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张伟母亲停灵的第二日。
按照张伟家乡的习俗,亡者需要在灵堂停满七日,过完了头七,才能按照二宅订好的时辰盖棺及大殓出殡。
这天,凌晨四点才入睡的张伟,只感觉刚合上眼没多久,就被楼下的嘈杂声吵醒。
张伟也没多想,只以为是一早来悼唁的亲戚朋友。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入眼的是一双大眼睛,此时正瞧着他,然而目光却没有焦点,显然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出神。
“亲,你怎么醒了?为什么不多睡会儿?”张伟下意识地随口问道,随即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亲,你不会是一夜没睡吧?”
“嗯。”雪莉回过神来,轻轻地嗯了一声。“我睡不着,头疼。”
说话间,立刻雪莉的眉头就拧成了一团,明显疼得不轻。
张伟从被子里伸出胳膊,将雪莉紧紧地搂进怀里,一时心疼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许久后,他才开口道:“需不需要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其实张伟心里也明白,这话等于是白问,就如今家里的情况,雪莉肯定也不愿意再给他添麻烦。
何况雪莉头疼这毛病也是由来已久,在上海两人也去医院检查过很多次,医生除了说是神经性偏头痛外,就是劝雪莉平时多注意休息。
果不其然,雪莉摇头道:“老毛病了,估计是这两天没休息好。要不,你帮我去拿颗止疼药吧。”
很快,张伟从雪莉的行李里找到止疼药,又去倒了一杯热水。
等到雪莉把药喝完,张伟先帮雪莉盖好了被子,然后跨坐在床头边轻轻按揉起了雪莉的额头。
“上午没什么事,你就多休息一会儿。”
只是张伟话音刚落,卧室外的嘈杂声仿佛和他对着干似的,突然就变成了大吵大嚷。
因为吵嚷的声音比较杂,张伟听不清外面再嚷嚷些什么,不过听声音他的两位叔叔应该也在。
这还怎么让雪莉休息!
“我去看看外面怎么了。”张伟停下了按揉着雪莉额头的手,从床头柜上抽出了两张纸巾。
“我陪你一起。”雪莉挣扎着就要坐起了。
张伟伸手按住了雪莉:“不用,上午你就好好休息。”
“我帮你把耳朵塞上,这样就没那么吵了。”
说着,张伟将两张纸巾揉成了纸团,塞进了雪莉的耳朵。
雪莉睡觉轻,以前出门雪莉忘记带耳塞的时候,张伟也是这么做的。
随后又帮雪莉掖好了被角,这才出了卧室。
刚下了楼梯,张伟便见到了一楼的客厅里来了不少的人。
这些人正将他父亲围在中间,嚷嚷个不停。
见状,张伟赶忙快步走下楼梯,分开众人来到了父亲的身旁。
“爸,怎么回事?他们这是干嘛?”
张伟的父亲没有理会他的问话,只是满脸怒气地对着众人道:“人死为大!人死为大啊!……你们就非得在这个时候来闹吗?天大的事就不能等人入土为安再说吗?”
“人如果埋了,那不就成死无对证了吗,还说个屁啊……”
不知道是谁小声嘀咕了一句,立刻就有人出声附和了起来。
“就是,今天必须给个说法。”
“就是,就是……”
“人死账也不能烂……”
“我们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骗了我们的钱,别特么的以为就能一死了之……”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还钱,还钱……”
有人起了头,一下子张伟家的客厅里,就像菜市场一样,嘈杂成了一片。
“你,你,你们……”
张伟的父亲气愤地伸手朝着众人指了一圈,却被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张伟见状立刻也是气到了极致,随手就举起身边的凳子,大声吼道:“闭嘴!都特么的给我闭嘴。”
客厅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不过,也只是安静了两秒。
“大伟,不是姨不通情理,你可能不清楚,我被你妈生前骗着买了不少的翔天股权,如今翔天公司被立案调查,董事长也跑了,可投进去的钱都是姨一辈子辛辛苦苦攒的血汗钱,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你家今天也必须要给个说法。”
说话的是一位五、六十多岁的女人,张伟认识,是她母亲的朋友。
“刘姨!”张伟指着这女人吼道:“翔天的股权是我妈逼你买的吗?”
刘姨道:“就是因为信了你妈,我才投了十多万进去……啊!”
话还没说完,就见张伟举着的凳子,突然就朝着她的方向砸来,立刻大惊失色,慌忙躲闪。
“啪!”
