着魔族的蛋,他说不准会产后抑郁。
狗剩虽然叫这个名字,但他的外貌还是非常可爱的。江折柳换了个方式,把他抱进怀里,抬眼看了一下尴尬地停在窗外的常乾和阿楚,伸手无情地揉搓着幼崽的脸蛋:“又做什么了?”
幼崽的脸嫩得能掐出水来,奶香四溢,他被爹亲揉着婴儿肥的脸颊,口齿不清地道:“我……唔唔……常哥的尾巴……”
“还有呢?”
“楚哥的……角……唔唔,爹……”
狗剩生气的抬起胖嘟嘟的小脸,双手抱住他的手指,连那条小尾巴都勾了上来,扒着江折柳的手腕。
他的尾巴跟魔尊父亲的并不一样,闻人夜是骨尾,但他却有皮肉覆盖,还长着一层软软的绒,乍一看去像是猫的尾巴,但在柔软之外,这条尾巴也很有杀伤力,内部的结构并不简单。
“你摸了?”江折柳平静地问。
幼崽有点委屈,但也不敢隐瞒,小声嘟囔:“我还咬了。”
江折柳沉默片刻,盯着手掌下这个特别可爱的“人类幼崽”,伸手挑开小尾巴,拎着他的后颈,把狗剩又扔了回去。
隔着窗户,阿楚跟常乾一下子就傻了,也不介意最近这半个月被小小魔王折腾的事儿了,手忙脚乱地接住奶香小崽崽,还怕没抱稳摔到他。
狗剩也傻了,他呆呆的愣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哪儿来那么大委屈,超大声地喊了一句:“爹亲——”
喊完就要哭,可是还没等哭,手里突然滑进来一个滑溜溜的东西,他又怔了一下,然后抱着手里乌黑锃亮的蛇尾巴尖尖儿,转过头看着两位哥哥。
阿楚瞥了面无表情的常乾一眼,就知道小蛇对人形的幼崽格外疼爱,他也跟着缴械投降,半蹲下来跟崽崽平视时,额头上的鹿角蹭了蹭他的小手心。
“给你摸。”小鹿哥哥道,“你别哭了。”
幼崽一手抓着小蛇哥哥乌黑墨黑的尾巴,一手捏着小鹿哥哥软绒分叉的角角,简直达到了出生以来的人生巅峰。
他短暂地忘记了被爹亲扔出来的伤心,往两个小哥哥怀里钻得十分开心。
这个小崽子很快就成为了整个魔界的宝贝。
除了他的两个爹嫌弃以外,几乎就没有嫌弃崽崽的,大家几乎都很喜欢,甚至有一些不要脸的魔已经打起包办婚姻的主意了。
但这些都被闻人夜拒绝了。
这孩子才出生这么久,荆山殿已经内外彻底地整修过三五遍了,破坏力跟他的可爱程度一样让人头疼。
闻人夜虽然在狗剩没出生时颇有微词,但孩子出来了,他倒也并没什么心理芥蒂,就是对着这个名字发愁。
“真得不再改改吗?”小魔王忧心忡忡。
江折柳倒是很淡定、很包容:“你有什么好想法。”
闻人夜想了半天,用尽了毕生最高的文化素养起了一排名字,字迹歪歪扭扭地写了一列名字,态度认真。
江折柳从他手指下抽出纸张,低眉扫了一眼,嘴里这口茶水差点都喷出来。
“刚猛”、“威猛”、“日天”。
他抬手捂了一下胸口,喉咙里呛到了,偏头咳嗽了半天。
闻人夜一听他咳嗽就紧张,条件反射似的,着急凑上去给他顺背,还没明白:“怎么了怎么了?”
江折柳喘匀这口气,抬眸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才道:“先叫着小名吧,这事以后再说。”
他不太想让那个矮冬瓜似的、一步能摔三次的小崽子叫“闻人刚猛”或者“江日天”这种名字,但又不好跟小魔王直说,对方心思复杂细腻,保不齐就觉得自己又嫌弃他。
闻人夜一陷入这种“感觉被嫌弃”了的怪圈儿,就会特别敏感,能自己脑补出一堆事儿来,动不动就搞到床上去,行径非常禽兽。
他们俩过了这么久了,彼此那点性子早就摸得清清楚楚了。
闻人夜的建议没被采用,有一点不高兴,他低下头贴着江折柳的唇瓣,热烈地讨要了一个亲亲,随后意犹未尽地问道:“孩子呢?”
