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川树捂着耳朵靠在山姥切国广的身上,惊疑不定地看了好几遍, 确定他手上再没有剩下的硬币, 这才松了一口气——再这样多砸几个简直是要震死他啊!爸爸把他养这么大不容易, 他为什么要想不开为了多赚点钱就在自己还没长大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时候开启有偿满愿模式呐!这也太可怕了……
紧接着,他脑海中又升起了无数个问题:
这个付丧神手里没有硬币了吧?他的愿望为什么会这么大声?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心诚则灵?可其他神殿神庙里的信徒肯定也不乏许愿时心念纯粹的吧?他怎么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不一样?拜神还口是心非这也太奇葩了吧?
膝丸搞不清春川树为什么反应这么大,不过他对眼前这个审神者并不关心,他转过身面向春川树, 不耐烦地追问道:“怎么样, 可以吗?不管你愿不愿意帮我实现愿望, 只需要告诉我一个答案就是了。”
“行,可以的……你、您……冷静点, 我、我知道了, 我答应你就是了。”春川树稍稍张开了捂住耳朵的手掌,紧紧挨着山姥切国广汲取勇气, 委委屈屈地回答。
膝丸听到他的答案感觉到分外荒谬。他当然做梦都想不到,最后一枚硬币已经把他真正想要实现的愿望传达到了春川树的耳边,而少年答应的也正是他真正的愿望,而不是之前他有口无心敷衍地在水池边说说的那一个。
他懒得去想春川树为什么敢说自己能做到让“太阳永不落下”——就在刚才,春川树被面包车拉走之后,节目组的人出现抓走了兄长和小狐丸, 还交给他几大袋硬币,让他到春川树说的公园水池边来许愿。
太刀付丧神不在乎人类间的勾心斗角。反正他现在已经知道,虽然节目组表面上一直都在给春川树制造麻烦,给人一种这个审神者就站在悬崖边上随时会跌落万丈深渊的假象, 其实却总在最后关头让他绝处逢生,绝不允许任何付丧神真的危害到他的生命。
膝丸冷冷地冲春川树点了点头,步履匆匆地离开了水池。
在幕后老板亲自下达命令后,他传达的每一项命令都得到了最快的执行。
秋原真太郎,原本是下设节目组的负责人,算得上是集团中的中层头目。但在他所辖节目组所有除他以外成员全部失踪后,作为幸存者,他再不复原来的风光。
其他人都认为他的精神已经不正常了,不少人当着他的面也敢直接冷嘲热讽拿他寻开心,原来的负责人现在沦落到只能做些其他人都不喜欢做的边缘工作,比刚入职的新人还不如。
——但他起码还好好的、全须全尾地活着,直到被boss的人带走,进行了严格的审讯。
这一次,秋原真太郎所遭遇到的,可不再是当初那种只需要带上测谎仪就行的温和手段,而是被注射了各种药剂之后反复的逼问,再用上各种可怕到骇人听闻的拷问手段一一印证。
虽然秋原也是个在死去和复活间游走过数十次的人,但毕竟没有经历过反刑讯的专业培训。春川树虽然经常把他送去喂奶牛花,可毕竟也没给他上过刑,就算有信仰的加持,秋原统共也没坚持多久……
他本来就是因为无法反抗春川树才臣服他、敬畏他、信仰他,现在被boss的心腹更残酷更暴虐的对待,却不见他信仰的少年神明给予他任何庇护,于是很自然地抛弃了信仰,吐露出当初刻意隐瞒的那些太过奇异的经历。
随着少年一句话降下的陨石、海岛上永远挂在天上的太阳、能够变成死神让人起死回生的药研藤四郎、还有只有经过春川树允许才能进入或离开的白雾、由他豢养的牛头食人植物,在秋原真太郎的复述下展现在所有人的眼前。
从秋原嘴里撬出来的供词难辨真假,让boss身边的神秘侧高手也摸不清他到底是经历了什么。也许是精神攻击、幻境、有配合的装神弄鬼,有太多种可能可以让一个普通人笃信自己看到和感受到的全都是真实的。
——而这些都比相信他说的全是真的更令人信服。
这些高手们在老板面前激情互怼、捧高自己踩低他人,充分地讨论后,一致认为还是要看看春川树如何出手。可惜他们的老板一早就想到了这一条,早就让手下联系节目组,随便找个付丧神去许个难以实现的愿望,看看春川树打算怎么做。
当秋原的口供一出来,原本笼统的“难以实现的愿望”,就变成了更具体的、据说是春川树曾经做到过的“让太阳不落让一座岛始终都是白昼”这种最没法科学合理解释的骇人异象。
尽管老板答应了自己的手下不要太过轻视春川树,可在获得秋原的口供后,却还是把他的危险度调低了好几级。
——没想错的话,春川树是打算用实现付丧神愿望的方式在刀剑中施恩立威,从而争取到他们的支持,以期取得游戏的胜利。
可赢得一场游戏和改变自然法则之间,傻子都知道哪个更容易。如果他真的有能力做到秋原所说的一切,又怎么会被卷进这种游戏第二次还没有顺利脱身,要用这种方式为自己争取生机呢?