凳子摔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但张伟心里的愤怒没有平息半分,反而更加憋得难受。
这位刘姨是她母亲生前的好友,逢年过节张伟回来的时候,但凡这位刘姨来了他家,他母亲总是把张伟拉到面前,热情地说道:“儿子,这是你刘姨,是妈最好的朋友……”
而此刻,就是这位他母亲生前“最好”的朋友,口口声声要他们家给个说法。
然而这只是开始。
见到张伟手里没了东西,围着他父子俩的众人,立刻就群情激愤地指着他父子两又嚷嚷了起来。
“还敢打人!有本事替你妈还钱啊,凶什么凶……”
“你再动手试试!怕你啊!有本事就替你妈赔我们的钱。”
“你自己在上海住着好几百万的大房子,自个儿逍遥快活,如今还装起了孝子来,想当孝子,那就先替你妈把欠下的债清了……”
“就是,你也配装孝子,你说说你妈给你娶过媳妇都多少年了,到临了了也没抱上孙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就你这样的不孝子,也配披麻戴孝?”
“没错,他就不是个东西,就是因为他在外面做些见不得人的事,被警察给抓了,他妈就是活活被他给气死的……”
……
众人嚷嚷的话越说越变了味道,听在张伟耳朵里句句诛心。
张伟只觉得怒气直冲天灵盖,立刻眼前就是一阵的天旋地转。
“够了!”
就在此时,一双大手扶住了他。
转头望去,是父亲。
此刻虽然张伟的父亲已经被气得浑身发抖,可扶着儿子的手却是稳稳当当。
“我的儿子,还轮不到你们说三道四!”
说完,张伟的父亲没再理会其他人,眼神复杂地看向了人群后面的两位弟弟。
“老二,老三,你们也是来闹的吗?”
“大哥,我,我是来帮忙的。”
张伟的三叔连忙摆手,同时身体立刻往旁边移了移,与张伟的二叔拉开了距离,仿佛是在与张伟的二叔划清界线。
张伟的父亲随即将目光聚焦在了他二叔身上。
“老二!你呢!”
张伟的二叔笑了笑:“哥,这个嘛,嫂子也欠了我家三万块钱,都好几年了……”
“啪!”
话还没说完,张伟的父亲抓起一个玻璃杯就砸了过去。
张伟的二叔吓得急忙一缩脖子躲了过去。
玻璃杯没砸中人,却砸在了他二叔身后窗户上,立刻窗户上的玻璃“哗啦啦”地碎了一地。
张伟的二叔看了一眼碎了一地的玻璃渣,转回头呵呵笑道:“哥,你年纪也不小了,别总像个孩子一样乱发脾气。”
随后又接着说道:“古话说,亲兄弟明算账,怎么着,嫂子欠了我家的钱还不让人提了?再说了,我又没说今天一定要你家还钱,我就是担心这么多人都跑来要账,您把钱先还了外人。”
“王八蛋!你嫂子此刻就躺在外面的棺材里,你说的还是人话吗!”
张伟的父亲怒不可遏,左右看了一眼没找到趁手的东西,忽然瞧见刚才被儿子砸烂的凳子,于是过去拾起一条凳腿,指着他二叔走了过去。
围着的众人怕殃及池鱼,顿时下意识地就让出了一条通道。
张伟的三叔见状,赶忙一把抓住了凳子腿,拦住了张伟的父亲。
“哥,别动手,有话好好说嘛。”
他二叔见老大被老三给拦住了,干脆也不躲不闪了,笑呵呵的道:“大哥,我怎么就说的不是人话了?嫂子欠了我家的钱,我上门要债也是天经地义,今天哥你要是因此打了我,我也只能认,谁叫你是老大呢?不过,我也不能白挨这顿打,你打完我,我立刻扭头就去把咱妈搬过来,让妈她老人家也来看看老大你有多不讲理。”
张伟的父亲顿时又气又怒,却也下不去手了。
张伟的奶奶一直都是他父亲的软肋,近百岁的人了,身体也不好,这要是真把他奶奶弄来,见到大儿媳不在了,说不定悲痛之下一口气上不来就过去了。
“哐当。”
张伟的父亲用力将凳子腿摔在了地上,随即猛然抬起手,“啪”的一声狠狠地抽了自己一耳光。
就在张伟的父亲即将要抽第二记耳光的时候,刚反应过来的张伟,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父亲。
“爸,您这是干什么?”
张伟他爸咬着牙,声音颤抖着道:“儿子……爸气啊……爸气啊!”
院子里灵堂前,正在给母亲守灵的张伟弟弟,此时也已被客厅里的动静惊动,一进屋便看到了被气得脸色发白浑身发抖的父亲。
“爸你怎么了?”
张伟抬手一指他二叔:“爸是被这个王八蛋给气的。”
“二叔?”
张伟的弟弟顺着张伟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满脸的疑惑。
突然间他还搞不清状况。
“闭嘴!”张伟怒吼道:“这王八蛋不配你喊他二叔!”
“哎,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张伟的二叔指着张伟道:“我怎么就不配了?你家欠钱不还还有理了?”
