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尉府。
比起董卓的神清气爽面色泛红,李儒却是另一番模样——神劳形瘁眼眶发黑。公务缠身,没奈何,又是一夜通宵达旦。然则一听说董卓回来,还是强打起精神前去汇报。
董卓见他如此模样,道:“文优,可不要累坏了身子,如今权势在握,也要及时行乐!不然要这权势何用!我新寻了一名主簿,你也见过,就是昨日那个田仪,多少能分担下你的事务!”
李儒双眼一眯道:“也不知道这田仪才能如何,可否由我试他一试?”
董卓却摆了摆手道:“我已试过了,有用得很!”回想昨日和今早的疯狂,若不是遇见这田仪哪来这般享受,至少在方面确实很用。不想李儒纠结于此,便一转话头道:“袁绍怎样了?”
“他鼓动手下兵马追随而去,同行的还有淳于琼。不过一向与之交好的典军校尉曹操却留了下来,我以为可借题发挥,抬举曹操以诱人弃袁而投我,也可顺便离间一下他们的关系,虽然可能没什么效果,却也聊胜于无!另外,袁逢已死,可在朝会上请旨大葬,安抚袁氏。”
董卓点点头道:“袁氏守着‘四世三公’的虚名至死,便还以三公之礼葬他,叫他虚荣至死。至于曹操,便抬举他做个骁骑校尉吧!另外,答应了袁家重新给袁绍个官做,你说什么职位合适?”
李儒一拈薄须道:“这个问题,不如让周毖来回答!”
董卓一听便知他的意图,道:“你还想试他?也罢!来人,传周毖过来。”
......
周毖到来后。
董卓问道:“仲远,本公要用一官职打发袁绍,你为何什么职位恰当?”
对于董卓的真实目的,周毖了然于心,从容应对道:“若赐以高位,如一州之牧,或授以重地,如他家乡汝南,则太过便宜了他;但若官位太低,地方太僻,袁绍又必定不会去!所以只好居中而择,依下官之见,不如授他一个渤海郡守之职!渤海郡东面海,南临河,北有刘虞公孙瓒,发展受限。再者,又远离他家乡汝南,难得乡党相助。”
董卓点点头道:“若他不肯接受呢?”
周毖道:“听说他带兵离去,总得有个名正言顺的驻地。渤海是大郡,又能远离太尉兵威,想来他不会拒绝!”
董卓这才挠着须道:“本公明白了,你下去吧!”
周毖离去后,李儒出现,道:“看来是我多疑了,周仲远外父可放心用之!”
这时,手下来报:“太学博士卫觊来访!”
董卓本无多兴致,李儒却说:“这卫觊是河东卫家嫡长子,昨日就已来访,想来是有求于外父,我西凉军屯兵河东,与卫家打过不少交道,外父还是见一见的好,终归不会有坏处!”
董卓这才让人传见卫觊。.
.....
卫觊进太尉府前,心是揪紧的,因为要花很大很大的价钱!这价钱要大到能让权势滔天的董卓动容,所以让他揪心也就不奇怪了。
从太尉府出来后,心却是轻松愉悦的——再大的价钱,只要能买来超值的东西,心情自然就畅快了。只不过,这东西却还无法在董卓这里直接得到!
......
蔡府。
蔡邕远道而来,又早已完成了画画的任务,皇帝自然很贴心地给他放假休整。正在院子里看书,忽然传来喊声:“伯父,小侄卫觊拜见!”
一眼就看到门外躬身行礼的卫觊,蔡邕忙起身相迎:“伯儒来啦,快请进。”又冲内院喊道:“昭姬,你卫世兄来了!”
待蔡琰前来见礼坐陪,蔡邕才问卫觊道:“伯儒,仲道贤侄怎样了?”
卫觊道:“匈奴人已将二弟送回。只是......”
蔡邕关切道:“只是怎么了?”
卫觊笑道:“只是日夜挂念贤妹,有些相思成疾罢了!”
蔡琰面上一红。蔡邕一时有些讪然,道:“平安到家就好。”
卫觊又说:“还未恭喜伯父再上青云!”
蔡邕叹息道:“青云非我愿,世人只见青云好,却不见其中雷霆暗藏。”
卫觊顺势道:“伯父若还担心董太尉报复,那大可不必。小侄刚去过了太尉府,已经说服董太尉,决不会为难蔡家!”
蔡邕一愕,回想昨日董卓飞扬跋扈的模样,道:“这董太尉可不好相与,伯儒你付出了什么代价?”
卫觊淡然道:“也没什么,只是为他河东的驻军提供十万石粮草罢了!”
蔡邕蔡琰俱是一惊!他是视钱财如粪土不假,但那是对自己的钱财而言,对于别人的......这份人情真是太大了!
