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终焉——————闪耀之枪!!!!!”
……
光在奔流。
原本只是无垠黑暗中的一线曙光, 但那光无止境地膨胀、扩大、蔓延,最终凝聚成比黑暗更高一丈的滔天巨浪,将黑暗本身也吞入其中。笼罩于人面树上空的浓重阴影,不是“被光明撕开一道裂隙”,而是有如一座孤岛,被四面澎湃高涨的光之巨浪包围, 不由分说地淹没了。
而我置身于其间, 只感觉放眼所及之处尽是光、光、光, 仿佛投身于群星汇聚而成的璀璨海洋。
在这片浩瀚的星海之中,我被光芒晃得睁不开眼, 只好凭借本能伸手摸索,同时开口呼唤自己最信赖的名字。
“埃德蒙……埃德蒙·唐泰斯?我看不见你。你在那里吗?”
然后, 意料之中的回答在耳边响起。
“我在。”
与此同时, 我感觉到自己悬在半空无处着落的手,被裹入一片大理石般坚实的凉意之中。
头顶传来斗篷摩擦的轻微声响,与此同时, 肩头也落下布料厚实柔软的触感。单从触感上来看, 似乎是岩窟王展开斗篷, 仿佛亲鸟将雏鸟庇护在羽翼之下一般,将我整个人严严实实地罩在其中。
“没关系的, 埃德蒙。”
我小声宽慰他道。
“阿尔托莉雅的圣枪不会伤害我, 我知道。”
“我也知道。”
他口中这么回答,但却并未撤开遮挡在我头顶的手臂,反而向前踏上一步, 以一种轻柔平缓的动作揉了揉我的头发。
“只是我想要这么做而已,茜。现在我也看不见你。只有这样,我才能判断你的位置。”
似乎是觉得这话不够有理有据,他略一沉吟,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如果让四散的黑泥飞溅到你身上,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
面对这明显属于过度保护的台词,我只能一边苦笑,一边抬起手来向他肩头轻轻一叩。
“所以说,我没关系的。埃德蒙,比起留在这里照顾我,应该还有更加非你不可的任务吧?”
“……也是啊。”
好像对此早有预料一般,岩窟王认命似的叹了口气,终于松开手向后退去,让我独自站稳脚跟。
“我明白。”
他的叹息声里带有一种无可奈何的纵容:
“人面树消失以后,我会找到梅尔特莉莉丝和遭到附身的天川星鸟,把她们平安无事地带回来。这就是你的愿望,不是吗?”
“嗯。”
我在光中点头微笑,旋即想起这会儿我们谁也看不见谁,于是立刻又端端正正地向他深鞠一躬,额头恰好抵上他胸口。
“谢谢你,埃德蒙。”
我真诚地向他道谢,“对于这样任性乱来、天真到无药可救的我,感谢你一直陪我到最后。”
“说什么‘最后’。这不是结束,只是开始而已吧?”
岩窟王沉声纠正我道:
“清算血缘中的因果与恩仇之后,属于你自己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茜。至于你的性格……”
我感觉到他摩挲我头发的手顺势下滑,带着难以言表的眷恋和怜爱之意,修长冰凉的手指从发丝间梳过,最后缓缓停留在我的脸颊。
“你就是你,你很喜欢这样的自己。就算让你改变,你也不可能任人摆布吧。”
“当然。”
我利落地肯定,接着又耸动肩膀轻轻地笑出声来:
“而且,不只是我自己喜欢啊。埃德蒙,你喜欢的也是这样的我吧?”
“……………………哈。”
须臾沉默之后,我的笑声之中又混入了青年沉郁的低笑。与他纵声大笑时不同,此刻我能够清楚听出他声音中压抑的疯狂,深沉的悲愤与痛苦,以及——
——在经历并看透那一切之后,沉静的、通透豁达的释然。
就好像雨过天晴之际,如同镜面一般无限延展的开阔海平面上,吹过了一阵清爽的风。
“没错。正因为是这样的你,所以我才……”
仅此一次,他向我报以清风般飒爽的笑容,语调明朗而又轻快。
不是岩窟王,而是年方十九岁的“法老号”水手——埃德蒙·唐泰斯的笑容。
不是如同监狱塔那般冰冷幽暗,而是带着生命特有的鲜活热量,让人联想起温暖的阳光与风,拍打礁石的海浪,大海上乘风破浪的航船。
我知道,正如《基督山伯爵》中所讲述的一样,埃德蒙·唐泰斯丧失的事物无法挽回。
比任何财宝都更为珍贵,永不复返的黄金岁月。
被漫长的牢狱之灾磨灭,面目全非的少年意气。
在光阴荏苒中瓦解消弭,无从弥补的亲情爱情。
即使如此——
只要未来仍在延续,人与人还是可以相遇,然后相恋吧。
“复仇鬼无须救赎。但是我爱你,如同别人爱他们的救赎。”
——在世上最为灿烂的光辉之中,我听见世上最美的告白。
※※※
……
……
……
“……结束了?”
