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龙骨山的一路,即便是有九黎的驱虫药粉,也走的并不容易。
靡音没有圣母的将药粉分给楚西祠的人,她并不理会对方,也不提要看舆图的事。
龙骨山外围的路,守关一是记得的。
此等山林,树高草茂,多蛾虫野兽,放眼看去,并没有可以下脚的地方,只有自己走出一条路来,宛如艰苦的开荒者。
懒汉风烈挥着重剑在前,他浑身上下充斥着难闻的药味,那都是驱虫的,再难受都得忍着。
然后公输颢,他坐在木轮椅上,本两名人高马大的昆仑奴扛在肩膀上。
跟着是靡音和九黎,两人身后是守关一和水汮俩小少年。
金聿和木杏护着两小少年,落后一步,再后便是那一百名死士。
至于幼帝的影子,仍旧不见踪影。
只偶尔,靡音看着九黎不经意瞥过的某个方向,她才了然幼帝的影子当真是在的。
一行人在晌午时分进的山,此时艳阳高照,林中瘴气退散,多数野兽懒洋洋的,也不大会出来捕猎。
“姊姊,楚西祠他们都跟在后面捡便宜。”守关一皱起眉头,很是不满。
靡音回头,队伍落后两丈远的地方,便是楚西祠的人马。
他们没有驱虫药粉,也没有机关传人公输氏相助,便一直紧紧跟在后面,走走过的路子,再是安全不过。
九黎冷笑,凤眸凛然:“无碍,既是要跟就做好当诱饵的觉悟。”
说完,他扬袖在两边草丛撒了些细细的白色粉末,被风一吹,就飞扬到了后面。
片刻之后,众人遇上了毒蜂。
那毒蜂个头有拇指大小,浑身黑亮,尾尖带毒刺,嗡嗡地飞在树丛间,黑压压的一大片。
猝不及防,风烈眼瞳骤缩,被吓了一大跳,想也不想他扬起重剑就要抽过去。
“别动。”九黎喝了声。
分明声音不大,然而所有人都听见了,并当真一动不动。
只见毒刺寒光间,有毒蜂飞到人脑袋肩膀停驻。
饶是如此,也没人真敢动一下,全都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落在后头的楚西祠挥手,示意停下。
他冷笑起来,上回他遇上的就是这种毒蜂,折损了将近十多名好手,才摆脱逃掉。
媚卿眼神热烈,怨毒像是焰火,在这刻澎湃燃烧。
“王爷,他们站着不动,岂不是站着当木桩给毒蜂蛰,真是一群蠢货。”她口吻带着无比的恶意,仿佛已经看见靡音被活活给蛰死一般。
楚西祠点了点头:“听令,做好随时撤退的准备。”
他却是根本就不打算出手相助。
媚卿心里痛快极了,她勾起嘴角,像是诅咒不断低声念叨:“蛰死她,蛰死那个贱人……”
“嗡嗡嗡”成群结队的毒蜂中,蓦地传出一声不一样的嗡鸣。
靡音耳廓一动,身为乐师,她对声音的分辨自然是极为敏锐的。
“有蜂后。”她扣着腕间琴弦,低声对九黎道。
九黎勾起薄唇,轻声数了起来:“一,二,三……五……”
“五”字一落,那群毒蜂奇异地转了个弯,齐齐冲后面的楚西祠等人蛰过去。
楚西祠大惊,手头夜剑一挽,怒喝道:“琴徵羽,这还没到皇陵,你就过河拆桥吗?”
“啊,有毒蜂蛰我!”媚卿尖叫起来,她只知护着脸,吓的忘了自个是会拳脚的。
本谷欠上前的韶光眼神一顿,止住了步伐。
他等媚卿被蛰了五六次后,才飞快冲上前,脱下披风,将人从头到脚包裹起来,并护着往后方退。
靡音自然看到了韶光,她冷笑起来,毫不客气的道:“等你被蛰死了,舆图自然是我的。”
话罢,她抬手,命令队伍继续前进。
楚西祠面色铁青,夜剑连挥,发出强大的剑芒,将周遭毒蜂瞬间击杀一片。
“结阵,清缴毒蜂。”他跃入阵中,充当阵眼。
金吾卫呼啦涌动,眨眼间就结成了圆形战阵,这种阵型对敌之时最为稳固,也最是灵活。
楚西祠怒不可遏,他夺了一名身边人的长剑,飞快撕下衣摆,再用火石点燃,然后朝蜂后的位置射了出去。
“呼啦”一声,带起浓烟的火箭落入枯叶间。
只听的嗤的轰响,巨大的火舌平地而气,迎风暴涨,硬生生逼退了无数毒蜂。
走出去老远,靡音回头看,还能看到浓烟缭绕。
蓝眸冷然,她道:“便宜他了。”
九黎转着红玉箫:“这才刚开始,凶的野兽还在后头。”
有楚西祠这队诱饵喽啰,他们这一路会轻松很多。
诚如九黎所言,大半天的路程,待所有人走到皇陵大门口之时,楚西祠人手已经折损过半。
连同他自己也很是狼狈,再不复从前的威严。
他恶狠狠地盯着靡音:“事到如今,看来没有舆图,你们也能找着路的了。”
守关一想说什么,被靡音拉了一下。
楚西祠摸出皇陵钥匙:“桥归桥路归路,陵中相遇,休想本王会手下留情。”
靡音眼神微闪,楚西祠手里的钥匙,正是她做的那把假的。
她面带怒容:“楚西祠你无耻,还我钥匙。”
说着,七根冰丝琴弦嗡的一声,就被托了出来。
一百死士铿锵一声,立马摆出攻击的姿态。
楚西祠冷笑,睥睨地看向靡音:“你若能将婆娑门尊上,作为俘虏当投名状,本王允你共享陵中宝物。”
靡音还没说话,九黎就笑了起来。
他不仅笑,还将脑袋靠靡音肩膀,当着众人的面,特别是在楚西祠的注视下,偏头就往她嘴角亲了口。
“你这狗疯了不成?没瞧见本尊和她是什么关系?”他语气讥诮,眉眼轻蔑。
就是因为这一路看的太清楚,楚西祠才愤怒难当。
他总会想起从前,想起靡音和他在一起的时候。
那会的琴徵羽,目下无尘,气度高洁,凭栏抚琴的时候,那模样就像是天山仙子,谁能生出亵渎的心思?
再后来,她和他感情甚笃,拜堂成亲,结果她更是不愿意被碰。
她说:“楚西祠,你脏!”
那等毫不掩饰的鄙夷,就像是一把匕首,狠狠得朝着他心脏在扎。
若是琴徵羽一直高高在上,最后成无人可采摘的空谷幽兰,只能孤芳自赏。
那么,楚西祠还稍微能想通一些,不会这样愤慨。
可实际呢,这几日他已经看出来,琴徵羽对九黎那是无所不从。
他咬着牙,将牙龈都给咬出血来:“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