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魔界传闻最多的这对儿道侣, 发生了前所未有的矛盾。
究其原因,大概是闻人夜没有摸清楚孕期男人的底线,把对方给惹毛了。
具体行为不能细讲, 细讲这章就和谐了。
江折柳之前也被弄哭过, 但没有哭得这么厉害过。他那里确实不能碰, 因为很敏感、还有点疼,昨天被舔得发麻, 身体上本来就承受不太来, 还听到闻人夜没轻没重的话, 简直想把对方踹下去。
可惜修为不在, 江仙尊咬着牙踹了对方好几次,但力道实在是轻, 对于皮糙肉厚的年轻人来说, 也就跟调情差不多。
闻人夜像闻到肉味儿的恶犬似的,缠着他不松开,专往他受不了的地方咬。虽然表面上看着程度不是很严重, 但还是把他气得说不出话。
也没什么话好说了, 一出声就被这个禽兽撞碎, 语不成句。
江折柳自闭地沉思了好久。
他脖子以下的那个地方被碰的有一点红肿,连衣衫都只穿了一层最柔软的薄衣,外披没系带子, 拢在肩膀上, 细细地一翻小魔王最近的账本, 深深觉得对方求欢频繁, 得寸进尺,需要教导。
他自然而然地代入长辈的情绪,觉得闻人夜应该节制。
出于余怒未消和劝人节制两种思考因素出发, 江折柳这次是真的不想理他,连魔界特产的“万古尘”都不想喝了。
万古尘就是那种甜酒的名字,尝起来清甜可口,几乎没有烈酒的任何迹象,但一到了真正入腹之后,便会炽热如烧,让人很快便会醉倒。
江折柳重修之路漫漫,运转了两个小周天,让体内仅存不多的灵气重新活跃起来,准备在近期筑基。
第三次筑基了,世上像他这样“基础被迫牢靠”的人,也真是不多。
江折柳收敛灵气,将体内运行的功体缓慢平息下来,随后伸手拉了一下外披,漫不经心地单手系带,转过头瞟了一眼窗户,淡淡道:“想进就进来。”
窗户上冒出来一个戴着银冠的脑袋,常乾没有走门,而是从窗户翻了进来。
江折柳将典籍搁在腿上,向门口望了一眼:“正路走不通,非得这么过来?”
常乾挠了挠头,叹气道:“小叔叔这几日盯得紧,你们是不是吵架了,他脾气差得很,谁的醋都吃,我会被打的。”
小蛇有一半的魔族血统,就算是让闻人夜亲手指点一下也没什么大碍,只不过就是皮肉伤罢了。
江折柳“嗯”了一声,随后才道:“也不算吵架。”
他俩三天两头就吵架,理由无外乎是小叔叔觉得不行、而神仙哥哥觉得可以的事情,产生了意见分歧,不过通常一两日就好了。
江仙尊毕竟宽容,常常让着闻人夜,有时候也不会固执己见、而是常常照顾道侣的心情,所以他俩还真没吵得太严重过,连拌嘴都算不上,顶多是小魔王一个人瞎生气,然后一看见江折柳又莫名其妙地好了。
这相处方式,一般人还真是看不懂。
但这次不一样,这次已经好久了,全魔界都知道尊主跟魔后生气了,纷纷对魔后的人身安全表示担忧,光是常乾就被问了十几遍情况,他才不得不来探探风。
“不算吵架,那是什么?”小蛇感到头疼,“平常小叔叔早该好了,他那个人您又不是不知道,两句话就被哄得服服帖帖的……这次是怎么回事。”
江折柳看了他一眼,心说这原委怎么能说得出口,他到现在胸口还有牙印呢,你们尊主是什么禽兽不如的魔,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这么一想,本来平和的心境又泛起波纹,有点恼。
“没怎么回事。”江折柳冷淡低眉,看着膝上的书,“我不跟他讲话而已。”
常乾听得脑瓜子嗡嗡的,感觉这位是真的要冷战,还是认真的那种,简直前所未闻。
“不是,那……那他怎么惹着你了。”他一着急,就把之前习惯性的敬称给急忘了,“他们都让我来问,说您能告诉我。”
“他们是谁?”
“魔界的各位。”常乾想了想,“还有余医圣他们。”
“你就说他强迫我。”江折柳面无表情,“他不是人。”
“……!”
常乾倒抽一口冷气,没有想到他小叔叔原来这么有出息,不是,原来这么不要脸,他今天才算学会……咳,才算见识了!