江折柳抬起手,环住他的脖颈,主动地靠过去回吻一下,也非常具有父亲气质地道:“不知道。”
小魔王被这一下吻得喉头发紧,把对方拦腰抱起来,不顾三七二十一就要去快乐双修,哑声随意地回了一句:“没事,管他呢……”
孩子只是一个意外罢了。闻人夜把道侣压在身下,想起那个可以避孕的双修术法,心里的火都要燃起来了,他仗着自己的修为优势,单手扣着江折柳的腰身,把对方摁得起都起不来。
江折柳一开始还很配合,后来就有点恼了,压着小魔王的后脖颈迫低到眼前,磨了磨后槽牙,声音微微冷下来一个度:“松开点,压得这么紧,你发.情了要交.配么?”
这句话本意是一句讽刺,进到闻人夜的耳朵里,却让他脑海中热乎乎的,该听话的地方没怎么听话。
都不是第一天做道侣了,闻人夜也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怎么回事,依旧能非常轻易地撩起他如见初恋的怦然心跳,撩起他满心的情.热爱意,让他都经历这么多事情了,还是跟个毛头小子一样,情绪一上头就根本停不下来。
这种停不下来没法细说,江折柳气急了的时候没少踹他,结果不但这么大只狗子没踹下去,反而被握着脚踝拉扯回去,连小腿内侧都有他尖尖牙齿烙下的印子。
除了在他跟前,江仙尊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他这道侣虽然人憨了一点,但从来都是指哪儿打哪儿,非常听话了,只有在这件事上,怎么哄都不听话。
江折柳被弄得喘不过气,手指捏住对方后颈到肩膀的皮肉,掌心里是小魔王强健结实的肌肉,完全没捏动。他实在忍不住了,一口咬在小魔王的喉结上,咬破了点皮。
齿印整齐,血气寡淡。江折柳舔了舔齿尖,额头满是细汗,声音沙哑地道:“你他妈是不是畜生啊……”
不说别的地方,他胃都隐隐地疼。
江折柳很少骂人,要是仔细的数,可能就只骂过闻人夜,还都是一种情况,那就是年轻的道侣上头了拉不住。
年轻人,年轻人。江折柳在心里念叨了两遍,本想宽容一下,结果越念叨越气不打一出来,扳过对方的脸颊对视。
“滚出去,我……嘶……”
————
另一边,荆山殿的门外。
红衣大魔坐在门口,一边用术法生了团火焰,把小崽子抱在大腿上坐着。
魔族的幼崽已经很强了,根本不用遵循人族三翻六坐的口诀,如果狗剩愿意,他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
但小宝贝明显不愿意。
释冰痕坐在旁边,将手里的烤鸡翅翻了一面,手不闲着地捏着小少主的脸,故意道:“你爹爹们自己玩得可开心了,不带你玩。”
狗剩脸一垮,瘪了瘪嘴,露出要哭的表情。
“别哭啊心肝儿,你还有释叔叔。”释冰痕把烤熟的鸡翅取了下来,撕了一块比较嫩的肉,放在小少主的嘴边,“尝尝?”
狗剩嫌弃地看了眼前的肉一眼,抬起头张开了嘴,给释冰痕看自己那一口又小又嫩的乳牙。
发出了咬不动的暗示。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一个冰冷的女声插入进来,“他才降生不到一个月。”
释冰痕抬起头,看到没有戴面具的公仪颜。那双蓝眸冷淡地看了过来。
“咱俩一个月的时候都能吃生肉了。何况我烤熟了?”释冰痕没意识到哪里不对,“边儿去,我查探过了,小少主根本就不是半魔族血统,他是双血统。”
公仪颜挑了下眉:“全继承下来了?”
“嗯。”释冰痕道,“王族血脉是完整的,连天灵体也继承了……一部分。跟平常的跨族结合好像不太一样,似乎融合得更好。”
“一部分的意思是?”
红衣大魔想了想,思索着道:“呃……身体结构没有继承到,但总感觉靠近挨着挺舒服的,可能是气息舒缓?”
公仪颜不置可否,缓慢地半蹲了下来,看了他一会儿,不知道脑海里在想什么,过了片刻,她才低低地叹了口气,随后道:“心肝儿……是应该这么叫吗?”
她对于这种直白的示好方式,还有点不太习惯。
狗剩抬头看了看漂亮姐姐,感知到了魔族的气息,毫不认生地捧着公仪颜的脸,小手软绵绵奶呼呼的,吧唧地亲了她一口。
旁观的释冰痕脸上笑意一僵,扔掉了手里烤好的鸡翅,看了看公仪颜,又看了看小宝贝,气得磨了磨尖牙:“我好嫉妒。”
公仪颜:“?”
“我好酸。”
公仪颜:“……”
“怎么不亲我!我也要心肝宝贝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