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曜被伏羲送出秘境后,返身想要再次进入,果然已经找不到入口的任何痕迹。青曜有些不甘心的在山上搜寻了许久,直到半夜,下弦月的银光洒满全身,他才不得不返身下山,但他的心头却沉甸甸的装满遗憾。
下山后,青曜直接去往登云阁的南渊分部,在那里找到了正在为精卫和阿鸾治疗的神农。
听完青曜所转达的话,神农呆立良久。
“他说,以后神州的一切事情都……与他无关?”神农神色僵硬的问,他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这是那个伏羲会说出的话。
青曜还是第一次见到一向睿智淡定的神农露出这种无措的表情,他冲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既没有听错话,也没有传错话。
“他……为什么要这样?”神农像是在问青曜,又像是在自问,他难以接受这样的展开,对于伏羲封闭了自己的举动完全不能理解,“就算是因为女娲的事情,他也不应该变成这样……一直以来他不是将守护这片神州当成是自己的责任吗?怎么突然间说离开就离开?”
青曜也回答不上来,避过神农追索的目光,走向一旁的精卫。
浮玉山幽暗的湖底水牢内,精卫和阿鸾并排躺在一座玉石床上,两人都昏昏沉睡,周身被一层绿莹莹的草液包裹,不大的牢房内药香缭绕。青曜走至玉床前,弯腰查看精卫的气息,发现他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心中稍稍安定,正要转身离开,眼角扫见精卫身旁的阿鸾,有些怔忪。
过了一会儿,他才轻声说:“也许,就是因为女娲不在了吧。”
“什么?”一脑门子混乱的神农转过头茫然的看着青曜,“你说什么?”
“我们说不定都被他骗了呢,他根本就没那么热爱这片土地,他爱的从始至终都只是女娲一人啊……”青曜直起身,与神农对视,“真正爱着这片神州的,是女娲才对啊。”
神农渐渐回想起来许多久远的记忆……
不周山倾倒那次,女娲执意要炼石补天,修补完毕险些丢了性命,水、火两族全族被伏羲以阵法镇压在家中,接连三千年没有一人能够出门。
与穷奇大战那次,也是因为女娲在人间偶遇穷奇吃人,才引发了神界与妖界的那场大战,如果不是因为最终一战上,女娲力竭在先,提出将穷奇封印,恐怕穷奇早就被伏羲灭族了吧?
还有登云阁,仔细想想,也是因为女娲曾经说过“与其让三界这样乱着,不如好好管理起来”这样的话,伏羲才着手建立起登云阁……
所以,神州也好,登云阁也罢,在伏羲眼中不过是哄妻子开心的游乐场而已。
神农脸上的神色剧烈变幻,那他们呢,他们这些老友、后辈、还有登云阁的所有人员都算什么呢?
相识几万年的老友,突然之间完全变了一个模样,神农却冷笑一声,说道:“你这么一说,确实像他会干出来的事。”
顿了一顿,他继续说:“他愿意缩起来就让他缩去,以后神州上就当没他这个角色!”
青曜不语,神界地位至高的存在,说消失就消失,怎么可能那么容易。但这也不是他该去考虑的事情了,青曜取出不死树干,递到神农面前说:“他将这个东西给我了。”
神农脸上的忿然之色还没完全褪去,看着眼前的不死树干,再一次愣住了。
“我就想问一句,你当年说的,确实是真的吗?”青曜眼神晶亮,一眨不眨的等待神农的回答,这才是他来见神农的主要目的。
“他……把这个都给你了啊……”神农好一会儿才微微叹了一口气,抬眼看着青曜说,“没错,以第一棵不死树的枝干为材,重塑逝去之身的肉体,并能唤回已消散的灵魂,这是真的,神族记载中也确实曾有人成功过。”
听到他肯定的回答,青曜露出了发自心底的微笑。
“但是你真的下定决心了吗?”神农严肃的问道,“你要重塑的人,你能够再一次面对她吗?”
“当然,七千年前我就已经下定决心,哪怕再过七千年,我也不会改变。”青曜的回答掷地有声,他收起不死树干,便有些迫不及待的离开了水牢。
神农目送青曜的身影离开,口中低声道:“那你是否可知,已经死去的人,是否愿意归来呢?”
然而想到任性离开的伏羲,以及目前忙成一团乱麻的登云阁,神农又没有心情去替青曜操心了。
“哎,一个两个,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我还是去种我的草药舒心吧。”
离开南渊分部的青曜,尽管仍对伏羲的离开感到遗憾,但怀中的不死树干又让他充满鼓舞和欢欣,返回海城后,他没有回去滨海大道的咖啡店,而是直接去了城郊的耀日连城别墅区。
别墅区位置最优区域内的一栋独栋别墅,是阮曈从孟槐一家手中得来的礼金,虽然钥匙在阮曈手中还没热乎,就被青曜“征用”了。
三层的独栋别墅内,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奇珍异宝,都是青曜几千年的积攒,随便一样拿到人间都能引起全民关注。
青曜快步穿过随地堆放的珍宝,登上别墅的顶层,推开一间房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三十平所有的南向卧室,但除了地板上摊开的乾坤袋和从里面洒落一地的蔷薇珊瑚,房间内再无它物。
青曜关好房门,将他千辛万苦从极渊砍伐回来的蔷薇珊瑚随便踢到墙角,把房间空了出来。几千年遍寻不到不死树,青曜便将蔷薇珊瑚当做备选材料,然而极渊也是千年一现的奇景,他过去也曾追查了两千年,直到今年才终于得见。
但是现在伏羲将不死树给了他,那么蔷薇珊瑚青曜便再也看不上眼。
他立于房间正中,然后小心翼翼取出不死树干,深褐色的木材表面有一层厚实包浆,幽光沉静,悬浮在青曜面前,似是在诉说着十几万年流淌过的时光。
窗帘的缝隙中有微光透进来,青曜缓缓吐出一口气,双手微抬,释放出神力。
新一天的清晨中,青曜开始为他的第一名人类眷属重塑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