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髭切的咳嗽声, 膝丸转过头, 惊讶地睁大了狭长的凤眼。
髭切安静地回望久别的弟弟,金色的瞳孔里溢满了笑意。
由于太过惊讶, 膝丸足足愣了两分钟才站起来冲向自己的兄长, 惊喜地张开双臂拥抱了他, “兄长,真的是你, 兄长!你没事,你平安地出来了!”
对膝丸来说,他和兄长分别的时间其实并不长,但他知道髭切想要靠暗堕、靠牺牲自身为代价借助冤魂和厉鬼的力量拼死一搏。所以, 他真没想到自己还会见到眼前这个看起来和过去没有太大区别的兄长……
在拥抱了髭切后,膝丸拉着髭切的手臂后撤,仔细地端详着自己的兄长。没有太大变化并不代表着没有变化,膝丸觉得, 兄长还是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头顶绿色短发的太刀担忧地打量了很久,终于不确定地说:“兄长, 你、你是不是……你怎么……变胖了?”
髭切嘴边从容不迫的笑容僵直了,他好像理解了每次自己开玩笑说“弟弟叫什么来着”时弟弟的心情——他缓缓收回了自己的笑容,感觉弟弟这种存在, 不时时欺负果然是不行的。
“我说……弟弟, ”源氏太刀面无表情地说,“现在不是说这些废话的时候。”
“嗨!”弟弟丸马上绷紧了神经向兄长道歉,“兄长, 对不起!现在是什么情况?究竟发生了什么?有什么我能做的?”
“你能做的……就是先跟我解释,为什么会和这些人类,尤其是这一个——”髭切对着正坐在床上揉眼睛看热闹的春川树扬了扬下巴,“——混在一起。”
髭切把节奏带得飞起,膝丸已经彻底忘记了自己刚才挑起的话题——他这才想起来,虽然他单方面决定要尽自己最大努力守护审神者春川树了,可对兄长来说,春川大人还是个挑衅非礼了三日月殿后把他无情淘汰出局的敌对人类来着……
膝丸担心髭切对春川树有敌意,更担心他会出其不意攻击脆弱的少年审神者。之前髭切濒临暗堕时性格就已经变得阴晴不定了……膝丸小心翼翼地挡在髭切和房间里的床中间,“这……兄、兄长,你先听我解释,我、我们之前对春川大人有点误会……”
髭切一眼看破了弟弟的心思,饶有兴趣地打断了他,故意为难道,“不,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膝丸没想到会从自己兄长嘴里听到这种重要事情说三遍的句式,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根本没有对应着和髭切一起玩梗的能力。在两兄弟不说话后,春川树放下揉眼睛的手,插嘴道,“胖一点没关系的,跑步就好了。髭切殿,不要因为膝丸殿说你胖就生气吧,他真的很担心你。”
虽然承诺了要对春川树友好但现在觉得这也许很难的髭切:“……”
门边充当背景板的怀特和鲶尾藤四郎:“……”
其实无论是怀特还是鲶尾,他们都看得出髭切对春川树没有太大敌意。
——但这也说不好,因为这振髭切感觉是做得出保持笑容随时出刀这种事的。可鲶尾藤四郎打不过髭切,怀特自觉也没有能靠嘴炮攻略源氏大佬的技能,最重要的是,她根本不清楚春川树到底是如何搞定了膝丸的。
所以,望着眼前气氛险恶的修罗场,怀特和鲶尾机智地选择了安静如鸡地继续充当背景板。
于是,尴尬还是要髭切自己来化解的,他笑眯眯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脸,轻声细语地问:“我真的变胖了很多吗?”