“人面树……真的完全消失了?”
“我们……战胜那家伙了吗……”
“……赢了!!赢了啊,我们从提亚马特手中活下来了!!!”
……
半小时后——
目送岩窟王的身影隐没在光芒之中,又眼看着他一手一个将莉莉丝和星鸟扛出逐渐蒸发的黑泥之海,我紧绷的神经终于一口气松弛下来,细若游丝、凭借意志力勉强维系的意识也随之远去。
当我再次苏醒的时候,我已经置身于之前和同事分别的海滩,脊背被砂砾和碎石硌得发麻,耳边传来各种迷茫或狂喜的低语。
“抱歉,我还是不太敢相信……我该不会是在做梦吧?藤间,你怎么看?”
“这好办,掐一下你就知道了。南丁格尔,这里有人怀疑自己出现幻觉,麻烦你诊治——”
“等一下?!这不是掐的问题吧,快住手,我不需要靠截肢来证明自己的清醒!!没必要,您这样真的没必要!!!”
——偶尔,其间也会夹杂如此画风独特的沙雕发言。
“……”
没错。从上述发言来看,这不是幻觉也不是美梦,一定就是我如假包换的亲同事了。
虽然我的判断标准有点奇怪,不过那不是重点。
“呃……”
在莫大的安心感之中,我一边强撑开沉重的眼皮,一边用手肘勉力支起更为沉重的身体,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的视野离开地面,看见同事们一个个步履急促地来回奔走。
就在我身旁,还有许多伤员正在海滩上整整齐齐地一字排开,仿佛一溜儿等待日光晾晒的咸鱼。
“那个……这里是……”
头脑中依然一片混沌,我用力眨了眨眼睛,近乎自言自语地小声发问。
“真是的。这点小事,自己看不就知道了?你回来了啊。回到原点,你一开始出发的地方。”
就在此时,贞德alter没好气的声线从身后响起,一瞬间就打消了我心头最后一丝疑虑。
我立刻惊喜地扭头望去:
“alter亲——”
“亲你个头啊。”
贞德翻起一个亲切而标准的法兰西白眼,扬起手中的矿泉水瓶,不由分说便冲我头顶“哐”地一敲。
话虽如此,也许是顾及我的身体状况吧,她这一下的敲击力度就和“小拳拳捶你胸口”差不多。
“好了,赶紧把水喝了振作起来。其他人还在全岛搜捕首领的下落,你好歹也算是领队之一,总不能一直躺着偷懒吧?”
“什……首领逃脱了?!可是,他应该已经——”
“是,他已经和天川星鸟分开了。那女人还没断气,要找她的话,就在另一头的伤员堆里。”
贞德貌似漫不经心地随口解释道,但紧拧成死结的眉心却暴露了她内心的焦躁。
“岩窟王说,当时有一部分黑泥沉入地底,而后不知所踪,眼下他还在寻找线索。或许,那个男人的‘意识’还没有彻底死亡。证据就是……”
贞德老大不乐意地伸手支撑我的脊背,让我得以坐直身体,仰头向海边阴沉如故的天空望去。
在那里,我们赫然看见——
“提亚马特……女神?”
不错。
即使人面树已然坍塌,身姿如巨树一般高耸入云的女神却仍在海滨,并未随着人面树力量的断绝而消失。
只不过,此刻她暂时停止了行动,空虚的双眸俯视海面,双手与长发一同安静地低垂,姿态间带着一种近乎茫然的无辜之色。
(仔细一看,她的身躯似乎正逐渐变得透明……是因为人面树毁了吗?)
“也许是因为魔力断绝,提亚马特没有继续前进。就这么放置不管的话,过一段时间也会自然消失吧。”
贞德简短地说明道。
“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必须把她的召唤者逮捕归案……对吧?”
我一手撑着额头,感觉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在碾轧作响,每一条肌肉都痛得像要当场断裂,只能强颜欢笑,以笑容来掩饰自己疲惫不堪的身心。
“……”
面对我如此一目了然的疲态,贞德alter把眉头皱得更紧,半带挑剔、半带无奈地垂眸瞥了我一眼,最终还是一脸不悦地将头扭向一边。
“哼,算了。要是我勉强只剩一口气的契约者战斗,之后会被他们念到死吧?这种麻烦事,我可敬谢不敏。”
“他们……?”
我一时间不解其意,正要转动僵硬的脖颈循着她目光望去,随即便只听见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响起,好几道嗓音交织而成的呼唤声迎面传来:
“master!!”
