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其他人皆四处闪躲，唯有她那婢女还是忠仆，一下扑过去拽着她就往水缸里按。
“咚”琴鼓瑟跳进水缸里，水花四溅，烟熏火燎。
半晌，琴鼓瑟从水缸中冒头，她脸被熏的焦黑，一头长发已经被燃烧殆尽，身上衣裙成片片黑灰，四肢更是被烧伤，露出淋漓血肉。
她整个人，就和厉鬼一样。
“琴徵羽，我要杀了你！”她声音凄厉，当即就想不管不顾地冲过来。
婢女拉着她，苦苦哀求：“姑娘，咱们先去看大夫吧。”
靡音面无表情，颇有些为没顺势烧死琴鼓瑟而可惜。
琴鼓瑟一身都是黑色，人不人，鬼不鬼。
她凶狠而怨毒地盯着靡音，忽的哈哈大笑起来：“琴徵羽，你可知，无论是你的徒弟韶光，还是楚西祠，他们为何都要置雉朝飞于死地？”
靡音没有回答，这问题，或许她曾经想过。
但现在于她而言，有没有答案都不重要，重要的得是，旦凡伤害过朝飞的人，她就一个都不会放过。
“因为你啊，”琴鼓瑟吼道，带着明晃晃的嘲弄和奚落，以及满肚子的恶意，“因为雉朝飞爱你啊。”
靡音心神一震，她目若闪电地俯瞰琴鼓瑟，其中蕴含的杀意，毫不掩饰：“你再说一次？”
多年之前，有流言说她和雉朝飞有首尾，她不在意，可她不允许，在朝飞死了后，还有人敢用这样的说辞来污蔑他的名声。
琴鼓瑟视靡音的杀心为无物，她状若癫狂：“他爱你，你不知道吗？”
“那么多年，他的眼睛里头，都只看着你一个人哪，同是琴家女，凭什么？凭什么？”
“你既是天之骄女，又还能得到那么多人的爱？我为什么不可以，我身体里流的也是琴家血脉，我也同样是和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啊！”
靡音缓步走向琴鼓瑟，沉着苍白的脸，蓝瞳森然：“你的嫉恨，你的不甘，都与我无关，可你不该牵扯到朝飞，所以，你该死！”
她说着，脚步一侧，整个人微微一晃，就已经站在琴鼓瑟面前。
跟着她抬手，十分用力地掐着她脖子。
琴鼓瑟的婢女哭喊着给靡音跪下：“饶了我家姑娘，求你饶了她……”
琴鼓瑟还在笑着，即便她呼吸开始困难，她也在笑。
那笑容诡异，带着几分得逞的扭曲：“即便你杀了我，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你大可去问问楚西祠，你去问啊，你敢去问吗？”
靡音下颌线条紧绷，她紧抿唇。
琴鼓瑟还在说：“琴徵羽，你不敢去问，因为你害怕，你害怕朝飞是受你连累，你害怕你以为的姐弟情深，到最后就是一出笑话，你连义弟都勾引，你真是恶心。”
“你勾引了他，可又根本不爱他，让他伤心让他绝望，只有我，只有我从始至终都站在他身边，只有我才最配得上他。”
“闭嘴！”靡音喝道，骨子里头的暴虐像蛇一样从四肢百骸钻出来，并在她全身游走，她感觉所有的血液都在下沉。
琴鼓瑟脚尖离地，不断晃动，她长大了嘴巴，眼珠凸出来。
但她嘴里还在说：“你出嫁那日，他可是醉倒在你宫商阁，就睡在你从前的床上，用着你的被褥和枕头，还抱着你的衣裳，而我呢？我**了衣服站他面前，他都不理会，凭什么……”
“我叫你，闭嘴。”靡音五指再用力，她单手举着琴鼓瑟，眸色赤红，宛如修罗。
琴鼓瑟喉咙骨头发出咔咔的轻响，她呼吸越来越弱，显然靡音再用一把力，就能掐死她。
“嗡”蓦地，一声琴声从东院传来。
透过云层，在寂静的夜色中传出去很远，待落到靡音而里，就是如铃震响。
她看着东院的方向，知道刚才那声是琴家老祖弹的。
她在警告她。
靡音再是不甘心，但目下为了大树底下好乘凉，也只得放过琴鼓瑟。
她稍微松了手劲，看着琴鼓瑟。
在她视野中，突然低声说道：“琴鼓瑟，你若是不能弹箜篌了，你说往后会怎样？”
琴鼓瑟心头陡升恐惧，她要是不能再弹箜篌，那她在琴家，有何立足之地？
“不，你不能……”琴鼓瑟摇头。
这话还没说完，七根琴弦齐齐飞出缠在琴鼓瑟指骨间，琴弦勒进血肉，她竟然是要生生断去琴鼓瑟一指骨，让她再没法弹箜篌。
“啊……”琴鼓瑟哀嚎，她终于感受到了灭顶的绝望。
这种眼睁睁看着自己坠向深渊的感觉，让人崩溃。
“嗡嗡”这下东院传出的，是两声琴音。
靡音冷哼一声，要她完好无损地放过琴鼓瑟，那绝对不可能。
琴弦在她指间，拉扯出迷离的紧绷感，然后靡音一用力。
“嗡嗡嗡嗡”东院那头的琴声急促，宛如雨打芭蕉，能听出琴家老祖已然动怒。
靡音不管不顾，她收紧琴弦，就差那么一丝，就能将琴鼓瑟的指头尖勒断。
“咚咚咚”琴声再变，不再是空灵之声，而是带着不可言说的神秘，缥缈不真切。
就这一声响，让靡音一下捂住心口，她骇然地望着东院。
刚才，她清晰的感觉到心脏的跳动，那是一种带着二八怀春少女的羞涩，就像是……
多年前琴徵羽面对楚西祠之时的羞涩心跳！
“啊！琴徵羽，我诅咒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琴鼓瑟抖着手，睁大了眼睛。
她的一双手，两根中指，琴弦已经勒了进去，她感受得到那种缓缓被勒断的错觉。
靡音愤恨地看了眼琴鼓瑟，晓得今晚上是废不了这个人了。
但要她不做点什么，又太便宜她。
“嗖”她收回琴弦，手腕一竖，用足十成十的力道往琴鼓瑟胸口打去！
“轰”琴鼓瑟被靡音打出三丈远，她口吐鲜血，带出一道抛物线的弧度，最后啪地落地。
“姑娘！”她的婢女喊叫了声，跌跌撞撞地冲过去，却根本不敢动琴鼓瑟一分一毫。
琴鼓瑟躺在地上，口中不断吐着鲜血。
仔细看去，就能发现，她胸口是凹陷进去的。
靡音那一掌，竟是打断了她所有的肋骨。
“快来人哪，快来人！”婢女哭喊着，整个人都在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