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影的面孔——神秘的、阴暗的、普通又诡谲的面孔。
这些面孔就像他们在这些年来在地铁里,站台上邂逅过的上百万张面孔。
如此的熟悉,清晰可见,却又带着模糊的混光,让人转瞬即忘。
武胜看着这些人影,莫名的,他想到了食品工厂,那些一个个被吊挂在支架上的鸡或者猪。
一个个如同麻木的羔羊一般。
一股难以言喻的强烈抵抗感,和陌生感涌入所有人的心头,随后又被这麻木所带来的悲伤所笼罩。
“这就是我啊......”罗宾突然喃喃自语:“这就是我不久前的状态啊。”
在充斥着红光的站台中,他们有些紧张地看着这有序的一幕。
然而武胜的精神抗性是所有人里面最高的,眼看那些人影差不多走空了,连忙深吸一口气,凝声喝道:“走!我们上车!”
言罢带头就往红色的车厢里走去。
其他人也恍过神来,没有犹豫,连忙跟着武胜走进列车车厢。
随着他们进来,车厢里的黑色人影们似乎感觉到一丝丝刺激和威胁感,纷纷起身,缓慢而坚定的离开了他们所在的车厢。
众人面面相觑,但是觉得似乎还不错,于是也没有理会,而是安心的各分两排坐下了。
列车里的环境和现界的地铁一样,不过没有里现界地铁里的广告。
武胜他们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光环一样,所有车厢里的人影都离他们远远地,不敢靠近。
然后,车门自动关闭,列车再次呼啸着进入那黑漆漆的隧道中。
“主人,他们离开了。”传输站点猩红巨树最上层的空间中,谛听突然说道。
“哦?他们磨蹭了那么久,终于启程了吗?”当初主持《血腥问答》的地藏应道。
此时,祂正看着自己眼前的电脑屏幕里的新节目的策划案。
“是啊,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那么磨蹭,一般的觉醒者不应该打开了下层之后就马上下去的吗?”
“谁知道呢,这群人好像有些特殊的地方,不然......”地藏打了个哈欠,说道这里打了个寒颤,不敢再说下去:“算了,不管他们了。这次的节目一定好玩,这样下来,‘地狱’里的那些家伙都能成佛了吧?”
......
罪界列车中。
路飞转过头,额头抵着车窗,想透过车窗看看外面是什么,然而外面只是黑暗。
“这是地铁啊,现实中的地铁外面也什么都没有的啊!”索隆看着傻乎乎的路飞无语地提醒道。
“诶~”路飞有些可惜地叹气:“我还以为罪界的列车会有什么不一样呢。”
随着列车驶动,附近两个车厢的人影陷入了莫名的惊慌和不安,不时紧张、恐惧地转头看他们,看完又迅速的转过头。
随后又转头看瞟他们一眼,然后又紧张地迅速转过头。
如此反复。
一开始武胜他们还有些紧张,生怕这些人影变成怪物袭击他们。
这可是在车厢里,他们战斗力完全发挥不出来的。
但是人影们只是瞠目结舌地、惊慌失措地反复看他们,不敢有一丝丝靠近和其他行动。
“这大概就跟生人进了鬼庙一般吧?”武胜心里头想着:“我们阳气太盛,鬼都怕?”
“武田,武田......”旁边的娜美胳膊顶了顶他:“想什么呢?”
“嗯?”武胜转头问道:“怎么了?”
“刚问你问题呢,怎么走神了?”
“什么问题?”
“我们什么时候下啊?”
“按夏琪小姐说的,直到见到正常的光,我们再下。”
“正常的光?”
“就是普通的阳光之类的吧。”
“哦哦,那大概要多久?”
“不知道啊。”武胜摊手:“应该要2个小时以上吧。”
“这个时间你是怎么得来的?”
“额,也是她告诉我的。”
“好吧。”娜美身体紧绷,一点没有放松,警戒着可能突如其来的袭击。
这会他们可是在“敌人”的地盘上了。
这会他们的手机已经没有了信号,于是武胜就让大家把手机都关掉了。
虽然他们有带充电宝,但是加起来的电量肯定是撑不过7天的。
至于让娜美充电,电压都不同,怎么充,一
道雷电法术的电力稳定吗?
