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拍卖公司, 挣得钱也不少,但都是积少成多的钱,毕竟不是每个客户的拍品都值钱, 他们的提成又是固定的, 拍品如果拍出去的价格便宜,他们拿到手的也不多。
像宿砚这种大客户,很值得老板亲自上场拍马屁。
老板姓常, 常发财, 饱含他父母对他人生的美好祝愿,并且人如其名,常发财四十出头还未婚,因为鉴定的认为所有接近他的女人都是图他的钱,哪怕女方比他更有钱。
于是他就这么成了大龄剩男。
公司的桌椅板凳, 办公用品, 只要能买到二手,就一定是二手的。
缺人手也绝不多请人,公司里的员工从来是不分男女,全都当牛用。
就算聘人,学历太高的不要,觉得人家即便现在要求的薪资少,将来肯定也要要求提薪,他懒得跟人扯皮,在行业内有名气的也不要,一样嫌弃人家要求薪资高。
最好是有经验,学历一般,要求薪资中规中矩的。
闲乘月当年刚入职的时候,底薪只有八百。
他只能拼命去找客户, 找人脉,天天蹲守在别人的拍卖场门口,到处给人递名片。
闲乘月那段时间每天中午就吃一个包子,自己灌保温壶带水,慢慢熬了下来。
但老板最大的优点是,提成多少就是多少,绝不克扣,提成跟员工三七分,员工能拿到七成。
所以虽然抠,但招人的时候还是有很多行业内有名气的人来应聘。
现在闲乘月是公司的“头牌”,每个月固定能拿到接近两万的收入,要是运气好能拿到个大单子,上十万的收入也有过。
只是一年能接到一个大单就很不错了,公司里有得是拍卖师入行七八年都没遇到过大单。
还要在背后偷偷酸闲乘月是拖了那张脸的福。
毕竟闲乘月不少长期合作的顾客都是富太太,就冲着脸找闲乘月。
并且随着闲乘月手里拍出去的拍品越多,价格比同类型的拍品更高,导致男富豪也开始找闲乘月了。
常发财也因此更看重闲乘月,时不时还请闲乘月去吃个饭——十多块钱的盒饭套餐。
“宿总,你好你好。”常发财终于把宿砚放开了,他激动的握住宿砚的手,还紧紧捏了捏,好像赤贫苦难户见到了散财童子,恨不得靠手劲把宿砚的钱攥出来。
宿砚脸上礼貌的笑容都变得有些扭曲。
他在生意场上接触的人再怎么做样子,也做不到常发财的程度,别人拍马屁,都希望其他人听不出来,拍的越高明越好,常发财拍马屁,恨不得所有人立刻听出来。
宿砚沉默了半晌,被常发财半拖到沙发上,坐稳了以后才一脸复杂地说:“常总不用这么客气。”
“叫什么总啊,多见外。”常发财笑得一脸横肉,“叫我老常就成,小闲啊,去给宿总换杯茶,泡了有一会儿了,估计都凉了。”
闲乘月正要端起茶杯,就被宿砚握住了手腕,宿砚连忙说:“不用了,我喜欢和凉一点的茶,闲哥也坐吧,别站着。”
常发财眨眨眼:“宿总认识小闲?”
宿砚的眼皮跳了跳:“闲哥救过我,就是因为闲哥我才挑的你们家。”
“那是缘分、缘分!”常发财咧开嘴,露出一嘴黄牙,冲闲乘月笑着说,“快坐啊,宿总,不是我吹,小闲在公司里是这个。”
他比了个大拇指:“小闲年轻是年轻,经验可不少,经手的天价古董也不是没有,但凡是来我们公司的,基本都是指名要小闲去对接,小闲在我们公司那就是颗摇钱树。”
闲乘月面无表情的坐着,坐姿十分端正,他已经习惯了常发财的吹捧——每次见客户,他都要作为公司的门面配合常发财吹这么一出。
刚开始被这么吹捧的时候闲乘月还会尴尬脸红,现在已经能当做常发财口中的人不是自己了。
宿砚听得仔细,他微笑着问:“我倒没听闲哥说过这个,不过我知道闲哥人好,责任感强,对人也好,这样,如果拍出去了,不管最后成交价多少,我私人再给一百万的红包,怎么样?”
话刚落音,宿砚就用余光观察闲乘月,唯恐闲乘月来一句“廉者不受嗟来之食”。
然而闲乘月不动如山,倒是常发财笑得牙豁子都出来了,一双本来就不大的眼睛显得更小,他咽了口唾沫,激动地眉飞色舞:“怪不得我今早听到喜鹊叫了呢,果然是报喜来了,佣金是佣金,佣金绝不多收您的,按国家规定的来。”
私下约定的红包并不违法,但很少有客户会主动提出来要给。
毕竟即便是为了佣金,拍卖公司也要努力卖出高价。
总之公司是要挣钱的,不用担心敷衍。
常发财:“那咱们再谈谈拍品,鉴定书您带来了吗?”
