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忠一直对韩遂“另眼相看”,因此并没有将州牧府不准备与吕布结盟的底细告知,而是设定了许多条件,让韩遂去跟吕布方一项一项的谈。从长安到银川一来一回,骑马也要八,九,十来天。拖个几次,也就差不多到冬天了。
冬天自然要让人歇一口气,到了开春,再继续拖几次,做一些让步。反正一句话,谈可以谈,结盟是肯定不行的。
阎忠虽然打算的不错,但是韩遂显然是自有主意。他在正式场合拜会了吕布,见到对方英武非凡,个头更在陈诚之上,心中便是一喜。与其交谈了几句,韩遂更是大喜。吕布这种人,他是最喜欢不过了。
西凉诸侯的性情都和吕布差不多,只不过他们都没吕奉先能打罢了。对付这样的人,韩遂是很有信心的。等到递交了文书之后,韩遂又私下里去求见。
吕布时在后院凉亭中与美人饮酒,听闻韩遂求见,便有些微怒,“韩文约又来干什么?”
但韩遂是西凉的使者,吕布也不好不见,便命令亲兵将之带了进来。韩遂走入后院之后,满脸堆笑,对着吕布长鞠一躬,然后笑道:“吕将军好生快活!”
吕布懒洋洋地道:“韩遂你有什么是就快说,不要打扰了我喝酒。”
韩遂笑道:“我是有一桩大富贵,想要送给吕将军。”
吕布嗤笑道:“我如今贵为征西将军,离关中王也就只差一线,你还能有什么大富贵给我?”
韩遂道:“便是能让将军更进一步,成为关中王的大富贵啊!”
吕布来了兴趣,追问道:“能让我成为关中王?快说来听听!”
韩遂笑道:“这种大事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说呢?请将军屏退左右!”
吕布立刻对左右喝道:“都给我退下去!”
等到人都离得远了,吕布颇有些急不可耐地道:“是什么大富贵?”
他这般急切的模样,倒像是毛头小伙子在床上的表现。韩遂心中窃喜,脸上保持着微笑,道:“吕将军可知道,凉州的精兵强将都已远征西域去了?”
“这个倒是不曾听说过。”
牙兵是常备军,平日里都驻扎在城外的牙城里面,基本上不和外界怎么来往。若不是有心刺探,是不会知道里面的情况的。但是出征的时候有那么多人都看到了,只要用心打听,还是能知道这个消息的。
不过吕布是第一次成为了“君主”,而不是以“武将”的身份行事,难免会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因此对于别处势力的情报便没有太重视。再说,西凉总共加起来才十多万户,那边的人又凶悍,没事去关心西凉干什么?
有了关中这样富庶的地方,还管什么西凉啊?
韩遂见吕布的兴致一下就小了很多,连忙道:“吕将军可是以为西凉是苦寒贫瘠之地?”
“哼,难道不是吗?”吕布不满地道:“我又不是没去过西凉,汉阳在凉州已经算是富庶的了,也跟三辅没得比,其他地方还能好到哪里去?”
“吕将军有所不知,”韩遂笑道:“如今西凉的其他地方可能还是很贫瘠,但是贺兰山脚下的数百里土地,可是堪比长安附近的膏腴之地。”
见吕布明显不信,韩遂继续加料,“陈....陈使君在贺兰山中发现了一条银矿,两条铜矿,每年光是银币和铜钱就有数百万贯!除此之外,每年..........”
还没等韩遂说完,吕布的眼中已经生出了贪婪的光芒。关中虽然向来富庶,但是连续好几年被洛阳朝廷死命地抽血,长安的库房中虽然还没到能饿死耗子的地步的,也没有太多的钱粮了。
这几天又刚发下了一批粮秣和钱财,库房中的存粮更是减少了许多。听到银川每年能有数百万贯的收入,吕布想到的并不是能够填补军费的窟窿,而是想着将这些东西全部放到自己的口袋里面。
“每年真能有数百万贯?”吕布还是有些不信,“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钱财?”
韩遂道:“陈诚将廉县的名字都改成银川了,可想而知,每年能产出多少白银!以银川之富庶,西凉骑兵之骁勇,若是吕将军能将凉州收入囊中,便是称王又能如何?”
