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声枪响的刹那,严荀就迅速冲了出去。
随着弹.药出舱,巨大的后坐力将整个机甲弹得后退数步,一个趔趄差点滑倒。
傅思衡的脸色变了。在安全系数极低的情况下,机甲马上会失去方向感,如果子.弹扫射到旁边的机甲,后果不堪设想。
按照每个靶子间的距离和射击者距离靶子的距离来看,机甲射击时往旁边偏一点,是没有关系的。
但那台机甲明显不是偏了一点点,它整个身体直接转向了右边的机甲,吓得那台机甲瞬间停在了原地。
“夜行者”由于质量轻的原因,导致甲身比一级防护甲稍弱一点。这就涉及到“用我的矛戳我的盾,是矛先折还是盾先破”的问题了。子.弹不会穿透甲身,但擦伤是免不了的。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更为危险的是,这种机甲一旦失控,就会在十分钟内启动保护挤压装置。在操控者没有系好安全带的情况下,自动挤压装置将无法识别作用对象,极有可能会把他整个人压成肉饼。
严荀在开始训练前强调了多次,负责护送机甲的工作人员也穿插着对其危险性做了解释,没想到依然有人置若罔闻。
那台机甲像喝醉了酒一样,歪七八钮地走了几步。旁边的人都察觉到不对,全部后退远离它。
严荀跑到它面前,右手轻巧在它膝关节上一撑,整个人凌空跃了起来。
机甲的腿部距离地面少说有两米多,他却在没有任何攀爬措施的情况下,毫不费力地跳了上去。
眼看就要靠近操控室,机甲忽然猛地一颤,似乎是里面的人惊慌之余按到了什么,突然开始对着靶子疯狂扫射!
严荀站立不稳地往一边倒去,他暗骂一句,闪电般伸出右手,及时攀住了因发动机而变得滚烫的机甲肩膀。整个人晃了两下,才在半空中稳住。
场馆一片混乱,所有人都惊慌地往安全区退去。
易风北拿过一班教官的扩音器吼道:“场内机甲迅速撤离!所有人员疏散!阿荀,快回来!”
每一次射击都加剧了机甲的不稳定性,它开始发疯地对着整个训练场狂轰滥炸。教官们边跑边大喊着什么。
一颗子.弹擦过天花板的灯,巨大的吊灯晃了晃。
就在易风北对着严荀大叫时,一个身影从他旁边飞奔了出去。
“小衡!”师远洋惊道。
傅思衡从地面起跳,以和严荀几乎同步的速度,几步上了机甲的另一侧膝盖。
他向来都是中规中矩地上机甲,但攀爬的动作却十分利落干脆,仿佛已经做过很多次一样。
一枪接一枪的后坐力让机甲不停地四处乱撞,他们不仅要稳住身体不掉下去,还得即使避开呼啸而来的障碍物。
严荀掌下的发动机温度已经超过七十度,他“嘶”了一声,刚想松手找别的地方攀扶,一条熟悉的长鞭就照着他的脸抽了过来。
没错,是抽过来的。
他猛然睁大眼睛,反应迅速地偏了一下脑袋,那条鞭子啪地一声抽在了甲身上。
就差那么0.01秒,它就准确无误地打在他高挺优越的鼻梁上了。
严荀咬牙切齿地往对面看去,果不其然,傅思衡一手扶着机甲边缘,一边面无表情地说:“抓住。”
“……”
为了他的手避免被发动机烧成烤肉,或者被机甲甩下去踩得粉身碎骨,严荀只能忍辱负重地抓住了前任抛过来的救命稻草。
两人分别站在机甲两端,手中握着同一根鞭子,在剧烈的晃动下站稳了身体。
“立刻去联系屈院长,跟他说一下这里的情况。”二班教官叫了个学生出去,然后走到一边去拨通了通讯器。
严荀摇摇晃晃地拽着鞭子,抽空扬起嘴角对傅思衡道:“你怎么过来了,担心我?”
