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圆星明，苍穹为幕，繁星为景，十五元宵的夜色也是极美的。
然而，九黎一身气息冰冷，那怕置身在纷繁的灯火阑珊处，也没见他的凤眸有半分的暖意。
靡音却是不怕他的，她扯着他袖角，随着人流慢吞吞往前挪。
盖因今个是元宵花灯的第一晚上，出来赏灯的人颇多。
最为宽阔的朱雀大街上，人流如潮马如龙，想要走快一点根本不可能。
九黎不耐烦人多的地方，且有些大胆的姑娘家，见他穿着奢华，脸上虽带着金面具，不太看得清楚相貌，可依稀能辨认出那身气度不凡。
故而有那等含羞带怯，故意投怀送抱撞上来的。
短短一丈距离，九黎就被人给撞了四五下。
堂堂婆娑门尊上脸色更难看了，他恨不得一掌拍开身边这些嗡嗡嗡的苍蝇，省的烦人。
瞧出他的不耐，靡音悄悄翘起嘴角，落后半步，同九黎肩并肩，再有撞上的来，她就率先手一挡，借巧力将人甩出去。
遇上那等恼羞成怒的，靡音再一把牵住九黎的手，并和他十指相扣，对方一般就不会再有说辞了。
九黎挑眉，斜她一眼，冷哼道：“谁准你拉本尊手的？不成体统！”
他话是这样说，可却没有将靡音的手甩开，任由她紧紧地拽着。
掌心里的手，比他的手小，并不柔软，甚至掌心和指腹还有薄茧，但却干燥而温暖，让九黎没觉得不舒服。
靡音朝他外头一笑：“人太多了，我担心被挤散了，所以劳烦尊上高抬一下贵手。”
闻言，九黎哼哼了，看向远处灯火：“就你事多，非要逛花灯的人是你，担心被挤散的人也是你，靡音你怎么这般作妖？除却本尊，谁还能忍受你？”
靡音：“……”
她可太谢谢他的忍受了。
两人漫无目的地逛着，从街头走到街尾，谁都没再说话，也没谁主动松开牵着的手。
待到最尽头，靡音看到一座搭建的竹楼耸立在街中央，那竹楼有四层楼那么高，且周身挂着这种灯笼。
不时有一对一对的青年男女相携进去。
有伙计在竹楼底下吆喝：“今年的情人楼，奖品丰盛，登顶者不仅能白头偕老还能得天下至宝——情人珠一份！”
靡音倒是听说过这个情人楼，每年元宵花灯节，是难得的京中未婚男女能正大光明约着出来闲逛的节日。
后来有人搞出个情人楼，只有未婚男女能参加，且登顶拿到奖品的人，能获得全京城人的羡慕和祝福。
故而每年都来参加的人络绎不绝，靡音对这个倒不是太感兴趣，她本欲离开，一回头却见九黎凤眸深邃地望着竹楼顶。
她心头一动，拉着九黎到那伙计面前领了根红丝带，然后将两人手腕栓在一起。
九黎看她一眼：“你又要作甚？”
靡音笑了：“我想得今年的奖品，尊上权当配合我一下。”
九黎抿着薄唇，看着身边进出的男女，竟是有些羞恼：“靡音，别以为你可以在本尊面前恃宠而骄！”
“好，我知道的，就这一回。”靡音敷衍地哄着他，拉着人踏上了竹楼。
进了竹楼才发现，里头搭建者螺旋上升的竹楼梯，护栏上坠着各式好看的灯笼，将整个竹楼衬的无比亮堂。
竹楼登顶并不是那么好登的，每五阶竹梯便有一只圆月灯笼，灯笼里头藏了无数的字谜，需得将谜猜出来才能继续往上。
靡音伸手往第一个圆月灯笼里掏，摸出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一月七日”。
这厢靡音还没想出来，就听得九黎嗤笑一声：“脂。”
守在竹梯的伙计笑了声，唱喏着道：“答对，请继续。”
靡音侧目，蓝眸澄亮地看着九黎，并道了句：“尊上真厉害。”
九黎甩她一眼：“是你太蠢。”
跟着第二个字谜“一个人搬两个土”。
这个靡音知道，她不假思索的道：“是佳字。”
九黎咽下到嘴边的答案，转过头当没听见。
两人一路往上怕，过五关暂六将，猜到最后，九黎不耐烦靡音慢吞吞的动作，直接抢过掏字条的活计。
有时候靡音还没看清是什么题，九黎已经报出答案，拉着靡音爬的飞快。
三刻钟后，两人身边已经再看不到其他参加的人，靡音低头往下一看，其他人都只有仰望两人的份。
她看到有一个姑娘，似乎颇为埋怨身边的男伴，噘着嘴不太开心，那男伴满头大汗，答不上来还得哄身边娇气的姑娘。
靡音忍不住笑了，九黎冷然道：“那等凡夫俗子，岂是本尊对手？”
那双蓝眸在这等开心的时候熠熠生辉，像是被仔仔细细擦拭过的宝石，份外的晶亮好看。
九黎移开眼，拿到登顶奖励——情人珠。
那珠子有婴儿拳头大小，晶莹如琉璃，迎着月光，能看到珠子里头水银晃荡，仿佛是有一对交颈鸳鸯漂浮在水面上。
但隔一会再看，那对鸳鸯又不见了，珠子里的水银又变成了怒放的并蒂莲，让人啧啧称奇。
靡音从未见过这等神奇之物：“这当真是情人珠？”
听闻这话，九黎讥笑出声：“商贾噱头你也信？”
“不然，这是何物？”靡音接过来看了看。
九黎似乎十分嫌弃，他还摸出帕子来擦手：“污秽之物，你去问问这东西打哪来的？”
靡音不晓得他要干什么，下了竹楼还是去找起先那伙计打探消息。
片刻后，她回来道：“伙计跟我说，是从一走船的行商那得来的，那行商当初在东海无意获得。”
九黎冷笑：“算他命大。”
两人这话间，被同样来赏灯的金聿和木杏等人看到，毕竟那竹楼颇高，登顶后谁都能看见。
水汮咬着粘牙的搅搅糖，含糊不清的道：“尊上，你和靡音去登情人楼了？”
九黎没有回答水汮，反而是将那情人珠抛给金聿：“传令下去，让天字影卫去东海一趟，这东西都流传到京中来了，约莫东海分部出了问题。”
靡音看着九黎，这会她隐隐有种直觉，这世间她从未见过的另一领域被掀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