“大将!你醒了吗?坐着别乱动,先让我检查一下……”
“茜,没事吧?有没有哪里痛?”
“我说,你们让一下啦!我挤不进去啦!!”
“啊哇哇,啊哇哇哇……”
我先是被迎面扑来的萤丸撞了个趔趄,紧接着又被药研、清光和贝狄威尔团团围住,险些再次一个倒仰就地躺平。
“慢一点慢一点,我很好,一个一个来……”
我挣扎着制止他们拥挤上前,但心中并无丝毫不满,反而感到一种难言的喜悦和餍足填满胸腔。
“所有人都在啊。大家都平安无事,这样我就放心了。”
“嗯。多亏了你啊,茜。”
忽然间,在攒动的人头之后,响起了不算十分熟稔、但却莫名让人感到亲近的男声。
“……初阳?你也还活着啊,那就好……”
幸好人群遮挡了这位大哥极富特色的莫西干头,我才没有即刻笑场,让气氛得以岌岌可危地保持严肃。
“是我没错。真的很感谢你救了星鸟,茜。”
初阳同样也很严肃。以一种不像是用于亲属之间的生硬语调,他一本正经地向我致谢。
“说实话,我没想到你会救她。毕竟,星鸟她对你一直不算友好……”
“我知道,她是个莫名其妙迁怒我、单方面怨恨我,一直热衷于给我添堵的讨厌家伙。不过,‘这个’和‘那个’是两码事。”
我若无其事地一耸肩膀,眉梢上挑,口吻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愉快。
“我听见了天川星鸟的‘求救’。既然如此,作为特务科成员,该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吧?”
——那就是去救她,仅此而已。
“…………”
初阳一时半张着嘴愣怔出神,半晌后艰难地反应过来,也只能摇着头轻声苦笑:
“柚木茜……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如果我们顺利逃离这座岛,也能成为像你这样的人吗?”
“嗯~谁知道呢。”
我半开玩笑地竖起拳头抵住下颌,“要我自己说的话,我大概就是个‘普通的人民警察’吧。”
“是吗?那你可真是太普通了。”
贞德alter向周围大群异能投去心如死灰的一瞥,表情僵硬地小声吐槽道。
“哈哈哈……”
我厚颜无耻地假装没有听见,转向初阳正色道:
“话说,虽然星鸟侥幸活了下来……但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一码归一码,她也必须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考虑到你们在这场战斗中的贡献,我想应该可以从轻处理。”
“……也就是说,我们不会被判处死刑吗?”
“很遗憾,那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不过,我会向法庭陈述自己的意见。”
“茜真的很严格啊。”
初阳嘴上这么说着,但他的笑容中并未带有怨恨,而是染上了些许百感交集的悲哀之色。
“不过,这样就足够了。只要我们都还活着,只要我还能和母亲、妹妹一起活下去,这样就……”
——刹那间,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茜,闪开——————!!!!!”
下一秒,岩窟王与初阳的喊声同时在耳边炸响。我还来不及回神,便只觉得自己浑身一轻,整个人已经被从旁闪现的岩窟王打横抱起,一瞬间便出现在了五米开外的地方。
“什……”
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嫌恶感攀上脊背,我心有余悸地低头望去。
——该说是“惊悚离奇”,还是“意料之中”呢。
——在我方才卧倒的位置,无端涌现出了一片【小小的泥潭】。
“…………”
伴随着肉块蠕动一般“咕嘟咕嘟”的黏稠音效,我们眼看着那片泥潭上泛起泡沫,一连串癌细胞似的水泡陆续上浮,接着泥浆便开始扭曲变形,歪歪扭扭拼凑出一幅丑陋的人脸模样。
然后,人脸试探性地张了张“嘴”,开始向我们说话了。
【——————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初阳、星鸟、星花。你们都是我的养料,一个也别想跑。还有其他阻挠我的人,谁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
说实话,他以这副只剩一滩泥、一张脸的落魄德行放狠话,实在是一星半点的威慑力都没有。
我正思忖着该从哪里开口嘲笑他,忽然只听见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叫声,分明是同事们在突如其来的变故前乱了阵脚:
“怎么回事?!不是吧!!”
“这不可能啊!提亚马特……原本即将消失的提亚马特,又开始活动了!!!”
“……什么?!!”
