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觉察出不对劲来。只是隔着层电话,又能做什么?除了等待警察和救护车的到来,根本就做不了任何事。
陈蕾连续叫了几声,那边都没反应。
“各位观众朋友,警察现在正赶往太平巷,很快我就会得到第一手信息,现场估计有两位伤员,受伤的原因还不清楚,请保持连线。”
“喂,这是警号1131,李小岸警员,请问是你们刚才和这里的人通话吗?”
“是的,警察同志,你赶到现场了?谢天谢地,能麻烦你说一下现场的状况吗?”
“救护车马上就到,我是在附近,顺路赶过来的,一共有两位伤员——”
我的精神有点恍惚,刚才广播的时候,还在想李小岸的事,结果就在电话里出现?这算有缘吗?我是不是趁机要和她聊上几句?
“李小岸警员,我是这次的节目主持嘉宾,陈宽,有很多热心听众都在关注这次突发事件,能把详细状况描述一下吗?”我突然插过话,和李小岸对话。
陈蕾吃了一惊,不过也不阻拦。
电话那头始终没有声音传来,估计李小岸也没想到会莫名其妙和我对上话吧。
“啊——陈宽——你在这?”李小岸一声惊呼,接着咣一声,像是手机摔到地上,没人说话,只有噔噔的声音,接着传来嘶嘶的呼吸声。
我脸色突然变了,李小岸那句像是在问我,只有我清楚地听到说话时,李小岸远离话筒,明显是对外面说的,在太平巷里,还有另外一个陈宽!
不可能!不可能!杰克不是说我这是人格分裂吗?人格分裂可以欺骗自己,造出两个人的假象,可是李小岸怎么看到另一个我的?
我摘下耳麦,冲出去。
太平巷!拍节目外景的时候,我几乎把丰城转了个遍,太平巷的位置虽然偏,我还是知道在哪里,丰城派出所边上一排老宅里,那里是丰城为数不多的四合院,我开车疾奔过去,还打开夜半鬼话的广播,收听现场状况。
陈蕾还在主持:“李小岸警员到现在还没有一点声音传来,手机信号也断了,我们正在努力联络中,请在附近的热心听众,确保自身安全的状况下前去探查,我们怀疑跟漏电的路灯有关,如果碰到大量积水,不要贸然踩入,请等待专业救援机构。”
到了太平巷,我跑下车,远远地看见昏暗路灯下,躺着三个人,一个半靠在墙上,一个脸朝下,趴在那人腿上,还有一个仰面躺着,身上还有一个纽扣反着光,我跑过去,正是李小岸,她脸色青紫,肿胀起来,抓住自己的喉咙,都抓出了八道紫红色的勒痕。
我跪下来,慌里慌张地查看她的情况,怎么了?明明是窒息的样子,连舌头都吐出半截来,只是为什么能坚持这么久?地上也没有积水,路灯虽然暗,但是没有闪动,不像是触电。
另外两个人胸膛微微起伏,也是类似的状况,好端端的,三个人怎么会先后吸不进气。
我抱起李小岸,准备把她搬到车上去。胸口一麻,心脏使不上力,头一晕,手上无力,垂了下来,李小岸被我重重地摔到地上,我也跟着倒下来,趴在她身上,
我使劲全身力气,从她身上滚下来,小岸都快窒息了,再被我这一百多斤的身子压一下,怕是会直接压死。
放到以往轻松无比的动作,现在却极艰难,每动一下,身子都像是成堆的铁块一样,耳朵鸣响起来,全是血液在血管里奔涌的声音,每跳一下,心脏就像是玻璃般碎开,无数把小刀在胸口乱扎,眼前直冒金星,闪烁个不停。
我吸不上气,嘴巴不由自主地张开,舌头吐出来,努力让任何一点新鲜空气进来。
这是怎么了?连我也吸不进气?咚!咚!咚!我的心跳越来越慢,像是擂鼓的棒槌绑上铁块一样,每擂一下,格外的沉,也格外的慢。
问题在我的心上,心脏像是被人控制了一样,每跳一下,就要克服极大的阻力做功。
有问题!这不是发病、不是触电事故!有人!有人在搞鬼!
我睁开眼睛,四处转着,头已经动不了,我能看到的只有极窄的视野,贴近地面,老式的青石板上,挤满青苔,上面踩着六只脚,三双鞋。
两双女式,一双男式。其中最吸引眼球的是一双女式的绣花鞋,鞋尖上翘,只有普通的女鞋的一半大小,红红的绣花鞋面上钉了两只铁钉,一直向上伸,穿过裤管。
我还想往上看,却抬不起头来。
我认得那鞋,那是杨涛尸娘的鞋,董素琴给他新配的冥婚尸娘。
尸娘在这里,另外两个人是谁就不用说了吧。
我五指狠抠地面,指甲抵在石面上,想借疼痛刺激自己一下,他们借普通人布下局来,引李小岸过来,再引我过来,我放松警惕了。这段时间那个突然冒出来的我,让我几乎忘了还有杨涛这个大敌,一心一意想上我的身!
无尽悔恨卷来,要是我小心一点,要是我不气走李小岸,也许今天她就不会躺在这里。
“陈宽,我进了你的心里,你知道吧?”我的心突然恢复了正常,血液打到四肢,我的胸口也为之一松,一口气吸进来。
那么甘甜,我根本没精神去听杨涛的鬼话。仔仔细细地享受空气中每一个氧分子带给肺泡的活力。
我从未想过一口空气都会带上甜味。
正要吸第二口时,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人用五指捏住,痛起来,我缩成一团,下一口气无论如何也吸不进来。
我反躺过来,视野中出现了三个人的脸。
杨涛就在中央,伸出手来点了点我的心,“我上了你的心。”
他又重说了一遍,嘻嘻笑着。
我这时才明白过来,上次被众阴鬼赶了出去,没让他上身成功,可是心脏还是被他控制住了。
他是要把我玩弄到濒死的地步,意志力丧失,然后上身,完全取代我!
“青青,你要哪个,让你先挑吧?”杨涛突然转头问他身边那个女人,不是尸娘。原来她叫青青。
青青还是公交车上的那副打扮,目光在墙上那两个倒霉鬼和李小岸身上转来转去,最后指着李小岸说:“我要她。”
“不行!老公,你就舍得教我去附在那些臭男人身上?”边上的尸娘撒起娇来。
杨涛哈哈大笑,一把搂住两个美人,说:“没关系,等我上了他的身,再去给你找好材料来。”
哒哒哒——
杨涛停下笑声,看着我,我一只手在地上点着,发出达达的响声,像是发摩尔电码。
“你在干吗?”杨涛好奇地问我。
他只问出这一句,我就知道他绝对不会是另外一个我。另外一个我,他知道我的一切想法,甚至能在我有想法之前,提前做出行动。
我当然不会说出来。
哒哒哒——我在催眠,心跳被压抑的状况下,全身供血不足,脑袋昏沉沉的,只有最后一点求生本能在起作用。
没有墓地里的阴鬼供我驱使,我也没带麦克风和蓝牙音箱出来。
要是以前,我一定是放弃了。不过李小岸就躺在边上,我已经害了她一次,这一次无论如何不能连累她。
我只剩下这最后一招,催眠。
当然不是催眠杨涛,我连个人都没催眠过,更别说鬼了。我也没兴趣替杰克实验一下催眠鬼的可行性。
我要催眠我自己。
照杰克的说法,我绝对是容易接受催眠的人,否则也不会分裂出两个人格。
回想起那天那个硬得像石头一样的女人,我暗暗对自己说:“你可以吸气,可以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