万一直接给炸了怎么办?
大家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还是自觉地把手机关了。
然后,就开始无聊了。
很奇怪,小时候没有网络的时候,无论做什么都很有意思。
但是自从有了网络之后,只要一没了网络,就感觉自己与世界脱离了联系,甚至有些窒息和不安。
互联网到底是使人类进化,还是退化,到现在反而没有了定论。
不过大家都预料到会断网,所以在武胜的提醒下,都带了各自解闷的东西。
有的是书,有的是吃不完的零食,有的则是扑克......
万能的扑克,解决了大部分人类精神空虚问题,也杀死了多少人类的时间?
随着他们对环境慢慢熟悉起来,紧张的感觉终于有些缓解。
而列车如普通的地铁一般每个五分钟不到就会在一个站停靠,有些人影上车,有些人影下车。
随着越来越深入,他们发现了一个问题。
就是慢慢的,车上的人影开始不怕他们了。
最明显的征兆就是,它们开始明目张胆地凝视着盯着他们,仿佛看在看动物园里最凶猛的老虎一般。
“为什么会这样?”罗宾奇怪地拿起随时笔记本记录着这现象。
人影在观察他们,他们也在观察着人影。
“你们有没发现他们身上衣服的轮廓越来越清晰了?”乌索普提醒道,这里面他的眼神最好。
“还有他们的眼睛也越来越有神了,仿佛像传输站点一层的那些阴影怪物一般。”
“好像是的。”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会越来越有神呢?
罗宾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对了,刚才停靠的站点,你们知道是什么站吗?”
武胜一愣,他刚在打牌呢:“额,没注意。”
“我也没注意。”其他人也摇头。
“那下个站我们下去看看吧?”罗宾提议。
“也行。”武胜点头,反正地铁每过段时间也会有。
几分钟后,他们走出列车,发现站台和刚才上车的差不多。
唯一不同的,就是站台上圆柱上的告示,那是一把镰刀和一段不知名文字,而不再是莲花和梵文。
“这大概意味着这个站台管理人的身份。”武胜猜测道。
“我们上去看看?”路飞提议道。
“走。”罗宾连忙往尽头的楼梯走去。
然而让他们失望的是,楼梯竟然是封闭的,正如当初他们没有清空一层站点时一样。
路飞打了两拳,发现这个折扇铁门牢不可破。
他正待再用力,突然整个站台回响起一道女童的声音,轻柔又带着阴冷:“觉醒者,这里不欢迎你们,滚吧。”
众人悚然一惊,这里竟然有人!
为什么刚才他们在学校附近的站点一直没人?
他们不知道的是,地藏被当初那位警告了,那时最后的威胁,也不过是挽回自己的面子。
在他们自己到达地藏面前时,祂根本不再敢动他们。
“你是谁?”路飞大声问道,他字典里根本没有害怕这个词。
然后不管他再怎么喊,那个声音始终没有回复,而那道大门也纹丝不动,一点要打开的迹象都没有。
“看来这里应该也是一个站点。”武胜猜测道:“当初我们刚到学校附近那个站点时,也是封闭状态的。”
随后把当初刚到传输站点遇到的事情,和如何解锁上下两层入口的事情说了下。
其他人这才知道武胜四人,当初差点就团灭了这件事。
“那么恐怖的吗?”乌索普拍了拍胸脯,一副小生怕怕的表情:“那我们还是不要惹‘这个’了,赶紧走吧!”