毕竟是大生意,常发财要亲自把关。
宿砚把鉴定书递过去,常发财从头到尾确定过之后才说:“中午我请客,宿总赏脸跟我们吃一顿,下午让小闲跟你跑一趟,去看看实物,您也别多想,这是固定的流程,只看照片和鉴定书不行。”
这正合宿砚的意,但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矜持的点头:“行,我就怕闲哥不愿意去,别的都好说。”
“小闲怎么可能不愿意去?”常发财乐呵呵地说,“小闲做事细致,我就算不说,他也会提的,小闲是吧?”
闲乘月点点头,脸上带着三分笑意:“宿总放心,我们都是按照固定流程来,到时候您有保障,我们也有保障,双方能合作愉快。”
宿砚:“……”
原来闲哥还有两副面孔。
感觉有点酸爽。
宿砚:“那就麻烦闲哥了,常总也放心,我家里还有不少老物件,当年家里人买的,正好有机会把它们清空,我在这上面没什么兴趣,东西在我手里也是浪费,不如交给识货的人。”
这下常发财激动的眼睛都红了,觉得宿砚不是散财童子,这位就是实打实的财神爷。
浑身上下发散着富贵的金光。
中午吃饭,常发财难得订了家还算高档的酒店,但不舍得在酒店里点酒,离开的时候悄悄对闲乘月说:“你们先去,我去买瓶酒,外头的便宜不少呢,我到时候拿个购物袋悄悄带进去。”
闲乘月习惯了常发财的做派,更何况常发财是老板,从没有员工教老板做事的道理。
于是闲乘月点点头,带着宿砚去酒店。
从公司去酒店步行只需要十多分钟,于是两人没有开车也没有打车,就这么走过去。
因为是上班时间,附近又都是写字楼,所以路上没什么人,十分冷清。
宿砚小声说:“闲哥,你在这儿上班舒服吗?要不你去我公司吧,你做事认真,上手肯定也快,我到时候给你安排个管理层的位子,年薪能上百万。”
闲乘月顿了顿,然后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
年薪上百万,对他来说还是很有诱惑力的,更何况他干拍卖这一行也不是为了梦想,只是单纯的因为当年找不到对口工作,要不是因为觉得最好有个有用的证书,他估计就去当销售了。
房产销售和卖保险都不错。
闲乘月很现实的把问题思考完,然后说:“不了,我现在工作很好,稳定。”
他只是单纯的觉得,依靠人脉进入某个公司,将来跟对方闹翻了就要被赶出去,重新找工作太麻烦,还要提心吊胆,不是很划得来。
宿砚叹了口气:“闲哥,我知道你不想占我便宜,但我说的是实话,你是我见过最有责任心,最能干的人,我不是想帮你,也不是想报恩,就是单纯的欣赏你的才华。”
闲乘月:“……”
到底我是客户还是你是客户?拍马屁的对象反了吧?
“你要是想给我钱也行。”闲乘月认真道,“不用给我工作,你自己想好要给我多少,我现在就把卡号发给你。”
宿砚:“?”
“行!”宿砚一口答应下来。
但他很快又说:“不过给钱不如给固定资产,还有升职空间,我在二环有一套洋房,我过户给你吧。”
洋房价值过亿,尤其是在好地段,有价无市,根本没人卖,傻子都知道升值空间很大。
上一次洋房成交还是三年前,卖出了一点五个亿。
闲乘月也知道洋房的价值,但他不是很感兴趣,那么贵的房子卖出去不太好,不卖自己住?他一个人也没兴趣住大房子。
于是闲乘月拿出手机,打开城市地图,勾了个区域给宿砚看:“我准备在这儿买一套房子。”
宿砚:“离市中心这么远?”
才四环,怎么就远了?
闲乘月:“就这儿吧,三室一厅,行不行?”
宿砚连忙点头:“行,期房还是现房?”
闲乘月想了想:“现房吧,二手的都行,没住过人最好。”
闲乘月之前不收宿砚的东西,是不想在里世界以外跟任务者扯上关系。
但现在明显已经扯上了,并且按照宿砚的说法,他家里还有一堆古董,未来很长时间他们都得纠缠在一起,因此闲乘月也不再拒绝。
毕竟他在里世界做的,也值这一套房子。
再多就算了,免得宿砚到时候后悔了让他还,两边又要扯皮。
“太好了!”宿砚喜形于色,眉梢都带着笑。
闲乘月平静的看着他。
送礼送的这么高兴,这人可能是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