作为一个强者,boss自认为很清楚强者们都如何解决问题——有能力的人会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只有那些虚张声势的人,才会为了解决一件小事,绕一个大大的圈子来达到目的。
审讯秋原真太郎,暂时性隔离失职的雇佣兵艾基特林,让付丧神去试探春川树的能力——除了以上这些之外,boss的另外一个能够立即执行的任务,就是控制春川树的本丸。
在执行任务的手下看来,想控制住春川树的本丸并不难。
不管春川树本人有什么能够迷惑他人的特殊能力,他的付丧神们总还是时之政府量产的刀剑,绝大多数甚至还不是由他唤醒的,就更不用担心有什么棘手之处,只需要一个资深审神者带一支满级小队,就能轻松完成任务。
在时之政府为boss的直播项目大开方便之门、提供保护伞本来只是时之政府高层相田先生的个人行为。可当一个又一个审神者被迫参与到这个游戏当中,在节目组的诱导下,在摄像机前互相残杀后,boss的每一个指令都足以调动他们不得不为节目组办事。
这些人能够直接通过时之政府的官方渠道向春川树发布任务通知,自然早知道春川树本丸的时空坐标。
执行任务的资深审神者带着自己的付丧神,利用权限暂停了春川树本丸的结界,省去了攻破守护结界的时间,自认为通过偷袭和等级的压制,能够在十分钟内抓住本丸里所有的付丧神,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恢复结界,抹去入侵痕迹全身而退。
但是……尽管时空转换器的使用痕迹显示着春川树的付丧神们并没有离开本丸,可当审神者带着他的队伍突进天守阁的时候,却没有看到任何一个刀剑付丧神。
按照刀帐上的记载,本丸里应该有江雪、宗三、小夜、大俱利、长谷部、药研、一期一振、鹤丸和萤丸。可入侵者搜遍了整个本丸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他们很快在田间发现了新盖的神秘小屋,也很快发现了通往地下的通道,在地道的末端也发现了无法穿透的浓雾。认清了十分钟内恐怕不可能完成任务后的现实后,审神者无奈地重新开启了本丸的防护结界,以免时之政府那边发现端倪,并且把这边的异状上报。
他们不知道,春川树的付丧神们就站在浓雾后面,关注着地面上的情况。
“我记得好像之前有谁说过,万一将来碰到溯行军入侵本丸,地下城就是个天然的反攻屏障。哈哈哈,结果还真是一语中的,只是没想到不打招呼就跑来的人竟然不是溯行军,而是审神者啊!”
鹤丸国永跳脱地用本体一指身边的溯行军打刀,十分爱演地捂着脸哀嚎,“完蛋啦,是不是主人私下偷养溯行军的事被发现了啊?!那我们之后要投靠历史修正主义者吗?再次之前如果一直躲在地下靠吃土为生,那等主人回来看到大家都胖成球了该怎么办?”
长谷部紧紧皱着眉,严厉地怒瞪了鹤丸国永一眼,焦躁地说:“真是……这些人真是太狂妄了!竟然这样大摇大摆地入侵主的本丸。难道我们就这样躲在地下,眼睁睁看着这些家伙在主的本丸里随便进出吗?”
“那你要怎么办?我们又打不过他。”宗三不耐烦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还好我们正好都跑到下面来围猎鹤丸殿,不然恐怕还没跑到地下就已经被抓了,唉……出阵的经验……说起来还是太少了……远征和内番有什么意义呢,真希望我能从被唤醒的第一刻开始就不断地出阵啊……”
小夜为难地鼓起脸,偷偷看了看热衷出阵的二哥,又瞥了一眼沉迷内番的大哥,生怕他们因为理念不合产生什么矛盾。
“虽然说等级是遭到了压制,但也不代表我们要一直躲在地下。只有我们可以随意进出地下城,不如我们趁审神者不注意把他拖下来杀掉,这样刀剑付丧神和审神者的契约就断掉了……付丧神就会因此动摇和受伤。”
一期一振摸着下巴琢磨着说,“到时候,我们可以用刀装的功效一点点把他们磨成重伤”
“随……随便杀掉审神者真的好吗?”小夜左文字担忧地问。”
江雪温柔地摸了摸小夜的头顶,安慰弟弟,“一期殿说得有理……小夜,不要担心。杀掉审神者只是一种维护和平的威慑手段,等我们度过了现在的危机,还可以麻烦药研复活这位审神者大人的……”
站在江雪旁边的几个付丧神不约而同地产生了想要稍稍远离他的冲动。
商议之后,本丸里的付丧神准备开始全面反攻。
被淘汰掉的普通人、付丧神,以及极少数审神者早已经在抽签结束后就被驱赶到了船上,距离轮船离港前汽笛声响彻全岛已经过了几个小时。
被关押起来的髭切注视着太阳落下,路灯响起来,在心里默默估算着时间,知道三日月宗近恐怕已经等不下去了。
被投放到这个节目里散养着的付丧神们,并不全都是由于自己的心灵动摇而产生了暗堕的倾向。一些意志坚定的付丧神,是由于被沾染了邪气的灵力污染,才会呈现出现在这副随时会失去理智的样子。
——只有这样的刀剑付丧神对审神者来说才更危险,也能增加节目的可看性……但一旦被送去拍卖,为了买家的安全,三日月宗近他们只要一上岸,恐怕马上就会先经历彻底的驱邪和净化。
有时候,邪气和怨愤也并非都是无用之物,它能让生前弱不胜衣的少女,在饱受折磨冤死之后,变成能够肆意报复令人谈之变色的鬼物。
那么,原本就强于绝大多数人类,靠着体内已经被污染的灵力吸收了更多枉死人类和碎掉付丧神的怨气后,献祭自己而暗堕的付丧神,又能否强大到打破当前的牢笼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qgq的手榴弹、余幸的地雷、乾乾终日的火箭炮、琳琅的地雷、懒虫星人的地雷和懒虫星人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