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六魔宗开派大典的一步步临近,北安,南平两座坊市中也渐渐出现了高阶修士,乃至于真仙老祖的身影,受到王渊行事风格的影响,六魔宗上下都高度贯彻了“勤俭节约”的美德,除了大典当天外,六魔宗是不包宾客食宿的。
这样小气抠门的举动,自然不会获得受邀宾客的好感,可他们大部分恰恰就是受了王渊的“嘲讽”来看“热闹”的,没有好感除了让他们提前开始嘲讽挖苦外,也没有什么区别。
与来参加大典的宾客们不同,坊市的商户们对于六魔宗这一举动的感受就很复杂了,餐饮住宿,寄卖典当,无论从事哪种行业,庞大的人流,高消费的修士,无疑会让他们在短短月余的时间里赚得个盆满钵满,喜悦之情自然是溢于言表。
但有一句话说得好:“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伺候那些高阶修士,仙人老祖的时候,那些修为低下,甚至是借助“猛鬼租赁”才刚刚踏足修行之路的商户们,心情有多忐忑,那就是他们自己才知道的了。
比如现在,遇宝斋的老板钱有福就被吓坏了,别看他的店名取得大气漂亮,实际上却是一个位于坊市角落,面积不大,由他与另一位伙计两人共同经营的小铺子罢了。
买卖些山珍野物,符箓耗材的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面对真仙级数的威压。
“你这大胆的凡人,竟敢用紫貂皮糊弄老祖我说是紫灵貂皮,看我今天不拆了你这铺子!”这个打眼一瞧就知道比当年刚穿越时的王渊,还要穷的真仙老祖一边喝骂,一边将小小的店铺席卷一空。
看其强盗行径,只要智商在线,就知道真正的苦主是那瘫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店铺老板钱有福。
但他又能怎样,他只是一个借助“猛鬼租赁”,刚刚修行不足两个月的鬼修罢了,在真仙威压下,别说是招引文圣军的鬼兵鬼将附体了,没被直接压死,都是这个穷疯了的真仙顾忌六魔宗的威势了。
不过能在坊市中开铺子,尤其还是魔门坊市,钱有福别的不敢说,胆气还是有一点的。
目送着穷鬼真仙的背影消失在街角,胖胖的钱有福一骨碌地爬起了身子,也不管那趴在地上还在翻白眼的伙计,一蹿身就来到了空空如也的柜台后,抬脚便踹向隐藏在低矮角落的“报警”按钮。
“我这猪脑子,听了老张老李的倒霉事,怎么就不多上点心呢?希望六魔宗的高人们能抓到那个混蛋!”钱有福满是悔恨地嘀咕道。
如钱有福一般,被高阶修士,乃至是散修真仙寻衅抢劫的案件,最近可是发生了不少,而且这样的案件多发生于六魔宗巡逻修士,难以照顾到的坊市角落。
不知是真有那么多胆大妄为的穷修士,还是有什么势力在暗中操纵,想看六魔宗的笑话,反正代表化魔峰负责坊市治安的常武,是在心中憋了一股火,急需要发泄。
刚刚完成抢劫,提溜这大包“垃圾”在街上大摇大摆闲逛,以此扩大影响的散修真仙,却是正好撞到了枪口上,接到钱有福报警的常武,带着十一位化神境的师弟,就那么把他围在了街上。
“桀桀,这六魔宗还真是‘厉害’啊,十二个凡人修士就敢找老祖我的麻烦,也好就让老祖我替那万魔真君教教你们,什么是仙凡有别!”犯案的散修真仙却是一点也不将常武他们放在眼中,相信真仙道韵防御能力的他,不但没有祭起防御法宝,连防御法术他都懒得放,就那么大咧咧地站在街道中央,面带嘲讽地环视常武他们。