至于不是人什么的,本来也不是人,可以自动忽略……只要不是家暴就行。
“阿楚昨日给我飞信,说要来看您。”常乾得到了此事的答案,顺便将其他事也一同说了,“他如今是妖界的神鹿真人,要来接生。”
江折柳抬起茶杯喝了一小口,听了这话猛然滞住,抬眸道:“……他怎么知道。”
“妖界的两位真君好似也都知道了。”常乾思考了一下阿楚的话,分析道,“应该是您上次去万灵宫那时候……”
……太难了。
他揣个崽还要让各界兴师动众,怪不好意思的。
江折柳缓缓地叹了口气,道:“好,我知道了。”
妖界是最亲近自然、最灵气丰沛的地方,走自然亲和路线的妖族确实能够辅助繁育,这是他们最擅长的方向之一。
虽然常乾说的是阿楚回来,但江折柳总觉得青霖可能也会过来一趟,她就算事务再繁忙,像这种事情,也应该向好友恭贺的。
恭贺这俩字用的着实有些勉强。
江折柳收拢思绪,又问了他一句:“这两天谁守门。”
“是公仪将军。”常乾老老实实地回答,“释哥偶尔也过来。”
“公仪颜。”江折柳对她还挺有印象的,因为她在憨批成群的魔界中,确实算是一道清流,“她一个人就够了,何必让释冰痕还过来看着,岂不浪费人力。”
常乾没敢说几日前发生了什么,这件事可能尊主都已经知道了,只是没有发作,只有江折柳那天实在是分不出神,才没有知晓。
两个闻人夜麾下最强的魔将打了一架,漫天寒雨扬起魔气,深更半夜的,几乎所有大魔都被这种攻击性强烈的魔气撞醒了,半夜从老婆孩子热被窝里爬出来,以为尊主没能炼化道种又疯了,结果过来一瞅,释将军把公仪将军摁在雨地,俩人的原型撞得那叫一个惨烈,满地的血。
啊,真是一场失败的暗恋。无疾而终也就罢了,还变成了失败的明恋。
只不过大魔们心照不宣,哪有人敢说,又不是没挨过打。所以这两天恰逢尊主跟魔后发生矛盾,也不敢让公仪将军来询问,只能拜托常乾翻窗。
虽然彼此都没说,但是魔族们还是非常理解她的,与其为了不优秀不好看的人撕心裂肺,还不如冲一冲,毕竟人生在世,就赌一个万一呢。
赌输了的不是没有,万一赢了呢?
公仪颜此刻就在荆山殿之外,常乾不敢多说,只能道:“释哥看着,稳当点儿。”
江折柳眯了眯眼,思考这个稳当俩字的含义。
“既然是这样,那哥哥你就早点原谅他呗。”小蛇生硬的转移话题,“要不然……”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江折柳放下书,沉默地望了他一眼,平静地道:“不原谅,你回去吧。”
不知道为什么,他说得如此平和,但就是给常乾一股心中泛凉、头皮发麻的感觉。
“……好嘞,马上滚。”
小蛇从善如流,迅速地从窗户翻了出去,还砰地碰了一下头。
江折柳收回视线,伸手下意识地摸了摸小腹,总觉得自己好像胖了一点。
是错觉吗?
之前虽然身体的肌肉都被软化了,摸起来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但好歹还是修长流畅、纤瘦挺直的体型,但现在的腹部摸起来,好像增长一点多余的软肉。
江折柳摸了一会儿,只觉得肚子里的小崽子往手心里撞,他缓缓地陷入沉思,感觉自己需要一份魔族幼崽的孕育指南、或者手册攻略、教学班什么的。
男妈妈果然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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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夜最近很躁。
他真的很躁,他对自己的行为作出了深刻的反思、作出了严肃的批判,甚至为此奋笔疾书地写了一份报告,写了一万字的道歉书,但是在脑海中还原了一下情节,他发现如果再来一次,自己还是会毫不犹豫地上。
不上怎么可以,又不是不行!
挫败,太挫败了,原来他是这么没有定力的魔。
唉,一般人体会不到他的苦涩。
但是也体会不了他的快乐。
闻人夜将体内的道种所衍生的意识全都炼化掉了,但是他预感到自己未来的合道天劫估计也是双份的,一个杀戮之劫,一个终末之劫。
如果不主动引动天雷的话,雷劫的期限大概是随着炼化进程走的,具体在多少年之后,现在也说不太清。
但他却极为地有信心,即便是双重天劫,他也没觉得不安,反而有一种道心稳定、赤诚纯净的感觉。
只不过就算是如此,他也依旧会因为这次严重而漫长的冷战长久自闭,一想到小柳树就心中莫名高兴,可是再想到对方不理自己了,马上就浑身低气压,戾气重地难以靠近。
不过。
还挺甜的。
说的不是酒。
闻人夜思路千回百转,比怀春少女还更难揣测。他处理完垦荒的公文,收工回家,在门口稍微驻足了一下。
公仪颜默不作声,面具覆颊,一切如常。
闻人夜停步的短暂片刻之中,两人的气场离得太近,紧迫压抑到不可思议,但他什么都没说,而是随后继续进入了殿中。
绕过屏风和灯架,藤椅上堆着雪白的一团,软乎乎的,外披上缀着雪青的络子,细穗儿一直垂落下来。
江折柳伏在躺椅上,背对着他,好像睡着了。
闻人夜不知道他睡没睡着,但他看到对方的刹那,就觉得自己那个没出息的劲儿又上来了,悄然缓慢地靠过去,低头注视过去,一点声儿都没有的看了半天,直到微风吹乱了对方的一缕发丝。
他便猛地醒了,不知道自己怎么又看了这么久,他伸出手,指腹慢慢地勾过江折柳微乱的雪发,气息温热的凑过去。
松柏气息和魔族的温暖跟着簇拥上来,热烘烘的。
恰巧这几日外界温度不高,闻人夜的体温正好合适。江折柳刚要下意识地靠过去,就想起眼下正在严肃的冷战。
他勉强抬起眼,扫视了他一下,静默地转过了身,没说话。
闻人夜期待的心情顿时再度落空。
他差点又要背自己那一万多字的道歉书,差点又要觉得对方就是嫌弃他了、不想跟他继续过了,差点又要委屈得哭出来了。
小魔王忍住胡思乱想,伸手蹭过他的腰,环绕着拉过来,声音压低,带着点顺从的感觉。
“……我错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