其实他并不知道银川每年能有多少钱粮,不过是随口胡诌罢了。
吕布却不由得怦然心动,他是从九原走出来的胡化汉人,原本只是做个骑将也就心满意足。但人的欲望是无穷的,做了骑将又想继续往上爬,当了主簿还想做将军,做了将军现在又想称王了。
他对韩隧道:“我也想吞并西凉,但是西凉骑兵很能打,陈诚更不好对付,光靠我麾下的兵马,只怕........就算赢了也会损失惨重。”
这两年来,吕布率兵和董卓打了十几仗,胜多负少。只要兵力相当,他就从来都没输过。和西凉军只打过两三次,也同样是胜多负少。这么多次战场厮杀,丧命他手下的人不计其数,却只有一次受伤。
他瞬间想起了当日在陈仓城下交手的经过,脸上露出一丝不自然来。心高气傲如吕布者,也不得不承认,陈诚那厮,确实是闻所未闻的悍勇。他刚才其实想说的是靠着关中兵马,未必就打的赢。
事情是明摆着的,当初皇甫嵩和丁原联手,也不过和韩遂马腾打了个平手。虽然说是略占上风,但是也并没有绝对的优势。在平原上,西凉骑兵实在是太多太强了。关中子弟虽耐苦战,却也拿那些来去如风的骑兵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韩遂笑道:“若是光靠关中兵马,或许还不够,但若是再加上并州的董卓呢?”
“董卓?”
“不错!”韩隧道:“陈诚占据了并州的五原郡和上郡,董卓早就心怀不满,只是一直想要打进关中,所以这才容忍了下来。如今关中有吕将军镇守,董卓自然不敢再觊觎,那么他将目光放回五原和上郡,岂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韩遂的一番话,说得吕布大笑起来,于是韩文约趁热打铁道:“若是吕将军信得过在下,愿意为将军出使并州,说动董卓与将军联手。现在赵云已经将陈诚麾下最精锐的部队都带走了,董卓若是出兵上郡,陈诚还不得带着最后一点兵马去救?现在金城在犬子韩立手上,陇西的李相如也是我的旧部,这两个郡的兵马和将军一起进攻汉阳,则用不了几天,汉阳就能唾手可得!然后趁势席卷西凉,奠定王霸之基!”
吕布心潮澎湃起来,当即叫道:“好!那就请韩先生去帮我跟董卓说和,两家联手,讨伐西凉陈诚!”
韩遂席中窃喜,暗道:陈诚啊陈诚,这次一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吕布大笑了几声,随即又想道一件事,问道:“韩先生这么帮我,不知道你又想得到什么?金银财宝,醇酒美人,只要我有的,先生尽管开口!”
韩遂心中不屑,面上却露出严肃的表情,道:“我从未见过豁达雄伟如吕将军者,现在天下烽烟四起,海内鼎沸,能平定天下的人,难道不是吕将军吗?等将军平定了天下,我也能跟着做一个开国功臣,名留青史啊!”
“哈哈哈,”吕布满心欢悦,大笑道:“韩先生说的就太远了,我们先夺取了凉州再说!等有了关中和凉州两处地盘,我就封先生为我的丞相!”
韩遂与吕布相谈甚欢,一连几天都被召进府中商谈。韩遂跟西凉的那些武人打了一辈子的交道,对他们的喜好知之甚详。他曾被“举孝廉”,见多识广,知识渊博,说话又好听,只花了三天的时间,就得到了吕布的完全信任。
高顺几次向吕布进言,说韩遂包藏祸心,不可轻信。但吕布却以为这是麾下的将领们嫉妒了,他敷衍高顺道:“你说的我知道了,自会小心的。”
见到高顺依旧是气愤难平,吕布发怒道:“要不这个征西将军的位置让给你来做?”
高顺一愣,然后跪倒在地上,道:“末将不是这个意思。”
“哼,你好生训练军队就是了,其他的事情不用别人教,我自会处理!”
韩遂在得到吕布的信任后,一边向着银川传递谈判的进展,一边有开始和并州暗中来往。阎忠有意拖延谈判进度,吕布现在也不想结盟了,两边都让韩遂将事情拖着慢慢来,反倒让他没有了任何的事情可做。
正也是他,反也是他,谈判到了这种地步,那还不是简单轻松加愉快?
董卓自从再次惨败于皇甫嵩之手后,缩回了并州,不免有些意气消沉。他对李儒道:“只要有皇甫嵩在,我们便没有夺取关中的可能。”
这话说了没几天,就传来了皇甫嵩被征召入朝的消息。董卓为此精神大振,笑着对身边的人道:“上天毕竟还是要要给我董仲颖留一条生路!”
于是他复又振奋起来,开始重新组建军队,准备来年再与关中兵马一决高下。皇甫嵩他打不过,难道还打不过盖勋吗?
结果又是晴天一声霹雳,盖勋病死,吕布独占了关中,并且自任为征西将军,关中大都督了!得知这个消息后,董卓先是惊愕,然后破口大骂:“吕布算什么东西,竟然也敢自称征西将军,关中大都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