然而下一瞬他嬉笑的神情就僵在了脸上,只见十二尊气势恐怖的魔神投影,突兀地出现在了化魔峰十二位弟子的身后,一现身便结成了一个充斥满了时光之力的大阵,将他牢牢地困在了其中。
不用那些恐怖的魔神们动手,法阵自带的时间浪潮很轻易便将这位散修真仙身上的道韵洗了个干净,未等他从这陡然出现的变故中回过神来,在时光之力帮助下,分化万千的焚骨灭魂钉与魔火飞骷就将他整个淹没了起来。
看着散修真仙那还有些懵的元神,被元辰魔将收入藏魂宝瓶中,常武才在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这是他们第一次围剿真仙,说不紧张那肯定是唬人的,不过现在已经尘埃落定,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漂亮!”常武不由在心中为自己与师弟们喝彩,虽然动手的是十二元辰魔将,对方也只不过是个没传承,没宝物,甚至是没有经验的散修真仙。
但仙毕竟是仙,越生命层次击杀的“伟大”成就,就连常武这个十分务实稳重的家伙,都不由有些雀跃。
不过在面上,常武还是表现得很冷静,就像他们常能做到这样的“壮举”,现今已经习惯了一样。
“收队!”在师弟们收拾完并不杂乱的战场后,常武酷酷地下令道。
没人注意到,他隐藏在袖中的手轻轻摩擦了一下玉玦上的符文,隐秘难查的讯号悄悄传出,躲在临近街道,随时准备接应的翠溪峰弟子,在接到约定消息后,也带着他们的“小宝贝”们返回了自己的巡查区。
看似轻松惬意的围杀,背后的准备却是多如牛毛,迅速结束的战斗虽然很可能对不起那些预留的后手,但却让不知情的围观群众放心了不少。
六魔宗在这群修云集的时候,是能够稳定住秩序的!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当然,放心并喜悦的只是那些安分守己的人,打算浑水摸鱼,甚至干脆就是幕后黑手的家伙,自然不会对这样的结果满意。
距离围杀地点并不算远的一处酒楼中,几个中小宗派的代表,正在进行不算十分机密的会谈,那个被杀的真仙虽然不是他们的人,扰乱坊市秩序也不是他们的计划,但意外亲眼见证了六魔宗弟子“实力”的他们,面色却是免不了有些难看。
毕竟大家都是都是打算来看六魔宗热闹的,若六魔宗真就稳如老狗,那来这昆玉山还有什么意义?
“掌教,这气氛有点不对啊!”此时已是真仙的玉河派执法长老邱鸣虚,拽了拽自家掌教的袍袖,同时暗戳戳地传音道。此时在这酒楼顶层,忝陪末座的他倒也不担心自己的小动作会被别人发现。
“我也没瞎,咱们是小虾米,静观其变就是的了!”同样晋升成为真仙的玉河派掌教叶红山没有好气地传音回复道。
玉河派作为一个底层小派,在宗门驻地失守,仙人老祖杨德修不幸被抓,身陨玉京城后,却是不知交了什么好运,掌教叶红山与执法长老邱鸣虚接连迈过仙凡门槛,喜提真仙道果,将将稳住了风雨飘摇,濒临解散的玉河派。
正因如此,他们虽然有了两位真仙老祖,却也依旧是仙门社交圈的新丁与底层。
没有被王渊嘲讽过的他们,无论是参加六魔宗开派大典,还是参加眼前这个中小宗派的聚会,都没有太过突出的目的性,按叶红山的话来说,他们的目的就是:“让天下同道知道我们还没被灭门,我们玉河派还有道统传续!”