此时张伟的三叔也有些看不下去了,开口说道:“二哥你就少说两句,你看你把大哥给气成什么样子了。”
“老三,瞧你这话说的,这怎么就成了我给气的了?老大家欠了我的钱,我就不该提了是吗?”
“没说你不该提,但你没必要非得在这个时候凑热闹吧?大嫂的头七还没过,你就不能等到先料理完大嫂的后事再谈这些吗?”
“这些人也是来要钱的你怎么不说他们?”张伟的二叔指了指客厅里的其他人,随后对张伟的三叔说道:“老三你这就叫做站着说话不腰疼,老大家又没欠着你的钱,你当然不急了,要不你替老大家把钱垫上?”
“我哪有钱啊!”张伟的三叔道。
“没钱你就给我闭嘴。”
张伟的三叔见自己说话不管用,气呼呼地转身对张伟他爸道:“大哥,我的话老二也听不进去,你们两家的事我也不掺合了,不过你放心,妈那边有我看着,我绝不会让老二去妈面前瞎闹腾。”
说完,张伟的三叔果然听话的闭嘴不言。
张伟的弟弟也有些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了,怒气冲冲地就要朝他二叔动手。
没想到他二叔早防着他呢,张伟的弟弟一拳还没打到人,就被他二叔一脚踹中了小肚子,噔噔噔后退了好几步,疼得蹲在了地上。
“你一个小王八蛋也敢朝我动手,你二叔我在街上混了一辈子,还能连你这个小辈都收拾不了?”张伟的二叔冷笑着道。
张伟的弟弟毕竟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冲动之下他看见到旁边装纸钱金银的箱子上放着一把大剪刀,不管不顾地抓起来就朝着他二叔扎去。
张伟他二叔愣了一下,赶忙朝着张伟的弟弟又踹了一脚。
混过的人都明白,在狭小的空间里想躲是躲不开的,反而弄不好容易被伤到要害,所以不能怂,也不敢怂。
只是他二叔反应还是慢了半分,踹中张伟弟弟的同时,也被对方抱住了腿,随后他便感觉大腿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啊!”
一身惨叫,张伟他二叔抱着大腿摔倒在地,大腿上还插着那把剪刀,伤口附近已经殷红一片。
顿时客厅里惊呼不断,张伟也被突发的一幕惊呆了。
“二哥!”
张伟的三叔最先反应过来,立刻俯下身去查看。
“大哥,二哥可能是被扎到血管了,得赶快送医院啊!”
闻言,张伟的父亲立刻挣脱张伟扶着他的手,焦急的说道:“大伟,快,赶快送你二叔去医院……你还愣着干嘛!”
张伟有心不管,但又真怕耽搁出事来,于是赶忙招呼人帮着把人扶起来,然后背着人就准备送往医院。
就在张伟出门的时候,瞧见了蹲在角落里有些惊慌失措的弟弟。
“老二,有哥在,你什么都不用怕,你就安心在家里照顾好爸。对了,妈灵前的香烛要多看着点儿,千万不能断了。”
医院。
在医生护士的一通忙碌后,张伟的二叔被包扎好伤口后,送入了病房。
“二叔,医生说你伤的也不严重,就没必要赖着住院了吧?”
张伟真不想喊这货二叔,但毕竟弟弟伤了人,理亏,他也只能低声下气的忍了。
“怎么就不严重了,一寸多深,老大的口子了,特么的差一点儿就扎到了老子的动脉,那可就要了命啊!”
张伟的二叔用手比划着伤口的长度,情绪很是激动。
“没那么夸张。”张伟不屑的道:“说白了你不就是想要钱吗?说吧,要我赔你多少钱?”
张伟的二叔也干脆,伸出两根手指道:“两万!”
真特么的狮子大开口。
“一万!”张伟道。
“不行!没两万这事儿没完。”
张伟冷笑一声:“二叔,我劝你见好就收,两万块……呵呵截肢还差不多。”
对于张伟来说,一万两万其实没多大区别,他就是不想便宜了这王八蛋。
“一万五,不能再少了。”
可能是听了张伟的威胁有些怕了,张伟的二叔松了口,不过话一出口又立刻补充道:“你什么时候把钱拿来,我什么时候出院。”
张伟一口答应,他也没工夫在这里耽搁,家里还有一群人,保不齐还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不过张伟也留了个心眼,开口道:“一会儿我就给医院再付一万五的押金,你如果想一分不少地拿到这笔钱,那就早点儿出院,再住下去那就是花你自己的钱,我反正是一分钱也不会再多往外掏了。”
说完,张伟转身就要离开。
“你等等。”
张伟的二叔道:“你妈欠我的三万块钱,你们家也必须得还我。”
张伟回过身道:“你如果说的是真的,那就拿着我妈白纸黑字写过的欠条来要,只要确认是我妈欠你的,我一分钱都不会少你的。”
……
张伟回到家,已经过了中午。
上午来家里闹腾的人已经离开了大半,不过还赖着几个人没有离开。
张伟没瞧见自己的父亲,于是也不搭理这些人,转身就去到灵堂,跪在弟弟旁边给母亲烧起了纸钱。
“哥,二叔那王八蛋没事吧?”
