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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 犹似故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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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鸣峰山阴的监牢内,精卫背靠洞壁,闭眼假寐。

他的断翅已经接好,勉强能够活动,但要完全愈合重新飞行,还需要认真调理一段时间。

“咕咕……咕……”,一连串的肚鸣声在空旷的山洞内响,让精卫无奈的从假寐中睁开眼,昨天傍晚被海燕匆忙叫走,飞行了一整夜,清晨又被突袭,然后就一直被关押,无人理睬,精卫至今连口水都没喝上。

他探头从漏风的门缝中向往望了望天,太阳已经西斜,这一天就快要过去了。

也不知道阿鸾究竟怎么样了。

精卫吐出一口气,站起身走到洞口,冲着洞外那两名海燕男子守卫喊道:“喂,能不能给我拿点吃的啊?”

两名海燕守卫正午时轮换到岗,看守了一下午,突然听到背后的监牢里传来叫喊声,先是对视一眼,然后右边的海燕走了两步来到木门前。

“给我拿点吃的吧,快饿死啦。”精卫揉着肚子,对那名海燕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海燕戒备的瞪了一眼精卫,确认了一下木门上的符咒还牢牢的贴着,恶声恶气的说了一句:“没有!滚回去!”

说着还将手中的鱼叉从从门缝中伸进去,用力戳了戳精卫,将他往洞里赶。

“哎哎,没有就没有嘛,动手干吗?”精卫连忙向后蹦去,闪躲戳进来的钢叉,“唉,这个待遇,连犯人都不如呢……”

精卫重新靠着洞壁坐下来,自言自语道:“好想回咖啡店啊,老板虽然脾气暴躁了些,态度凶恶了些,为人无理取闹了些,但总的来说他还是一个好老板啊,可以评个年度最佳……”

“阿嚏!”年度最佳老板青曜在白舟上突然打了个喷嚏。

山洞外的日光一点点变暗,精卫也一点点缩起自己的身体,他很清楚自己在这山中的地位,一直都清楚。

他出生的那一年,整座发鸠山只有他一只雏鸟出生,后来他才渐渐得知,邻居的大蛇趁着发鸠山防御出现漏洞,潜入山中,将他那一代所有正在孵化的鸟蛋吸食了个遍,那一年孵化出来的雏鸟,除了他没有一只精卫或者海燕活下来。

他没有同代的兄弟姐妹,他的母亲因他的出生与瑶姬长老之位失之交臂,直到他成年后离开发鸠山,才成为新一任的瑶姬,而那些失去了雏鸟的父母更是视他为灾祸,恨不能也将他喂给大蛇。

发鸠山从来都没有他一块落脚之地。

如果不是有神农的威慑在,他能不能长到成年都是未知数。

一千岁成年那一日,可以说是他出生以来最开心的日子了,在那一天他被以“历练”的名义驱逐出发鸠山。

整座山的精卫和海燕一同“欢送”他的离开,他也再不用生活在那些冷漠和怨恨中,皆大欢喜。

唯一让他有些牵挂的,就是阿鸾了。

但阿鸾在山中的地位与他相比,犹如云和泥的差距,阿鸾是世间最后一只青凤,是神农交托给发鸠山的重任,是被高高供奉在鸣光殿最顶上的圣女。

而他呢,却是被所有人痛恨唾弃的不祥征兆,整座山中他是最不应该与她有交集的一个。

但偏偏,发鸠山上数万只精卫鸟,阿鸾只认他一个。

想到阿鸾,精卫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昨晚海燕雨信急匆匆的把他叫走,只说圣女在等他,却半个有用的字都没有多说,阿鸾究竟怎么了呢?

精卫还在胡思乱想,却听到洞外突然传来一连串振翅之声,

“开门,把那个东西带出来。”有人在洞外说,显然“那个东西”是指精卫。

精卫抬头看过去,发现洞外已经是夜幕沉沉,那扇贴满符咒的破烂木门被打开,外面除了之前的那两名守卫,还有一队十名执着鱼叉的海燕,为首的正是将他诓骗过来的雨信。

精卫站起身,背靠洞壁警惕的看着不怀好意的海燕们,问道:“你们要做什么?”

雨信不屑与他对话,示意两名海燕守卫进去抓人。

精卫早在开门的时候就摸出了通讯器,再一次尝试接通青曜,可惜手指连按,也还是毫无结果。金丝玄网的“禁锢”效果,连他与青曜之间的联系都一并切断了。

精卫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面对走到面前的海燕,他抗拒的想要推开对方,可还未痊愈的双臂根本毫无力气,只能被推搡出山洞,然后被雨信套上枷锁,捆住双臂,由十只海燕一同抓起他脖上的镣铐,飞向东鸣峰顶。

……

夜幕下的白舟飞速但平缓的行驶,阮曈借着星月的辉光看向海中的那一团黑影,问青曜:“我们是快到了吗?那里就是发鸠山?”

“是。”青曜仍旧立在船头,身体紧绷,尽管目的地已近在眼前,他却无法放松,一整个航程,他都试图以龙神之力与精卫沟通,然而他与精卫之间眷属的关联仿佛被斩断一样。

出现这样的结果只有两种情况,要么精卫已经挂掉,命都丢了自然一切都没了;要么精卫和阮曈一样,被人囚禁,正要挂掉。

无论哪个结果,都让青曜胸中怒火灼烧,眷属就是龙神大人的逆鳞,触之者死,或者比死都不如。

白舟很快在一片山崖下停靠,这里的海浪有些湍急,阮曈几乎站不直身体。

青曜当先跃出白舟,立于一块礁石上,低头对阮曈说道:“这里我只来过一次,只知有六座山峰,精卫现在联系不上,我们只能一一去找,你自己跟上,不要拖后腿,我没那么多时间看顾你。”

“好,老板放心,我会注意。”阮曈点点头,眼神清亮而坚定,这一路上她也试着联络过精卫,可惜一样毫无结果,就算阮曈不清楚发鸠山上的过往也知道事情不对劲了。

青曜不再多说,转身踏步,脚下凌空绽放出金色的印纹,直上山崖。阮曈也赶紧从她的符包中取出两张符咒,系在凉鞋的绑带上,踏出白舟,小心翼翼的在空中保持平衡,追着青曜进山。

上弦之月从海平线上升高,在发鸠山上洒下一片清光,阮曈第一次御空而行,身体还有些摇晃,尽管速度不快,却依旧能够跟上青曜的脚步。

眼看着自己的脚步离坚实的大地越来越远,阮曈心中却没有畏惧,因为那是精卫特意为她准备的符咒。明明就在前两天,她还在看着精卫坐在咖啡店里一边画符咒,一边和她八卦登云阁的各种秘闻,为什么现在却无法联络?

阮曈有些懊悔,如果昨天晚上她能够对那只海燕态度强硬一些,不让精卫离开,又或者她能够及时通知老板,是不是精卫就不会被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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