傅思衡懒得搭理他,上下打量了一眼机甲道:“得想办法进操控室,还有五分钟,自动挤压装置就会开启。”
“这可是‘永恒’。”严荀微恼地说道。
他接下来的话不言而喻,“永恒”的操控室都是绝对密封的,除了从内部,决计无法打开。
就在这时,机甲抬手对着傅思衡的站位就是一枪。枪声响起的那一刻,傅思衡已经借住鞭子的力量换了位置。
严荀呼吸一窒,一直盯着他的眼眸染上了几分怒意。
“我操!傅教官,阿荀,当心啊!”易风北在场边喊道。
退到安全区的学生们都紧张地看着他们,生怕那两个人一个不小心,就被枪械扫成筛子。
“等知道是哪个坑爹货,老子废了他。”严荀冷笑了一声,仔细看了看傅思衡,像是在确认他没有受伤。
两人对视了一眼,傅思衡的视线落在严荀方才搭手的位置,严荀对他一挑眉,示意可行。
他们没有进行任何语言交流,却在刹那间明白了彼此的想法。
事到如今已经无法保全机甲了,只能先救人。
按照现在的情况来说,最快最高效的办法,就是暴力破坏机甲的动力装置,直接让它瘫痪。
也只有这两个人,才会有这么胆大包天的想法。破坏发动机就等于把机甲毁了一大半,其赔偿的费用快足够买一台新的了。
傅思衡四处看了看,并没有发现合适的破坏工具,他身上唯一带着的就是鞭子。
发动机虽然温度传导很快,但实际上距离肩膀处约莫有半米距离,在没有工具的情况下,很难将其硬生生打开。
二人中间的鞭子动了动,严荀对他说道:“傅教官,别走神,抓紧我哦。”
傅思衡朝他看了过去,还没来及说话,只见他忽然松开了另一只攀附在机甲上的手,将整个人的重量都放在了鞭子上。
对面的重量突然增加,傅思衡忙迅速拉紧了鞭子,才将他牢牢拽住。
严荀一边撩起背心的衣摆,一边对他露出了个略带邪气的笑容:“还记得那一次吗?”
傅思衡微微一愣。
不等他有所反应,严荀单手将身上的背心脱了下来,露出被汗水浸湿的腹肌,匀称漂亮的如同校门口的战神雕像。
他慢条斯理地将背心包裹在右手上,随口对傅思衡说:“发什么呆,又不是第一次看见了。”
傅思衡的眼前浮现出四年前的场景。
那是一次演练战场,当时他们班开设的公开课。简单来说,就是让学生分成红蓝两方进行对抗。
虽然是演戏,但帝军大的演戏像来用的是实战模式,连子.弹都是带有轻微杀伤力的。
傅思衡和严荀被分到了不同的队伍里,在此之前,两人宿敌一般的关系刚刚有点缓和。
热身之后,演练即将开始。傅思衡在一边休息,严荀走过来递给他一瓶水,他便喝了。两人闲聊了几句,各自归队。
然而在战争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他追踪蓝方敌人跳下了一个陷阱。
当他解决完对方准备出去时,忽然觉得浑身发热,整个人都像是要灼烧起来一样。喉头像被掐住一样无法呼吸,浑身血液逆流,连站都站不稳。
他身处陷阱之中,后面的蓝军赶了上来,结果自然是瓮中捉鳖。
但因为他担任的军中要务,蓝军便把他带回总部,试图用他来将对面首脑引诱出来击杀。
就在他被绑在看守室里昏昏沉沉之时,门外一阵骚动。
他最后的印象,是不锈钢大门发出沉闷的响声,接着轰然倒下。
一个身影向他冲了过来,然后将他抱了起来,手上似乎受伤了,一片濡湿。
傅思衡眼前已经一片模糊,应激反应让他整个人都陷入休克。他闻到了浓烈的战斗信息素,心里隐约知道这是个很强的alpha,蓝军的alpha。
后来傅思衡在医院醒来才知道,他误打误撞服用了alpha催化剂,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进入易感期,反而还过敏了。
成年alpha都会在一定的时候,出现一段暴躁、重欲、渴望标记的时期,这段时期被统称为“易感期”。但一般都是在有omega信息素刺激的前提下,才会出现这样的症状。
众所周知,指挥学院没有omega,只有食用了催化剂才会这样。
那次战场的事闹大了,他和严荀都在大会上做了检讨。但奇怪的是,院长却没有做出实质性处罚。
要知道,在演练战场临阵倒戈等同于触犯军规。
傅思衡也怀疑过,是不是傅守明找人摆平了。但他回家试探了一下,发现傅守明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
站在机甲上的严荀对他轻松一笑,用衣服将手缠好,悍然一拳砸向了发动机的位置!
场外一片抽气声,易风北手上的扩音器吧嗒掉了。
随着一声巨响,机甲凹陷下去一个坑,整个甲身疯狂颤动。
不待它有所动静,严荀又是一拳打在同样的位置,结实的肩背肌肉绷紧,汗水滴落在黑色的甲身上。
咔擦一声,甲身出现了裂纹。
傅思衡紧紧地拉住鞭子,定定地看着他。
第三拳砸了下去,屈孟达带人匆匆赶到了场馆,看见这一幕的时候,脸色十分精彩。
机甲的发动机发出几声嗡嗡的低鸣,然后甲身咣当抖动了一下,熄火了。
严荀喘了一口气,歪了歪头,看向傅思衡。
那一刻,傅思衡几乎以为回到了几年前。他们在暗戳戳地地下恋,周围的一切只是在上紧急避险课。
严荀任务完成的很漂亮,转头对男朋友露出邀功的神情。
由于这种错觉过于强烈,导致傅思衡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表情,眼神闪了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