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正是卯时末。
天地金黄,万物苏醒。
本该也是日常的一天,才今个的京城上空,萦绕着浓厚的火药弹爆炸的刺激气味,以及让人反呕的血腥味,和走哪都挥之不去的尸臭味。
匹练如虹的一剑,从浮空下落,带起刺破空气的尖啸声。
那刹那的剑芒,刺眼如晨光,让人无法直视。
楚西祠面色凝重,夜剑在他手里高速震动,发出不遑多让的嗤啦声响。
然后,在初阳下,没有剑柄的软剑和夜剑,狠狠地撞击在了一起。
那动静,惊天动地。
锋锐的罡风,以两人为中心,平地而起,并成螺旋上升之势。
一丈俊美如妖的脸,和另外一张硬朗俊逸的面容,距离拉近。
琥珀眸光,譬如冰刃,森寒地剜向楚西祠。
楚西祠手下使力,夜剑上威压陡然暴涨:“今日,你休想带走任何人。”
九黎冷哼,琥珀眼瞳暗沉的像是深渊:“本尊要带人走,没人拦得住。”
这话一落,软剑铿锵一抖,蓦地片片柳叶剑罡从剑身上四散开来。
这招,让楚西祠吃了一惊,忙不迭地收招后退。
九黎接连冷笑,但见他手腕在软剑上一划,甩出几点血珠。
那血珠飞在半空,被金黄色的日光一照,就折射出越发迷人的猩红色。
然后在楚西祠的目光里,血珠飞快拉长,形成纤细血箭。
血箭嗖嗖,呈扇形往外飞射。
但凡血箭过处,宛如冰雪消融一般,活死人顷刻瘫软成肉泥,并流泻了满地的尸水。
楚西祠惊骇,一支血箭直直朝他而来。
避无可避之下,他不得不抬夜剑横月匈格挡。
“嗤”血箭射到夜剑剑身,也没有任何声息。
楚西祠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一股磅礴大力顺着夜剑席卷上来。
“轰隆”一声巨响。
他睁大了眼睛,被一支纤细血箭狠狠地轰飞出去,脸上还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
这就是玄术?
摆脱楚西祠的纠缠,九黎轻声一跃,就站在了琴徵羽面前。
琴徵羽松了口气,她早支撑不住了。
靡音眯眼,看着面前面容俊美昳丽的男人,难消的痴迷从心头层层叠峦而起:“尊上……”
“尊上……”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沙哑一温婉。
然而九黎看也不看靡音,直接长月退一迈,将脸色惨白的琴徵羽拉进怀里。
“铿锵”匕首落地,刃面上还带着点点血色。
靡音捂着脖子,缓缓转身看着两人。
琴徵羽手脚软的厉害,月要身也没有力气,刚生产完,身体太虚弱,一阵一阵地冒着虚汗,浸润了里衣,叫她很难受。
她安心靠他怀里,将护着的崽崽揭开一点襁褓给他看:“尊上,咱们的孩子。”
纵使晓得目下时机不对,九黎还是没忍住,垂眸瞥了一眼。
但下一刻,他深深皱起眉头:“这么丑?”
他素来对自个皮相很自恋,晓得有多俊美,琴徵羽长的也不丑,按理两人的崽崽不该这么丑。
他有些嫌弃,视线撇开,又挪回来看了几眼,还是觉得丑,皱巴巴的和个红屁股的小猴子一样。
怕再看下去,会嫌弃的将崽崽给扔了。
他索性襁褓一裹,往琴徵羽怀里又塞了塞,眼不见为净。
琴徵羽哭笑不得,动作温柔地摸着软软的崽崽,拉了下他的袖角,仰头轻声道:“尊上不要嫌弃柒柒,我听稳婆说,刚生下来的崽崽都这样,过几天五官长开皮肤变白,就好看了。”
兴许是她的软语起了作用,九黎倒真没那么计较了。
他一把将崽崽接过来,直接束在前月匈,又弯腰将琴徵羽背起来。
“抱好本尊。”他侧头吩咐道。
嗅着熟悉的冷淡药香味,琴徵羽叹喟了口气,心下松泛了,整个人眼前阵阵发黑。
她一双臂膀,软软地缠住他脖子,不自觉往他身上紧贴,仿佛这样,就能汲取到更多的安全感。
见两人这般甜蜜,靡音眼睛都红了。
她就不明白了,都是同一张的脸,而且还是她先遇上的尊上,又相处了那么多年,怎的就让琴徵羽占了先?
“尊上,执意一夜孤行吗?”她一字一句的问,每一个字都像是含着血泪。
九黎轻飘地瞥她一眼:“本尊今日大喜,本尊不想杀人,给本尊滚开。”
这话,像是一记尖刀,狠狠地扎进靡音心里,叫她疼的差点没晕厥过去。
“尊上!”她厉喝一声,“你和她在一起不会有好下场的,还请尊上三思。”
九黎冷嗤:“所以,跟她一起没好下场,和你就有好结果了?”
靡音怔忡片刻,尔后似哭又笑起来。
她缓缓从袖子里摸出一物:“尊上,你莫不是忘了,三年前你的一身筋脉是如何断的,武功又是如何被废的。”
这话一落,本是昏昏沉沉的琴徵羽,倏地清醒过来。
她半睁开眸子,像一匹狩猎地母狼一样,冷冷地盯着靡音。
任何敢害尊上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九黎想起什么,昳丽的侧脸顷刻凝起了冰霜。
靡音张开五指,在她手心里,赫然是一枚雪白的玉哨。
她扬起下颌,神情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得色:“今日,我不会伤任何人性命,我的目的很简单。”
说道这里,她顿了顿:“只要尊上将孩子给我,我带着他们母子去见我母亲,也是孩子的亲外祖母。”
晦暗的鎏金芒光从凤眸闪过,靡音就听九黎语带嘲弄的说:“你当尊本是个傻的么?”
话罢,他不再多说,直接宽袖一挥,将靡音抽到一边。
随后,他背着琴徵羽,怀抱小崽崽,朝金聿和木杏清喝一声,大步就朝城门边靠去。
金聿大喜,反手一剑过去,支援木杏,将燕丹九千岁破开,两人一左一右,飞奔而至。
“尊上,你莫要后悔!”靡音从地上爬起来,大声道。
她的面颊有微末擦伤,带着丝丝血迹,清新的白底绿萼梅裙裾也沾染上血污,颇为狼狈。
然而她的目光很晶亮,晶亮的像是有火勺火勺烈火在燃烧,烧的太烈,竟是连空气都带出了丝丝的扭曲。
琴徵羽心头浮起不安,她不自觉扣紧腕间琴弦。
“呼呼”靡音深呼吸,用力吹响了玉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