正因为抱着如此单纯的目的,他们对六魔宗表现出的力量也只是惊叹罢了。
就像一个常年分数不上双的学渣,看次次满分的学霸一般,只有惊叹,没有嫉妒。
然而同样在酒楼顶层的其他代表,却很少有像他们这样的。高阶仙人的撤离,天界的崩溃,异界之门的出现,一系列变化已经轰然改变了此方宇宙的势力结构,动了逆天改命心思的势力与个人,犹如过江之鲫一般涌现,然而未等他们跳出来搅动风雨,督天院的出现就将他们的野心狠狠地压了回去。
九大派那于无穷岁月中的刻印在天下众生心灵中的威严,却是一时半会儿难以磨灭的,联合起来的他们让任何野心家都要仔细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
可这督天院并不是由九大派组成的,天下修士惊奇地发现,严肃的十派督天中,有个莫名其妙,很可能是凑数的家伙。
鸡蛋上有了缝隙,苍蝇自然就来了。
敌视六魔宗,不仅仅是因为王渊的那一通嘲讽,更多的则是新势力对新“天花板”的反抗。
就算是再理智的野心家,也会不自觉的认为,只要能将六魔宗拉下马,那个有六魔宗参与的督天院,就不那么可怕了,九个源流深厚,传习久远的大派就是他们也可以反抗的了。
这也是他们为何不愿意见到,六魔宗展现出超乎寻常实力的原因。毕竟希望泯灭的痛苦,要远超于肉身与灵魂受到的痛苦。
“这应该是一种限制极多的大威力秘法,否则就算那散修真仙再怎么弱也不会如此轻易便被凡人围杀!”发言的是坐在拼接长桌首位的一位高瘦老者,他身披鹤羽大氅,怀抱红边圆镜,正是那白阳教的太上长老,太乙仙宋稹。
不论是出于宗派利益,还是为了报复王渊在天庭重立仪式上落他的面子,宋稹都不能看着与会各派的代表情绪低落,失去斗志。
而他硬提出的“猜测”也很快得到了其他中小宗派代表的响应。
“宋真人说的有道理!”
“现在就拿出秘法撑面子,我看这六魔宗根本不足为惧!”
“说的在理!”
……
“掌教,那元辰魔将的牌位我可是在这坊市里见到了不少,几乎每家每户都有,看情况不应该是什么秘法啊,难道他们都没看到?”通过传音,邱鸣虚有些不解地问向自家掌教。
“他们不是看不到,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六魔宗崛起之迅速,就连我们这些没有利益纠葛的人都不相信,更何况是他们!”叶红山很是自信地传音道,“就算六魔宗没有这个本事,只要他们还列席督天院,九大派就会帮他们有这个本事!”
“是啊,这六魔宗可是搭上了一条了不得的大船呢,新天庭不设天帝,各部各宫都直接与督天院挂钩,这是多大的权柄啊!”想及六魔宗占到的好处,一向威严肃穆的邱鸣虚都险些流下口水来。
“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我们的任务是保住玉河派的名头,若我们没有把名声重扬起来,最终被归入散仙,可就真对不起历代祖师了!”叶红山看了看那些不顾实际,自顾自商量“对策”的与会中小宗派代表,不由撇了撇嘴,“都是些被野心迷了眼的家伙,跟他们凑到一起,莫说是扬名了,不被拖累死都是我们宗派气运绵长,福缘深厚!”
“找个机会离开这里,最近,不,是以后都不要与这些宗派有交集了!”因为没有利益的纠葛,叶红山站在旁观者的位置上,很快便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
而接到他传音的邱鸣虚也是很认可地点了点头。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经历了险些灭门的磨难,玉河派倒是气运正隆。
“这些蝼蚁一般的家伙真是好笑,智慧不高也就罢了,就连行动力都那么低下,商量了这么半天都没能拿出一个可行主意来!”距离酒楼不远的一处客栈中,一位背着剑匣的青年剑仙,盯着酒楼的方向摇头叹息道。
“苦叟,你就鼓动这么一些废物去找六魔宗的麻烦,莫不是要给六魔宗送声望不成?”收回目光,青年剑仙转头看向屋内一位面色愁苦的矮瘦老者,“是不是玉虚宫特意吩咐你这么做的啊!”
“叶无寒你莫要血口喷人,老叟我对仙盟的忠诚日月可鉴,盟主可知!”被叫做苦叟的老者,狠狠盯了青年剑仙一眼后,便赶忙拱手对屋中的第三人,琼华仙盟盟主李继往表忠心道。
“你要忠诚,天下间就没有不忠的人了!”无视了苦叟姜不笑的怒视,红尘玉剑叶无寒继续嘲讽道。
“你……!”似是气结,姜不笑开口难言,他一只手指指着叶无寒,另一只手则探入怀中,似要取出宝物开打一般。
“不要在这闹!”按住了同样伸手要开剑匣的剑仙叶无寒,李继往面色不善地说道。
“是!”老者与青年似慑于李继往的威势,同时回答道,在不被李继往注意的时候,两人却是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