这一次连我也勃然变色,投向那滩黑泥的目光几乎要冒出火来:
“你做了什么?!人面树已经被毁,现在的你没有那种力量——”
【我当然有了,我的孩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像打从心底里感到愉快似的,黑泥爆发出一长串嘶哑难听的怪笑。我第一次意识到,包括岩窟王在内,fgo狂笑四天王的笑声简直如同天籁。
【哈哈哈哈哈哈……在我断气之前,提亚马特会将你们屠杀殆尽。你们毁了我的一切,难道还想安然无恙地回去吗?陪我一起死吧。】
【确实,人面树积蓄的力量已经不复存在。但是,我还可以向它献上新的祭品,也就是我自己的灵魂。】
【明白吗?人面树还活着!尽管只剩下一棵幼苗,它也仍然在为提亚马特提供力量。】
【我——就是最后一张人面。】
“啧,这家伙……!!”
岩窟王伸手向前,掌心燃烧起仿佛将怒火具象化一般的黑炎。
但是——
“请等一下。”
从我们身旁,传来了初阳冷静到不可思议的声音。
“岩窟王,你和茜的体力都已经濒临极限了吧?还有大家也是。那个人应该将‘本体’藏在了别处,即使将这些黑泥焚烧干净,恐怕也于事无补,没法阻止提亚马特杀害大家。”
【不愧是我的长子,果然识相……】
“——所以,请将这里交给我。”
【……什么???】
“父亲。”
初阳郑重开口,语声平淡肃然,眼中却没有一丝一毫亲情的温度。
“您应该知道吧?我的异能。——毕竟,那可是您亲手开发的异能啊。”
【什、什……】
“我的异能,一共有两种使用方法。与消耗‘金钱’的茜相对,我的能力是消耗自己的‘时间’来完成召唤。每进行一次召唤,我的肉体年龄就会随之倒退,直至退化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幼童、婴儿,最后倒带回‘出生以前’的状态,也就是从来不曾存在。所以,我一直不敢过度使用异能。”
(原来如此。因为异能导致他年龄缩小,所以在初阳的“遗照”上,早已超过二十岁的他还是少年模样……)
“而另一种异能的使用方法,就是——”
【等等!!等一下,初阳,你想做什么?!你疯了吗?!!如果这么做的话,你可是会……】
“没错,我要一次性用完自己‘剩余的全部时间’。相对地,我也能够在一段时间内,将自己在游戏中‘拥有的一切’转移到这里。”
对人脸狂乱的嘶吼声置若罔闻,初阳一字一句笃定地开口说道。
“我想,现在该是使用的时候了。”
“什……等一下,你别乱来!!”
就算我再怎么迟钝,此刻也早已听出了其中关窍。“一次性用完全部时间”,那岂不就是……
“不用为我担心,茜。你说的没错,即使并非本意,我和星鸟都曾经是犯罪团伙的一员。我们必须付出代价。”
“……”
我伸出的指尖停留在虚空之中。
本应近在咫尺的背影,不知为何却如此遥远。
“身为‘妹妹’的你都这么努力了,我这个‘大哥’也不能落后吧?哎呀,这台词有点像《银魂》啊。”
——朝我略微侧转过来的面容上,永恒的少年笑容灿烂,宛如海上初阳。
“那么,就来使用我最后的异能吧。”
“以我的时间为交换。”
“以我的人生为交换。”
“【我的世界,仍然健在于此】————”
……
然后——
不可思议的光景出现了。
在提亚马特投落的巨大黑影之下,在为了制止她而精疲力竭的众人面前,浮现出了无数半透明的影子。
——那是从者。
我所知道、所能想到的,存在于迦勒底之中的每一位从者,都以惊人的速度被赋予实体,阻挡在beast和我们这些既脆弱又顽强的人类之间。
(也就是说……初阳的能力,是“仅限一次召唤整个卡池”?不对,还不只是这样……)
我清楚地看见,有人握住了初阳颤抖的、随着时光逆流而急遽缩小的手。
黑色短发的少年。
斜扎着马尾辫的橘发少女。
戴眼镜的粉发少女。
手持法杖的美丽女性。
还有,暖色调长发在脑后随意束起的白衣青年。
“什……那是……”
毫无疑问,那是足以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光景。这一刻无人言语,唯有盛大庄严的沉默降临在我们周围。
“是迦勒底……”
不知是谁率先打破沉默,以梦呓般的声音说了这么一句。
“不仅是整个卡池,还能够‘让游戏中的主角和队友再现’,也包括卡池以外的角色……大概,那就是他异能的另一种效果。”
“…………”
那就是——天川初阳的异能。
最初也是最后,世上仅此一夜的须臾之梦。
——我们的世界,仍然健在于此。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新年好!我鸽汉三终于写出结局啦!
大哥的异能,这次也可以叫做【迦勒底依然健在于此】呢……能力的效果就是仅限一次召唤所有队友,包括卡池和剧情里的主要友军角色,所以也有医生(有时间限制)
正篇还有最后一章扫尾,注意看本章标题,是he是he!不要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