春川树作为在场唯一一个对他没有任何畏惧心理的人,诚实地点了点头。怀特作为他忠实的小伙伴,不由得也在心理腹诽:很好,这是一个凭本事单身的男人。
开头她还怕春川树贸然插嘴会激怒髭切,被他拔刀给砍了呢。现在话题拐到了这么奇怪的地方,春川树连续打击了髭切两次,源氏太刀都没有动手,怀特终于放心了。
换个角度想,假如膝丸按照正常程序解释自己为何对春川树改观,髭切完全可以嗤之以鼻,反驳说膝丸是受到了审神者的欺骗。但现在呢,这个可怜的付丧神如果拔刀,原因就变成了因为被指出发胖恼羞成怒,一振源氏太刀这么做也太丢份了。
原本还没怎么注意,经过春川树的反复提醒,怀特也发现这振髭切确实比记忆里丰满了不少,衣服看起来有点紧绷。作为一个女性,她很理解被人当面指出“胖了”会受到多么大的伤害,于是满怀怜惜地安慰道,“髭切殿,别担心,付丧神是不会发胖的。你可能……只是肿了吧。”
髭切:“……”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源氏太刀迷茫地想。在陷入结界之前,这些小审神者们多畏惧他啊!自己只是陷入结界被关了一段时间而已,他们为什么就都不怕他了呢。
在莫名其妙被春川树影响着插科打诨后,怀特一个激灵恢复了正常,转身跑到卫生间找来了浴巾,贴心地说:“髭切殿、膝丸殿,还有这位医生先生,你们去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吧,刚才冒雨走过来,现在身上湿透了一定很不好受吧。”
傻掉的膝丸终于也恢复过来,意识到这是一个暂时隔离兄长和春川树,并且可以单独向他解释的机会,急忙扯着兄长说,“对对,我们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髭切看了一眼笑眯眯的春川树,这一次他很好说话地点了点头。唉……又不好因为被说两句就违背诺言,如果可以,这辈子他都不想再听到“发胖”这个词了。
雨越下越大,在大风的鼓动之下,瓢泼般仿佛勾连了天地之间的距离。到了这种程度,不管海边想离开的刀剑付丧神和审神者要走的心再如何坚定,也不得不承认在风雨停歇前他们是走不了了。
除非是想要自杀,不然没人会在这种鬼天气里乘着自制的小破船下海。
山姥切国广很开心。虽然无论主人说什么他都会听从,即便让他跟着这些人离开岛上,会有很长时间见不到主人和同伴他也会照办,但大家都走不了,他又能回到主人身边待着,这当然最好不过了。
他抓着披风,想要等小狐丸他们离开海边再最后一个离开海边,但像他这么开心的付丧神可不多,起码小狐丸就阴沉着脸,浑身都是阴沉的杀意。
此时无法离开这座岛,很可能代表着等风暴停歇就没有时间再留给他们了,节目组背后的那些人类会在风暴后登岛,回收他们这些暂时失控的“工具”。
但野兽是很难被驯化的,小狐丸曾经愿意为了三日月宗近的谋划收起利爪,假装自己愿意为了生存忍耐,现在三日月宗近已经离开了,小狐丸懒得再继续忍耐。假如上天注定这座岛就是他这次的埋骨之地,那他起码要肆意地舞上一场才行吧。
在暴雨中,他握着自己的本体,对其余付丧神说,“诸位,小狐打算趁着这场雨,除净岛上曾助纣为虐的败类,不知大家意下如何,是否愿意与我共舞一场呢?”
虽然节目组的核心员工都和髭切一起被困,但岛上还有许多扮演着角色的npc,像是下班回家的老师、在小镇上生活的居民、在街道上游荡的混混……虽然对着没有抵抗能力的人类举刀有违道义,但如果不是髭切殿的牺牲,在此之前他们才是任人宰割的那方。
所以,小狐丸的这个建议马上得到了大家的赞同,除了刚才还高兴着的山姥切国广。为了阻拦小狐丸,金发打刀不得不先跑到所有付丧神面前,挡在他们返回小镇的方向上,大声地说,“我……不同意!”
金发打刀来这里的时候,只说他也想要离开,虽然不少付丧神都知道他主人是那个送走了三日月殿的审神者,但在逃离这里的迫切愿望下,压根就没有付丧神给予山姥切国广太多的关注,也没谁多事到来问他为什么选择离开自己的主人。
但他现在拦在大家面前,自然就引来了大家的敌意。付丧神们无声地凝视着他,不少已经把手按在了自己的本体上随时准备出刀。
山姥切国广恍然不觉,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大声说话让他非常紧张,他磕磕巴巴地说:“你、你们不能这就这么把人都杀掉……”
“难道你还想说,我们付丧神要服从人类的法律,要相信他们中的一些人会为我们主持正义,让他们接受同类们合法的制裁吗?”一个付丧神嘲讽地说,惹来了一片冰冷的笑声。
“不,当、当然不是了!”山姥切国广的脸红得厉害,但还是满心焦急地据理力争道,“怎、怎么能让他们这么简单的死掉!就、就这么杀掉他们,你们不会觉得不甘心吗?!直接被一刀砍死,这和他们做的恶根本就不匹配啊!”
这、这么多助纣为虐的坏人,一刀砍死也太可惜了吧?就应该全都送给主人玩,让他把他们收进自己的世界里开荒种地,每天早起晚睡、吃糠咽菜、边哭边干活,再定期投喂主人养的植物,死掉后用来给药研刷经验复活,然后重复前面的过程啊!
“不一刀砍死,那你说要怎么办呢,山姥切国广?”领头的小狐丸歪了歪头,似笑非笑地问。
“当、当然是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山姥切国广不带太多主观恶意,实事求是地回答。接着,他又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其实,这也不是我说怎么办就怎么办的……”他都听主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 100章\(^o^)/~~~
感谢安清的地雷和清行的手榴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