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宜城的准运证和赵正的烟草专营证就只差一个工商证书。这年头乡下开个杂货铺都不带领证的,赵正跑到工商局去说要办工商证,别人一问从滨江来,都觉得吃惊地不行。
赵正就跟他们打哈哈,纳税光荣嘛。
工商局的人一头冷汗,指着隔壁,旁边就是税务局,喊口号去隔壁。
“好嘞!”赵正抬脚就出了工商局。二话没说,打了个三轮车就直奔火车站去了。
广省那边赵正不放心,欧阳亮山走灰色地带时间太长,一时间让他把那批货洗白,怕是连门在哪里都不知道。
大热天的,赵正连衣服都没有带,买了最早一趟去莞城的火车票马不停蹄就南下了。火车跟乌龟爬似得向南前进,铁路两旁,无数的铁路工人正在加班加点对老掉牙的浙赣线进行改造。
再过两年,两年以后的1995年,浙赣复线全线通车,运力瞬间提升百分之六百。
欧阳亮山也猴急得不行,早早地就等在了莞城火车站,赵正一下火车,就看见一个胖子带着一个穿绿色连衣裙的靓妹举着一块用毛笔写着自己名字的纸牌子。
周佳云的眼睛确实亮,人山人海之中老远就看见了戴了一副蛤蟆墨镜的赵正,立时就兴奋地挥着手,“阿正,这里这里!”
赵正迎了上去,看见两人身边听着一辆掉了漆的桑塔纳,便揶揄道:“欧老板,你这档次怎么就突然降低了呢?”
“低调!”欧阳亮山掏出一块手帕,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等你一上午了,怎么才来?”
“火车晚点,我都巴不得下去推了。”赵正也热得不行,“走啦,有没有落脚的地方,最好有空调。”
欧阳亮山白了他一眼,“空调哦?我给你开个房,你冲个凉再叫个小妹舒服一下再谈正事。你看怎么样?”
赵正哈哈大笑,摘下墨镜看向周佳云,“别叫了,浪费钱,她就不错了。”
周佳云骂了句“死鬼”,转头没理他。赵正凑了上去,嗅了嗅,“嗯,女人香混着汗味,挺诱人的。”
“正经点。”欧阳亮山的脸色显然绿了,撇着嘴道:“还是回太平镇吧,我给你接风。”
“无所谓。”赵正确实累坏了,往后座上一躺,顿时就鼾声如雷。
和第一次见面不同,欧阳亮山没摆谱。没办法,他手里的货还指望赵正帮他摆平。赵正原本还想去一趟“好吃再来”,看看卓秋两姐妹,但欧阳亮山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桑塔纳一进太平镇,就开去了一家不起眼的小宾馆。
他把宾馆最高的一层包了下来,赵正上去看了一眼,总共也就四个房间,还有一个餐厅。欧阳亮山在路上就已经叫宾馆准备了饭菜,只等上了楼,三人就一边吃饭一边说事情。
赵正把宜城发的准运证和专营证摆在了桌子上,欧阳亮山端详了许久,有些疑问:“有了这些,就可以把我的货拖走了吧?”
赵正心说想得美,嘴上道:“这些还不全,专营证倒是够了,但因为是跨省运输,所以你的货还需要广省的准运证。如果没有广省的,货出不了广省。”
“还有吗?”周佳云拿出了个小本子,仔仔细细地记。赵正问:“欧老板,你亲戚是烟厂的厂长,这些事你没问他?”、
欧阳亮山摇头,说道:“我们平常是不见面的,有事也在电话里说,这段时间风声紧,我也没来得及问。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说完了我明天就去办。”
“好!”赵正知道这个事越早办越好,于是也认真了起来。
欧阳亮山的六千箱货,属于“特大”性质。如果要把这批货洗白,首先,必须得有烟厂给的试销合同,合同的甲方是百顺烟厂,乙方是持有专营证的赵正。
有了试销合同之后,才能到烟草公司凭合同和专营证、赣省的准运证办理广省的准运证。这是最难的一步,难点就在于合同上的烟草数量。广省的烟草公司有百顺烟厂的历年生产计划和销售去向,平白无故突然多出了六千箱货,这不可能瞒得过他们。
所以,在所有的事情之前,欧阳亮山还必须拿到烟厂的六千箱货的出厂证。这六千箱货可以以历史积压的名义出厂,也就是说,百顺公司可以以历年来按照生产计划展开生产的同时,每年都会有超额完成的量这个理由,来弥补这六千箱货的来源。
有了这个出厂证明,再加上赣省的准运证和赵正的专营证,这三样东西就算手续齐全了。烟草公司在手续齐全的情况下,是不会过多为难的。毕竟烟厂和他们也长期合作过,到时候让厂长打个电话说一声,那么赵正相信,广省的准运证应该不会有问题。
赵正饭也没吃,一直在说。周佳云就一直在记。临了,赵正停了下来,周佳云的笔头也停了下来。
“还有吗?”
“暂时想不到。”赵正深呼吸了一口气,说道:“只要准运证下来了,你们的货就洗白了。”
欧阳亮山点点头,颇为感激,“原来就这么简单?我以为很复杂的样子!”
赵正道:“还不复杂啊?如果没有关系,没有人脉,你想办个证,相当困难。算你走运,我们宜城的烟草市场还比较空虚,这批货他们很欢迎,所以才会这么爽快地给我发证。你换一个有烟厂的城市,卡你卡得脑膜炎都得犯。”
欧阳亮山突然想到了什么:“不是,我这批货洗白了,我干嘛还要出省?那我不可以堂而皇之地就在这里卖?没人查啊,反正我也有证。”
“你有个屁!”赵正心里一咯噔,这是准备过河拆桥呢?他看着欧阳亮山道:“你只有准运证,没有专营证。就你这几年做的事,你在广省烟草公司,怕是要上黑名单了吧?你还打算拿着这批货在本地消销?你不怕死?”
欧阳亮山嘿嘿嘿地笑,“说着玩,说着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