张伟故作轻松的道:“你放心,没事。”
兄弟俩还没聊上了几句,赖在屋里没离开的那几人,跟在张伟父亲的后面来到来灵堂。
张伟的父亲是听到儿子回来了,赶忙下楼来问问情况。
而这些人跟过来,按照他们的话讲是要个说法,实际上还是闹着要钱的。
其中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头,见张伟和他父亲讲完了他二叔的情况,便急不可耐地上前道:“老张啊,现在你一家子人都在了,赔钱这事儿你们也该给个说法吧。”
张伟一听便明白还是翔天股权那破事,于是恼怒的回道:“说法没有,你们如果是来给我妈烧纸的,我和我弟弟跪在地上给您磕头回礼,其他的我们家都没空搭理。”
张伟话音刚落,这几人立刻就又吵嚷了起来,骂骂咧咧的很是难听。
而张伟干脆也不理不睬,继续专心往火盆里烧着纸钱。
这时,那位七十多岁的老头示意大家安静,随后走到棺材前,给张伟的母亲上了一炷香。
“老妹啊,你这一去可害苦了老哥喽,你以前和老哥说,买翔天的股权能赚大钱,老哥信了你,把棺材本都拿出来跟着你投了进去……”
说着说着,老头抹起了眼泪。
“可是老妹啊,你这一走了之,可就把老哥给祸害惨了啊……如今老哥一分钱也没了,老伴也被气病了,就是来之前想给你买个花圈,一摸兜里一个钱都没有……”
“如今是老哥有家没脸回,老伴也病也没钱看,这都是被你给害的啊……你如果在天有灵,你就让你儿子,替你把我的钱赔给我,不然你看到老哥我被你害的活不下去了,你在下面也不安心吧……”
说到最后,老头居然趴在灵前,抱住张伟母亲的遗像哭哭啼啼了起来。
这一带头,其他几人见状立刻有样学样,全都跑到张伟母亲的灵前哭喊了起来。
一下子灵堂里的哭嚎声此起彼伏,甚至有人抽抽噎噎的像是快要断了气似的。
不知情的人见此情景,还真会以为是为了张伟母亲的过世而伤心欲绝。
张伟家父子三人却都明白,这些人哪里有半点的悲伤难过,即便有也是难过自己的那点儿钱。
这些人是铁了心要大闹灵堂啊!
就在张伟脸色越来越黑,准备喊上弟弟把人挨个丢出去的时候,突然“噼里啪啦”一阵乱响,棺材前的供桌翻倒在地,上面摆放着香烛、祭品,更是摔的满地都是。
见状,张伟来不及去思考其他,急忙去寻找地上燃烧的香烛。
然而一切都已经晚了。
蜡烛摔在地上断成了几节,火苗也已经熄灭,而当张伟捡拾起最后一根断掉的香头时,香头上的青烟也随之消散。
灵前的香火就这么在张伟面前眼睁睁的断了。
守灵就是守灵前的香火,断了香火那是最大的不孝,也是对逝者最大的不敬。
按照封建迷信的说法,如果灵前断了香火,死者在黄泉路上就会走的不安心,甚至心生怨念,无法再轮回转世。
而且香火,还意味着香火传承……
这是要他张家断子绝孙啊!
即便张伟打心里不信这些,但守灵是他如今唯一能为母亲做的事情,而这,他这个当儿子的,都没能做到……
“我家到底做了什么孽啊!”
张伟的父亲撕心裂肺地大喊了一声,整个人也摊倒在地。
“爸!爸!……”
一阵慌乱的忙碌,张伟的父亲悠悠转醒。
看到那些人还在,立刻颤颤巍巍抬起了手,指着那些人虚弱的道:“滚……让他们滚……”
张伟点了点头,不过他没有立即去照父亲的话做,而是先和弟弟合力将父亲抱进了屋。
没过多久,张伟一个人来到了灵堂,扫视了一眼满地狼藉的灵堂,咬牙道:“行!你们赢了!我认了!我们家认了!你们现在可以滚了!全特么的给我滚出去!”
然而,这几人却是没一个动弹的。
这时,那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再次站了出来:“你们家是准备赔钱了吗?”
张伟深吸了一口气:“没错,明天你们带着东西来拿钱,这下你们满意了吧!这下你们可以滚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