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黎自然也将琴徵羽的变化看在眼里,他眼梢微扬,只觉这琴声动听的很。
不谷欠让琴徵羽太累,他手腕一转,写意随性地挽了个剑花。
“噗嗤”紧接着,一个活死人人头落地。
那人头在地上滚了几下,正好停在他脚边上,随后无头的尸体噗通栽倒。
九黎脚踩人头,慵懒又漫不经心:“这么丑的玩意儿,你也不嫌臭。”
他说着,万般嫌弃的一踹。
那人头嗖的一声,飞过其他活死人头顶,砸向靡音脑门。
电光火石间,靡音看到那没有剑柄的软剑,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一股劲风袭来,人头眼看就要触及靡音面门,斜刺里一道人影冲了出来,一掌拍开人头救了靡音。
待那人站定,护犊子一般护在靡音面前,琴徵羽才看清,这忽然出现的不是别人,赫然正是燕丹九千岁!
她心头一凛,死死盯着对方。
九千岁偏头,看向琴徵羽,似乎想了想,忽的朝她咧嘴一笑。
那笑容怪异而诡谲,眼珠上还带着猩红色,脸色也白的不像个人。
他甚至张了张嘴,生硬别扭的道:“本、千岁记得你。”
琴声一转,月牙音波在琴徵羽身后成形,并随着她扣住琴弦又松开的动作,啵的朝九千岁而去。
九千岁嘿嘿一笑,他根本不闪躲,而是随意抓过一个活死人挡在身前。
“噗嗤”月牙音波入体,将那活死人拦腰斩断。
九千岁毫发无损,他还伸舌头,舌忝了下嘴角,看着琴徵羽的眼神,仿佛她是一道珍馐佳肴。
“哼,”九黎冷哼,剑光璀璨,亮若闪电。
鸦发拂动,逶迤生姿,轻轻吹起的袍摆,在剑光里睥睨如天神。
九千岁面容冷肃,当下抱着靡音,接连腾挪好几个位置。
“轰隆隆”两人的站立之地,倏地崩塌下陷。
九黎的一两剑,竟是将木质楼板给割裂断了。
“再敢看她一眼,本尊剜你的眼睛。”他扬着下颌,即便是顶着金聿那张脸,依旧俊得让人无法直视。
“嗬嗬”九千岁像是遭遇大敌,从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声。
他将靡音放到安全的角落,随后竟是纵身一扑,五指成抓的朝着九黎而去。
九黎眼神轻蔑:“不入流的东西,本尊杀尔等的时候,你还没出生。”
他这样说着,似乎对控尸虫和活死人这样的邪物司空见惯。
琴徵羽余光注意着九黎,这边心神紧绷着,手下不停。
像是数之不尽的活死人不断从后面涌上来,死了还有新来的,杀之不尽。
而且,她还在这些活死人里,见着熟悉的面孔。
琴府的管事,多年前像她请教过的乐师,还有琴鼓瑟的婢女……
但这些人里,独独没有琴鼓瑟。
琴徵羽一边分心想着这些,一边心下默默计算。
琴家是大家族,住在府里的仆役大约有三四百人,乐师人数要少一些,三年前只有一百一二位。
两者加起来,最多也就五百余号人。
她表情冷然,大不了今晚上将这些人全部除掉。
她就不信,杀不完!
这样想着,她十根手指又快了几分。
靡音看了会九千岁和九黎对战,她口吻莫测的问:“尊上,这三年您过的好吗?”
九黎没有回答,只是手下剑招越发凌厉了。
靡音翘起小指,敛了敛鬓角细发,缓缓走出来:“尊上,我十分惦念你。”
她说着,不明的光线下,面颊边却浮起了春桃薄红,艳丽生姿,好不绝色。
琴徵羽心头微动,继而聪耳不闻。
靡音缓缓朝着琴徵羽的方向靠近:“我听闻,自我走后,尊上为药人赐靡音之名,尊上这是想告诉我,一直在等我回来么?”
这话,像是软绵绵的钝刀,割到琴徵羽心尖上,到底还是有些钝疼。
有些事,因着脾性缘故,尊上并未多加解释,他仿佛是觉得没有必要。
但到底还在她心里,慢慢地结成了死结,她以为不在意的,却还是自个解不开。
比如,当初尊上为她赋名——靡音。
那些亲密的过往,他和她肌肤相亲,比谁都亲近的时候,他嘴里唤的仍旧是“靡音”,而非“琴徵羽”。
便是至今,他都没有喊过一次她的名字——琴徵羽。
她的目光不自觉追随九黎,似乎也想听听他是如何回答的。
哪知,九黎仍旧没回答,只见他一剑削了身侧活死人的脑袋,然后一软剑拍上去。
车欠剑极为有弹性,先是弯成新月的弧度,跟着大力外弹,将那具尸体拍飞。
“嘭”尸体撞上九千岁的拳头,顿时一片残肢碎渣像天雨一样四处洒落。
九黎嫌恶至极,接连后退,避开了所有的肉沫碎渣。
“恶心,”他挥了挥袖子,转头看了琴徵羽,不忘叮嘱,“换首舒缓的曲子。”
舒缓的曲子,调子慢,不用弹的太快,这样会比较不累。
出奇的,琴徵羽听懂了他的话下之意。
从始至终,靡音在他眼里,就跟空气似的,没有半分存在感。
靡音驻足,眼神在两人之间审视。
半晌,眼见活死人死的差不多了,她轻笑一声:“尊上,您还记得当年吗?您捡我回去养的那年。”
这话响起,琴徵羽指尖一顿。
她转头,就看见靡音距离自己仅有一丈远。
黑瞳冰冷,琴徵羽调转琴弦,正对靡音。
九黎回头,软剑清啸,警告道:“你最好离她远点。”
靡音笑了,她的笑容带着女子特有的柔车欠,五官本就艳色,每每这样一笑,就像是九天神女,亲切中带着让人止不住想靠近。
在这笑容里,琴徵羽也恍惚了瞬间。
她分心想,自己就从来不会这样地笑,所以靡音和她到底还是不一样的,而且还是很明显的不一样。
靡音朝琴徵羽抬头,然而她却是看向九黎:“我想试试,尊上对我是否还有旧情。”
九黎皱起眉头:“本尊和你,从未有情,何来新旧说法?”
靡音嘴角笑意加深,下一瞬谁都没想到,从她袖中忽的弹射出车欠绫。
车欠绫像蛇一样缠上琴徵羽手腕,大力袭来。
两人几乎是同时,朝窗牖凭栏外栽倒出去。
那外头,没有任何立足之地,距离地面,整整三层楼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