“这如何使得啊!”
卫觊道:“传说萱草能为人解忧,可惜传说之物求之不得。如今区区粮草就能为伯父和贤妹解忧,又如何使不得啊!”不想蔡邕纠结于此,又一转话题道:“听闻伯父寿辰将至,眼下也无人使唤,不若交给小侄来操办好了!”
“这......”蔡邕本意上是想拒绝的,但刚刚欠了天下人情,又怎能扫了人家的脸面,没奈何,只好道:“那就有劳伯儒了!”
“那小侄就先回去安排了!”
卫觊一走,蔡邕忍不住叹息道:“真是亏欠卫氏良多矣......”
蔡琰点点头,没说话。这时,下人来报,又有人来访。蔡邕一看拜帖,道:“是已故司空王公的子孙。昭姬你......”
“女儿告退!”并非世交,女眷便也没必要待客,蔡琰性情冷淡,自然选择回避。
......
王粲与父亲王谦来拜访蔡邕,其实是王粲的主意,目的是为了——拜师!对于蔡邕的学问人品,王粲其实景仰已久,所以昨日面对废帝之事才会鼓起勇气表明自己的立场,目的就是为了给蔡邕留个好印象。皇天不负有心人,蔡邕一见到他,顿时就惊讶道:“子和(王谦字),原来这是你家的麒麟儿!叔茂(谦父王畅字)兄后继有人啊!”
王谦道:“犬子何德何能,得先生这般夸赞。”
蔡邕道:“子和不必谦虚,早听说令郎聪慧非常,昨日又见他临危不惧,有智有节,当真难能可贵!”
王谦道:“小犬也就有些强记的本事,算不得聪慧!”
“强记?天下学问,无不由记而来!令郎如何强记法?”
王谦看了王粲一眼,王粲忙恭敬道:“倘若用心,晚辈能过目不忘,过耳成诵!”
“果真?”蔡邕讶然道:“我且读一段文章,你仔细听来!”说着,背了一段罕见又拗口的古文。
话音方落,王粲便压着他的尾音背了起来,一字不差!
蔡邕惊喜道:“真是天生奇才!我家中古籍无数,韦编三绝也无法记全,常常担心将来失传。倘若有小后生这样的本事......”忽然一静,随即目光大亮道:“等你长大些,老夫将这些古籍都传给你,由你保全并传之后世,你可愿意?”
王粲大喜,激动道:“先生厚爱,粲敢不从命!”
王谦则趁机道:“名不正则言不顺,先生若不嫌小犬驽钝,不若收为弟子,才好继承先生的学问藏书!”
“这......”按蔡邕的本愿,在东吴所收的顾雍就是最后一个弟子了,余生只想著书传史,吕林这个弟子实在是个意外,而且,即便收了当吕林为弟子,但吕林小小年纪便已显露出匡国济世的能力,已经不是他所能教导的了,所以也不用他操心。倘若早些年遇见王粲这样的英才,蔡邕无疑会将之收为入室弟子并倾囊相授,可惜遇不逢时,现在收下只会误人子弟。
当下说道:“子和可知我有一弟子,正好与令郎同岁?”
王谦道:“早有耳闻,吕侍郎不愧是先生弟子,年纪小小便锋芒毕露!”
蔡邕道:“我那弟子,以孺子之身,登临高位,表面风光,实则如履薄冰。我这当老师的,需要全力照看他,实在无力再收一名弟子,还望贤父子能够体谅!”
说这话时,蔡邕面上有些愧色。王谦还以为他是因拒绝而内疚,却不知他是因拿吕林出来顶缸而惭愧。
话说到这份上,王谦也不在强求,只共叙一些闲话,末了,蔡邕又请他们父子赴寿宴。
离去后,王谦安慰失落的王粲道:“师徒如父子,也要讲前世的缘分,强求不得。最起码蔡先生也认可了你,还要将藏书都传给你!”
王粲却道:“若不能胜过吕林,我又有什么资格继承先生的藏书!”
......
黄昏时分,吕林去了一趟并州军营。远远便听着喝彩声——原来是吕布在演武!换上新装备的他,就如得了新玩具的孩童一般,禁不住要玩个痛快。校场之上,人如虎,马如龙,尘埃滚滚,却半点拦不住吕布的赫赫神威。
然而,这一身装备,连戟带甲,比原来重了大几十斤,吕布觉得这重量恰到好处,有些玩脱了,结果,坐骑却真的虚脱了——口吐着白沫跪了下来。
吕布心情好,没将其一戟削首,却越发觊觎董卓的赤兔马。
吕林则心说:看来是时候运用一下“索骥图”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