娜美也谨慎地说道:“嗯,走吧,这次的目的不是为了探索其他站点。”
“好吧。”路飞遗憾地找了张凳子坐下,随手又掏出一包薯片。
“你们到底买了多少零食?”山治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瓶子,喝了口水。
“不知道,反正普通人能吃1整年吧。”武胜摊手。
他们正聊着,下一趟列车再度驶站台。
等人影走出来后,他们再度登上列车。
接下来的站台他们都没有再度下车,而是
老老实实地坐在列车上,该玩玩,该吃吃,在列车里人影们的诡异目光下,顺带把早餐也解决了。
他们感觉自己仿佛身在炮弹之中,极速地穿行在这仿佛没有尽头一般的黑暗空间中。
列车轻微的颠簸着,轰鸣着,越过一个又一个,相似但细节不一样的站点。
没有景色,没有光亮,无数个站台停靠过后,这趟昏沉的列车似乎已经驶出了霓虹。
睡意笼罩着整个车厢,掠过了每一个站台的表面,就像一只栖居在这黑暗空间之中一般。
列车轻微的震荡和行进中,路飞已然进入了梦想,正靠着有些嫌弃他的山治肩膀上呼呼大睡着。
乌索普和乔巴也互相抵靠在一起睡着了。
索隆闭着眼睛,却没有睡着,他的右手放在越前守助广的刀柄上,闭目养神的同时,时刻警戒着。
而山治则看着武胜肩膀上睡着的娜美,羡慕嫉妒恨,当初选坐位太失策了,不应该着急先坐下来的!
罗宾正抱着自己的笔记本写写画画,似乎在记录沿途的一切事物,同时还写着自己的一些想法和猜测。
武胜也没有睡着,他是这里最脆的,要是发生了什么,他得尽量清醒着躲开,不能拖累其他人。
他看着她本子上的一些观点和论述,轻声说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学者呢。”
罗宾目光轻轻扫过武胜肩膀,笑着说道:“我母亲是一名研究员,我从小就跟着她去她的研究所,接触了很多优秀的科学家,自然也学了一点他们研究事物的方式和逻辑。”
武胜了然,换了个世界,罗宾的母亲依然女强人啊。
谈论逝者还是有些沉闷,他直接转移话题:“话说你是怎么战斗的啊?”
特训他一次都没来,所以对罗宾的战斗方式有些好奇。
“呵呵,我还以为~”罗宾俏皮地拖着声音:“你对我们这种弱者的战斗方式不感兴趣呢。”
罗宾对武胜战斗力很有印象,不说挥手间抵御4个大天使的情形,只单凭他带着自己逃跑时的速度,她就知道自己现在还不是他的对手。
起码自己连他当时逃跑时一半的速度都达不到。
“嗨,哪有什么弱者强者,我现在还不是一个战五渣。”武胜也不敢动,生怕吵醒娜美。
“战五渣?什么意思?”罗宾好奇:“这是年轻人里新的流行词吗?”
“啊,差不多,就是战斗力只有5的渣滓。”武胜轻轻点头。
罗宾也轻轻点头,有些愧疚:“都怪我......”
她一开始一直以为武胜以及恢复好了,所以觉醒了殿堂和暴食者相通之后也一直不敢造次,就是忌惮武胜当初的战斗力。
她的暴食者意识自认为是打不过武胜的,所以才一直寻求与武胜他们和解。
不过现在他们已经是一伙的了,算得上是同伴,她心结已经解开一半,武胜又是自己正儿八经的救命恩人,所以这次罗宾义无反顾地也跟来了。
不过她心里隐隐还有其他的想法,只是......
“罗宾,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是无法获得幸福的。”
她回想着这个月和武胜他们相处时的快乐与幸福,轻轻点头:“好吧,妈妈,我也觉得也是,你还是消停点吧......”
她心中另一个自己,也就是暴食者不屑地说道:“我又没想干什么......只不过想给你争取......”
“够了。”
“啧。”
“这样就够了。”罗宾看着黑暗中沉睡的大家,和笑着跟她说着没关系的武胜,觉得命运对她,也勉强还行吧。
如此又过了1个多小时。
已经远超武胜的预计了。
终于,这列长达400米的列车在上一个站点之后就再也没有停下来过。
它的速度开始不停悄然加速,车厢内变得越加颠簸起来。
列车在黑暗中就像一道红色的闪电,风驰电掣般地穿越过无尽的黑暗。
仿佛在空旷与寂静的黑暗中获得了狂猛的能量,在呼啸中不停积攒着力量。
就在武胜和罗宾聊着自己被封印时的一些人生感想时。
不知不觉中。
“轰”的一声巨响!
车头撞击空间的声音,车轮撞击铁轨的声音,黑暗破碎的声音,无数声音汇聚在一起。
下一刻!
无比刺目的光亮尽数涌进车厢!
终于到了!新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