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点四十五,工人们从厂房内鱼涌而出,他们急切地快步走向宿舍。
闲乘月站在走廊上,有人从他身边经过,带起一阵热风,他的目光放在那些已经进了任务者的房间门口。
工人们避开了那些有任务者的房间。
好像那些房间原本就没有住人,或是原本住的就是任务者。
闲乘月终于意识到了被他忽略的点。
十一点五十五,所有工人都回了房间,他们把房门紧闭,整个宿舍大楼鸦雀无声,半点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
五十八分,闲乘月回到了房间内,他也关紧了门窗。
好在房间里的味道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哪怕成了密闭空间也只能闻到一点淡淡的汗味。
“不用出去了。”闲乘月说,“从下午开始,我们和那些工人一起进出。”
陈兰想了想:“但是那个铺子……”
闲乘月:“现在从那个铺子里找不到太多线索,遗漏的东西只能换个地方找。”
找不到线索的地方,现在想的越多,只会扰乱更多视线。
“既然是鬼片。”宿砚也说,“那就肯定有传闻,待在人多的地方应该不是坏处。”
“而且这个城市的所有人都在工厂工作,有什么传闻消息,应该也能从他们嘴里掏出来,我们的硬币没在带路的时候用上,工作的时候估计能用上。”
“就是不知道这个工厂究竟是干什么的。”
之前他从厂房里把白杨叫出来的时候什么都没看清。
白杨打开的那个缝太小了。
宿砚想了想:“每个厂房干得活应该都不同,我觉得他们互相之间都要保密。”
“整个工厂说不定都是线索。”
陈兰看着宿砚,她几乎有些认不出他了。
宿砚注意到了陈兰的视线后也只是笑了笑,竟然也没像以前一样面露骄傲。
“那我们就待在这儿吧。”陈兰也没意见,她甚至有些兴奋,“我还没在厂里上过班,不知道厂房里有没有空调。”
“这宿舍的墙太薄了,热得很。”陈兰觉得工厂很有意思,但宿舍很没意思,如果不把门窗都开着,简直是要把人蒸熟在里头。
闲乘月走到床边,看向那座无论从哪个方向看都能看清的钟楼。
“十二点了。”
·
远处的钟楼,时针分针和秒钟都在十二点重叠的时候,巨大的钟声响起。
三次钟响,次次震耳欲聋。
钟响的时候,天色似乎都暗沉了几分。
宿舍大楼更加安静了,原本晴空朗照的天空忽然乌云集聚,雷声在钟声之后响起。
不到两秒,大雨倾盆而下,雨珠不是正常大小,雨落下的时候甚至像是瀑布倾泻。
哪怕闲乘月他们待在屋子里,也会产生这栋楼会被雨水击穿的错觉。
但这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快到它停下的时候连闲乘月都有瞬间恍惚,雨一停,乌云散去,阳光再次落下,地上和走廊上的积水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结束了?”陈兰走到闲乘月身边,和闲乘月一起远眺整个厂房。
时间来到了十二点过五分。
一场大雨的出现和消失只用了不到五分钟。
很快,门口就响起了脚步声,窗外人挤人,房间的门和墙都不怎么隔音,能听清工人们在说什么。
“快去食堂。”
“去晚了好吃的菜就没了。”
“不知道今天有没有红烧肉。”
“我想吃板栗烧鸡。”
闲乘月拉开了宿舍的门,他转头冲宿砚和陈兰说:“走,我们也过去。”
既然要从工厂找线索,那就要融入他们。
三人钻进了人群,穿着工服的他们就像溪流并入了江河,闲乘月他们甚至都不需要自己动作,就会被人流带着向前。
闲乘月抓住了宿砚的手腕。
走在闲乘月身后一步远的宿砚勾了勾嘴角,心软的一塌糊涂。
“别走丢了。”闲乘月头也不回的叮嘱宿砚。
宿砚嘴里说着“我又不是孩子”,脸上的表情却格外柔和。
他们不需要去找食堂的位子,只需要跟着人群就行。
食堂距离宿舍并不远,只是个临时搭建的大型板房,还没走近就能感受到一股热浪——食堂没有厨房,或者说食堂旁边的整块空地都是厨房。
在“厨房”忙碌的人不少,只是他们的衣着和工人们不同,虽然也是灰色的宽大衣服,但款式不同,空地上搭了棚子,这些人就在棚子底下做饭。
空地旁摆着几个煤气罐,估计是没气了,现在只能临时用柴火对付一下。
挥舞着大勺的厨师高喊道:“进去!都进去!在这儿看什么看?!热死人!”
闲乘月他们走进了食堂。
食堂里摆满了桌椅,但卫生情况堪忧,闲乘月刚走进去,就感觉鞋底被什么黏住了,他低头一看,油腻的地上有劣质餐纸和食物残渣。
但工人们早就习以为常,他们排队去拿餐盘,然后在不同的窗口前打饭。
闲乘月不是很有胃口,他不怎么饿。
对环境他倒是不太在意,兼职的时候几乎什么环境都见过。
只要饭菜里没有脏东西他就能吃进去,也没拉过肚子,没感染过什么疾病。
但宿砚和陈兰就不同了,他们即便端着餐盘,表情也写满了抗拒,在这方面他俩难得达成了共识,连眼神都出奇一致。
“真的要吃吗?”陈兰,“我觉得真要是吃了,我的病情可能会加重。”
宿砚没说话,主要是他没病。
闲乘月:“可以不吃,现在不吃,饿了也会吃。”
他自己也不饿,但还是去打了一份饭和菜。
看闲乘月的样子,宿砚和陈兰也还是去打了饭菜。
三人端着餐盘在食堂里找位子,估计是来的比较晚,他们刚打完饭,工人们已经有不少都在吃了。
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了有三个空位的桌子。
闲乘月走到空位后,微笑着问坐在旁边的人:“这里能坐吗?”
坐着的中年男人抬头看了眼闲乘月,语气平淡,不甚在乎地说:“能坐。”
闲乘月把餐盘放到桌上,坐到了男人旁边。
另外两个位子在闲乘月对面,宿砚和陈兰都坐下了。
看着闲乘月很快和身边的中年人搭上话,两人一边吃一边聊,陈兰终于没忍住小声问宿砚:“闲哥还是个社牛啊?”
宿砚:“他不喜欢和人打交道,但不是不会。”
宿砚有些得意:“只要他愿意哄人,没人能从他手里逃出去。”
有时候,宿砚甚至觉得闲乘月无所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