靡音哂笑,她怀中半抱摇光,此时倏地散了内力。
没了内力支撑的摇光,琴弦松软垂落。
靡音五指一饶,再一甩,刚才还垂落的琴弦蓦地化为毒蛇,快若闪电地缠向楚西祠脖子。
“铛”夜剑一拦,琴弦缠到剑刃上,溅出火星。
两人的距离拉近,楚西祠手腕发力,靡音居然被他推着不断后退。
九十九白玉台阶,夜风呼啦,带起她的青丝,拂过他的脸,泛出昔年温情的姿态。
靡音眯了眯蓝眸,最后一台阶,她脚一侧死死抵住:“当年,你将我送予燕丹九千岁折辱之时,我就在想一件事。”
楚西祠心神一动,手上的力道松懈了那么一丝。
靡音抬起另一只手,两道琴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噗地扎进楚西祠胸口。
他离她太近,一时闪躲不及,生生受琴弦透体而出的痛。
“唔。”他闷哼一声,鲜血就从他胸口浸染透衣衫。
他看着她,抿着薄唇,一言不发。
靡音勾起嘴角,蓝眸魔魅妖娆:“我在想,他年我定要你趴在地上,像狗一样求我杀了你。”
话音未落,她掌心一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打在他身上。
楚西祠视她的攻击为无物,他举掌相迎。
不过不是迎她的掌,而是同样一掌换一掌地打在她胸口,同样的位置。
两人交换一掌后,猝然各自倒退。
靡音心口一痛,大力席卷之下,她人往后退,猛地捂住了心口。
应该是出了血,阴鬼藤小芽簌簌曳动,她都能感受到根须不断生长的**。
她抬头盯着楚西祠,像匹恶狼,非得从他身上撕下块肉才善罢甘休一般。
楚西祠一抖夜剑,他抬手,一脸冷肃地打了个响指。
上百人的金吾卫瞬间从四面八方冒出来,像潮水一样二话不说提着刀就冲向观星台。
皇宫护卫似乎都反应不过来,靡音大喝一声:“拦住。”
诸多的人才拔剑相向,观星台顿时乱成一团。
守关一和幼帝躲在一边,俩小帮不上靡音,只得守在祭祀台前。
但凡有冲上来的金吾卫,仗着幼帝身份,和守关一的灵活倒也能扰乱一二。
楚西祠握着夜剑,一步一步往上走,他目光如铁链,深深地锁住靡音。
靡音摇光一横在胸前,红如火的衣袖摆动间,一曲《破阵曲》从她指尖叮咚如流水地淌出来。
从前,同样的人,同样的曲,不过她是站在他身边,助他一剑夺取敌将首级。
现在,同样的人,同样的曲,不过她已经占在自己对面,兵戎相见。
楚西祠分心想着,心智并未受琴声影响。
他高举夜剑,身形忽动,速度快得几乎分辨不清他究竟是往哪个方向来。
狂剑横扫,几乎连成白晃晃一片,如影似雾。
靡音后退半步,摇光在她手中极速颤动,琴声猛地高亢如鸟鸣,直蹿云霄。
音波无痕,但凡听到琴声的,皆捂着脑袋痛苦不堪。
靡音抿唇,心念之间,她手下动作又快了几分。
剑光霍霍,衣袂翩翩,云吞日月,不见月光。
靡音精准地往左滑过半丈的距离,果然,听的铛一声,摇光对上了夜剑。
这刻,她似乎看见楚西祠笑了下。
靡音一怔,心头暗道不好。
她一低头,挡住她摇光的,竟然只有夜剑,而楚西祠却是已经越过她,靠近祭祀台。
他根本是虚晃一招,弃剑声东击西。
眼见走近的楚西祠,守关一毫无畏惧,他摸出榴花伞稚嫩地喝了声,带出微弱气势劈向楚西祠。
楚西祠面无表情,只见他衣袖拂动,榴花伞尚未及身,守关一就被他掀飞出去。
靡音回身,十指一缠琴弦,再内力一送,啵的一声,音波凝成箭矢,指尖松动,锐利无比地朝楚西祠轰过去。
“嘭”狂风乍起,楚西祠伸向祭祀台的手,不得不收回来格挡。
靡音纵身而起,五指一张,七根琴弦便死死地缠住了楚西祠的手腕,并将他往后拉。
楚西祠侧目,他手一抖,震开琴弦,正要二次去拿皇陵钥匙和舆图。
“嗖嗖嗖”寒光闪烁的箭雨呼啦射过来,楚西祠接连几个鹞子翻身避过。
端亲王被人搀扶着,双目猩红地盯着楚西祠,在他身后是五百站在高处的弓弩手。
他身上的蛊虫未解,也不晓得用了什么法子压下去。
这会阴狠道:“天色晚了,摄政王还是回府早点歇息的好。”
楚西祠眸色闪烁,他回头看了看根本不占上风的金吾卫,只得摆手一步一步往后退。
经过靡音身边之时,他脚步一顿:“想杀本王拦本王的人,满天下都是,但没人能阻挡本王,包括你。”
说完这话,楚西祠带着自个的人扬长而去。
今晚上,不过都是试探罢了。
靡音收回琴弦,守关一抱着榴花伞跑过来:“姊姊,你没事吧?”
靡音扯了扯嘴角,刚想说没事,然嘴一张,一口血就吐了出来。
她捂住心口,感受到钻心一般的疼。
“姊姊?”守关一大惊,连忙扶住她。
端亲王有心想关心一二,然他自己这会都自身难保。
幼帝犹豫着问:“可要朕通传御医?”
靡音摆手:“不用,我休息会就没事了。”
守关一扶着她去休息,观星台便由端亲王的人马守着。
随意找了间偏殿,甫一进门,靡音就吐了第二口的血。
她喘着气,抖着指尖将胸襟挑开,白嫩如豆腐的肌肤上,血红色的小芽蜿蜒生长。
楚西祠那一掌将她心口震出血来,这小芽吸着她血,便长的更快了。
从前只有小指长短,这会就已经有无名指粗细。
且根茎那部分,深深挤进她血肉里,非的往她心脏钻的架势。
守关一大骇,那小芽随着靡音的呼吸,像是活物一般,妖邪的很。
“姊姊,这是什么鬼东西在你身上?”说着,守关一伸手就要去拔。
靡音一把抓住他的手,那张脸越发的苍白:“没事,你出去,我睡会就没事了。”
守关一无法,只得抱着榴花伞,出去守在殿门口。
靡音大口喘息,想起九黎临走之前的吩咐,她抬手捂脸苦笑一声。
她怕是,等不到他回来,约莫就要做这阴鬼藤的花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