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仅是燕丹,其他邻国,诸如北周、南周等诸国,在龙脉一事传出去后,齐齐送了官文到幼帝龙案,言辞恳切,要求谴使团来大夏京城拜访交流。
名为拜访交流,暗地里却已经差了人偷偷摸摸入境,往龙骨山去了。
毕竟,一条具有龙首的龙脉,谁都要心动。
即便是不能抢夺回去,那也是要下手毁了,绝对不能让大夏拥有一条完整的龙脉气运。
楚西祠那张俊逸的脸上,表情肃穆。
他随意看了看官文道:“陛下,来者不善,也拦不住,既是想来,就让他们来,如若谁敢不规矩,那就率先剁掉不规矩的爪子。”
幼帝点了点头,又从一垒文书里摸出一封信来:“楚爱卿,这是燕丹九千岁给你的信。”
楚西祠接过拆开,一目十行看完。
他冷笑一声,手下一用力,就将那信给震的粉碎。
幼帝眨了眨眼,也不过问:“要接待各大使团,兹事体大,朕手忙脚乱的,唯有爱卿来办了,爱卿威名四海皆知,那些人在爱卿面前,定然不敢造次。”
楚西祠拱手:“臣,遵旨。”
他说完这话,抬头看了幼帝一眼。
幼帝一脸无辜的模样,扭了扭小屁股,期期艾艾地问:“爱卿可是还有事?”
楚西祠摇头,他龙骨山回来就发现麾下金吾卫,竟是被人夺去了大半。
如今看幼帝这模样,哪里是有这能耐的?
所以,定然是端亲王那个老贼下的手。
楚西祠是半点都不急,总归端亲王怎么吞下去的金吾卫,此次各国使团来访,他就让他给吐出来。
*****
在这片土地上,没有人知道大海的另一边是什么,有人说深海常年浓雾,但凡是进去的人,再也没有回来过。
休养生息的无数年,除却大夏以外,目前大陆上还有其他四个国家。
大陆以东,是为燕丹,同大夏关系最是紧张多变,几乎在两国边境上,年年都会发生摩擦和战争。
大夏以北,则是南周,南周再往北,便是北周。
五百年前,南北两周由一个国家分裂而来。
大陆的西边,则是以部落联盟为主的齐国,齐国多战马,民风彪悍,就是女人照样上马杀敌。
五个国家,已经有五六百年的历史,多少年来,虽有小打小闹,可并无大的变动。
而今在龙骨山龙脉一事后,五国势力风起云涌,这种几百年的平衡岌岌可危。
暂不说外头的风云变幻,单就大夏境内的苗南婆娑镇而言,这座比大夏存在还悠久的小镇份外安宁,仿佛就是世外桃源。
水汮小心翼翼浇灌雷击木上的阴鬼藤,长的最好的一株,已经开过花,这会结出了豌豆大小的青涩果子。
他边打理边嘀咕:“果子快快长大,长大了再加上百寿果,咱们尊上的命数就要被改变了。”
木杏站在廊下,听到这话,她看着没动的饭菜又摇了摇头。
自打从皇陵回来后,尊上就一头扎进了书房里,再没有出来过。
如今外头的密信每天都有传回来的,但大部分都交给了金聿处理。
木杏想起皇陵之中用头发替代自己,然后又算计着将琴徵羽拉下水的靡音,她皱起了眉头。
玄术在这片大陆上属于禁术,任何人都不该涉足。
但靡音那替身法,明显已经违反了婆娑门中的规矩。
“木杏,”书房里头蓦地响起九黎的声音,“进来一下。”
木杏回神,连忙将饭菜给一边小婢女处理:“尊上,有何吩咐?”
彼时的九黎,他坐在黑漆玫瑰圈椅里,晦暗的阴影中,没有戴金面具的脸,尤为的白。
那双琥珀色凤眸,深邃幽沉,仿佛是不见日月的深渊,又像是某种戾气十足的凶兽。
他抿着薄唇,唇色浅淡偏冷:“金聿明日随本尊出去一趟,镇中事务,你暂且接手。”
木杏表情一凛:“尊上要去何处,可需要属下率先准备?”
九黎表情淡淡:“本尊二下皇陵,不需要特别准备。”
闻言,木杏讶然:“尊上,为何还要去……”
话没说完,她就噤声了。
还能是为什么,自然都是因着琴徵羽还被压在龙脉里。
九黎又道:“若是大夏京城来人,不用在意,除却楚西祠,公输颢想和谁合作都可。”
楚西祠看中的火铳铸造术和火药配方,他并不看在眼里。
毕竟这个世上,还有诸多比火铳更厉害的神兵利器。
不给楚西祠,那也是因为这条狗是琴徵羽的仇人,就这么简单罢了。
木杏一一应下,末了叮嘱道:“还请尊上一应以自身安全为重,婆娑门和苗南不能没有尊上。”
九黎头靠椅背上,半闭着眸子,昳丽的眉宇间难得出现一丝烦躁和疲惫。
婆娑门不能没有他。
苗南不能没有他。
甚至于整片大陆也不能没有他。
可是,他独独只想要为一个人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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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三个月,九黎重新站在皇陵龙脉前。
凹凸不平,不满开凿痕迹的墙壁,仍旧日夜为风传出绵连不绝的回音。
那樽龙首,龙目紧闭,龙须威严。
仿佛是琉璃的材质,然而凑近了细看,才会发现其中隐隐有神秘莫测的月华清辉在其中流动。
空旷的第九城池,这回进来的,只有九黎一个人。
他负手而立,站在龙首前,仰头看了许久。
随后,只见他缓缓伸手,不带内力,很轻柔地触摸上龙脉。
出奇的,那龙脉遇强则强,遇弱则弱,对这等碰触并没产生任何迫人的威严。
“咔咔咔”几息后,冰棺从龙首里缓缓上浮。
待冰棺整个悬浮上来后,能看到躺在其中的琴徵羽。
九黎顿了顿,脚尖一点,整个人凌空而上,到达和冰棺齐平的位置。
透明的棺盖下,能看到琴徵羽紧闭的唇,还有眼尾那一点猩红的血泪。
她的容貌和表情,仿佛被冰棺给定格了。
九黎默默看了会,他抬手揭了脸上的面具,鬓角鸦发垂落,拂过瓷白的俊脸,越发衬得他面无表情——
“本尊……回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