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曜与“阿鸾”的战斗,早已从东鸣峰的废墟蔓延到了发鸠山六座峰头,曾经群鸟环绕,繁茂兴盛的东海鸟岛,已面目全非,成为一片废墟。
瑶姬身受重伤,趴伏在东鸣峰的碎石瓦砾间,眼神空洞,她根本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明明傍晚之前这里还有参天梧桐矗立,亭亭如华盖,她的族人们穿梭在林木枝桠间,引吭鸣歌,为何转眼间,曾经生活的山林就变成了族人们的葬身之所?
相邻的阳邑峰上空,青曜交代完阮曈立即返身继续着与“阿鸾”的战斗。
很快他在“阿鸾”头顶上空留下一道虚影,阮曈看见后立即释放了捏在手中的一道火焰符咒,符咒飞至青曜的虚影处炸开,一瞬间照亮了“阿鸾”的身影。
“阿鸾”在突然绽放的火光下瑟缩了一下身体,被青曜迅速抓住破绽,反攻回去。焰火即将燃尽的那一刻,青曜在“阿鸾”的左侧飞快留下一道虚影,阮曈几乎同时冲着虚影的方位放出一道雷光符咒,耀眼的闪光轰的一声在空中炸裂。
焰火与雷光交替在空中闪耀,束缚住了“阿鸾”的手脚,她身上的锦帛也不再如同融入黑夜般无处不在。青曜证实了心中隐约的怀疑,却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去思考新的对策,现在的他神力已然耗尽,只能借助阮曈手中的符咒尽量拖延时间。
“你还不笨嘛。”“阿鸾”在漫天的光焰中嬉笑着对青曜说道,“也就比这山里的蠢鸟们聪明了那么一点点,不过力量还不够喔。”
不用她说青曜也知道现在的自己有多狼狈,左肩上青黑色的纹身已然蔓延至脖颈,封印的力量在不断的反噬着他的身体。他扭头看向东方的海岸线,心里计算着时间,他根本不打算再与这只力量诡异的“阿鸾”周旋下去,只等破晓的那一刻,就借助金乌东升的力量带着精卫和阮曈退走。
至于他们离开后发鸠山是死是活,与他无关,他的目的只是来接精卫回去。
然而“阿鸾”却不打算给他退走的机会,十几道符咒后,她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些焰光,闪避过青曜的一击后,突然从青曜的眼前消失。
“哥哥呀,这个可怕的家伙要杀了阿鸾,你不管阿鸾了吗?”
少女熟悉的面容出现在结界外,两行泪水从眼角流下,眼底一片哀伤的望着精卫。精卫被一击击中心底,神情恍惚的一只脚迈出了结界。
就在结界打开的瞬间,两条锦帛飞速进入,紧紧的缠绕住阮曈的身体和四肢,剩下的四五张符咒从她手中无力飘落,被“阿鸾”击碎成纸屑。
“小曈?”精卫惊呼,不敢置信的看着笑的一脸得意妖娆的“阿鸾”,“你快放了小曈,不要伤害她。”
“怎么?哥哥有了新的女朋友,就不要阿鸾了吗?”少女的声音充满委屈,可眼中却充满了恶趣味,两条锦帛慢慢的收紧,阮曈露出痛苦的深色,身体毫无挣扎之力,呼吸也越来越艰难。
精卫焦急的对“阿鸾”哀求:“不,不是的,小曈是我重要的朋友,你们明明认识的啊,她只是个人类,再这样下去她会死的啊。”
他不明白,眼前的少女明明有着阿鸾的相貌、阿鸾的声音、阿鸾的记忆,可为什么却和他所认识的阿鸾完全不一样了呢?小曈说她不是阿鸾,那真正的阿鸾在哪里?他的阿鸾在哪里……
“放开……我的眷属!”青曜看到阮曈被偷袭,眼角几乎睁裂,顶着封印的反噬,强行运起神力将手中两把光刃飞出,一刀从背后穿透了“阿鸾”的胸口,一刀斩碎“阿鸾”的锦帛,将阮曈释放。
“阿鸾”低下头,看着胸口处被炸裂出来的空洞,嘻嘻笑起来:“哎呀呀,这回才真像回事了呢!”
随着她的话语,一层黑色的雾气从被洞穿的伤口处弥漫出来,如同针线般前后穿梭,一点点将伤口织补好。
“那么,让我再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阿鸾”不再理会精卫,歪着头面对青曜,露出少女般可爱狡黠的笑容。
青曜脸上开始现出青黑色的纹身,因为过度使用神力而双手微微的颤抖,他已经没有余力再对“阿鸾”进行攻击,不过在他的身后,东方的海平线上,金红色的光芒正越来越耀眼,破晓终于到来。
刺目的光芒让“阿鸾”不得不遮住双眼,金色阳光照耀在她刚刚修复的身体上,将黑色的雾气灼烧殆尽,留下碗口大丑陋的伤疤。
青曜趁机抓起阮曈和精卫,立即退走。
“真会抓住时机。”“阿鸾”低头闭眼躲避阳光,却依然能“看见”青曜,“在少女美丽的身体上留下这么丑陋的伤疤后,就想一走了吗?”
紫黑色的锦帛紧随而至,到达青曜身后由二裂变成四,分别缠绕住精卫和阮曈的双脚。
青曜咬牙,准备再一次强行冲破封印使用神力之时,两片翠绿的叶片突然飞至,割断了紫黑色的锦帛,青曜立即运力带着两名眷属脱离出“阿鸾”的攻击范围。
神农与伏羲的身影出现在青曜身边,救下了主从三人。
“这究竟怎么回事?”神农惊呼道。
脚下的海岛山崩地裂,六座山峰无一幸存全部被夷为平地,山石间到处都是血迹斑斑的海鸟残肢,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之气,还有狼狈逃窜的青曜,因过度使用神力而被封印反噬。
神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见,他昨日正午离开之时,发鸠山上还是一片生机旺盛的景象,为什么只有一夜过去,就成了这个残破的样子。
“发生了什么事?”他问向青曜主从。
青曜已经无力回答,阮曈被“阿鸾”所伤,早已晕了过去,只有精卫,双眼空洞的看着不远处与他们对峙的少女。
神农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身紫黑色裙裳的少女飘然立于空中,耀目的朝阳从侧面照在她身上,明艳俏丽的五官半明半暗,清晨的微风吹拂着她的长发和裙摆,两条长长的锦帛在她身后飘飞。
“阿鸾”的目光在神农和伏羲身上转了一圈后,露出遗憾的神色,开口说道:“哥哥,又有碍事的人来了呢,我要走了喔!”
说完“阿鸾”扬起双臂,从头部开始渐渐羽化,直至全身,最后变幻成深青色的巨鸟,拖曳着长长的尾羽,引颈高鸣,转身飞走了。
“哥哥,再见啦,我会去找你的,等着我啊!”少女的声音伴随着青鸟身影的消失,远远的飘过来。
神农和伏羲眼看着“阿鸾”飞走,并没有出手阻止,而是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