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唐世界呆了整整一年，欧阳靖只见过宋缺这一面，只看过他挥出那一刀。
但看到宋缺元神消散，化为一口长刀时，欧阳靖仍然禁不住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宋缺、石之轩，都在以他们自己的方式，守护着这片土地上仅剩的人民，守护着这方世界最后的文明。
宋缺以身化刀，惊天一斩，骇退强敌，死后亦刀气长存，镇守一方。
石之轩由一尊原本可自在逍遥的佛陀，甘堕深渊，立地成魔，虽立成深渊之子，坐拥天大神通，却从此亦被深渊束缚，再也不得自由……
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嘶……呼……
欧阳靖深呼吸，用力眨了眨眼，消去眼中泪意。
一只雪白柔荑，将一只葫芦，递到他面前：“来一口？”
嗅着葫芦口散发的醇厚酒香，欧阳靖毫不犹豫，一把接过葫芦，张口就灌。
咕咚咕咚。
只喝了两口，他就晕了。
看着他晕乎乎地坐倒在地，小龙女撇撇嘴：“花果山的猴子酿的猴儿酒，我都只敢小口小口的品尝，你居然敢豪饮？”
欧阳靖打了个酒嗝，傻笑：“队长你少吹牛，就你，也能去花果山？”
小龙女轻哼一声：“然而这是我继承的前辈遗产。前辈们可是去西游世界耍过的。”
“然而全灭了。”欧阳靖傻笑一阵，忽然怔怔地看着小龙女，问：“如果我死了，我的世界，会不会也像这个世界一样，在某一天，被轮回者彻底毁灭？”
小龙女眨眨眼，道：“你想得太远了。还是先打赢位面争夺战再说吧。打不赢位面争夺战，就算你活着，你的世界，一样会被轮回者不停入侵。而战败的你，就算不死，也没资格再回自己的世界，想像宋缺、石之轩一样拼死守护，都没有机会。”
“所以，我必须要赢……”
小龙女郑重道：“是的，你必须赢。”
“知道，我必须赢……”
欧阳靖重重点头，口齿含糊地喃喃说道：“我不会输的，绝不会让我的世界，沦落到这个世界一样的下场……不过……我现在好累，先休息、休息一会儿……”
他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身子一歪，躺倒在地，就在这饱浸恶魔鲜血的土地上，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时，欧阳靖发现，自己后脑，正枕在一双柔软的大腿上。
他睁开眼，婠婠那娇美的笑颜，便映入他眼帘，“大王，你终于睡醒啦？”
“醒了。”欧阳靖眨眨眼皮，蓦地意识到，上方视野之中，除了婠妖女甜美的脸蛋，还有青翠欲滴的绿树枝叶，以及湛蓝天空、雪白云彩。
绿叶？蓝天？白云？
“深渊之中，怎会有绿色植物、蓝天白云？”
欧阳靖一惊，猛地坐起，环顾四周：“我们在哪儿？”
一眼环顾，他瞬间明白了自己在哪。
这里是Boss队的私有空间。
身侧不远处，便是Boss队的私有传送广场。
“我已经……回来了？”
欧阳靖难以置信地看着婠婠：“怎这就回来了？婠婠你……为何也跟着来了？”
“不只是我，师妃暄、石青璇、独孤凤，也都来了哦！”婠婠笑盈盈道：“她们现在跟着龙女姐姐，去置办家用了。我呢，就留下来照顾你喽！”
“还真的……都来了？”
欧阳靖神情古怪：“你们身上的附体怨灵，都被我拔除了。石之轩也成了深渊领主，坐拥一整层深渊。以他的能力，应该可以将你们送去主物质界安家。而那方世界，有‘天道化身、众神之神’存在，还有满天真神，遍地邪魔。即使是轮回者，也不可能在那方世界肆意妄为，你们为何……还要跟着我来轮回殿？”
既然婠婠她们已跟着来了轮回殿，那么轮回机密，自然可以向她们敞开，再谈论轮回殿、轮回者时，已无需再用天外异人、天外天来遮掩了。
“这次呀，大王你可是猜错啦！”
婠婠微笑道：“你醉倒后，我也参与了龙女姐姐他们，与邪王的讨论。以那位甘老爷子的法力，加上邪王的能力，确实可以把所有人，都送去那个‘主物质界’安家。但……
“我们这些人呢，是一方世界，最后的遗民。偏偏又没能在那方世界毁灭前离开，而是随着它一起堕入深渊。即使在邪王为佛时，佛光净土庇护之下，我们并没有立刻被深渊同化，但从堕入深渊起，我们所有人的灵魂之中，都已经打上了那层深渊的烙印。
“所以，即使我们离开深渊，前往主物质界安家，死后，也仍然会落入那层深渊，化为恶魔。这种灵魂层面的绑定，甚至会代代遗传。即使是出生在主物质的子孙，死后一样要堕入深渊。所以，我们所有的遗民呀，与邪王一样，都已经离不开那层深渊啦！”
欧阳靖愕然：“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解除这种绑定吗？”
“有啊！”婠婠笑吟吟道：“一个办法呢，就是像我们四个一样，跟着你们来轮回殿喽！但这个办法，可没法子普及，因为进轮回殿是要付钱的，在轮回殿暂住，也是要付钱的。龙女姐姐他们虽然慷慨，但三十万人……嘿嘿，倾家荡产都付不起哦。”
带一个轮回世界的土著进轮回，通行费就要一千通用点。暂住费，亦是一千通用点每月。
若要带三十万人进轮回殿，要一口气支付三亿通用点，再加一个月的暂住费，又是三亿。
把Boss队所有财产加上队员全部打包卖了，怕是都拿不出这六亿通用点的天价费用。
所以，用这样的方法，斩断深渊的绑定，是绝对行不通的。
再说了，进入轮回殿，也不是什么好事。
轮回殿，可不是什么天堂善地。
欧阳靖叹了口气，道：“除此之外，应该还有别的办法吧？”
“是有。”婠婠神情变得严肃：“但那另外的方法，非常艰难，耗时也非常久远。地藏菩萨的大宏愿你知道吧？”
欧阳靖道：“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婠婠道：“石之轩虽化佛为魔，但深渊乃是混乱之地，混乱到了极致，便是一切都有可能。龙女姐姐说，深渊之中，出现信仰圣光的恶魔圣武士都不奇怪。所以，石之轩可以用佛法，将那层深渊‘渡化’。”
“渡化？将一层深渊渡化？”欧阳靖扯了扯嘴角，觉得这有点天方夜谭了。
“是的。”婠婠并不十分清楚深渊的恐怖，反以为以石之轩的神通广大，成功率应该不低，笑吟吟道：
“当然，龙女姐姐说了，这必然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石之轩自己也清楚，不知要花上多少年，才能完成这一伟业。所以，他就让青璇跟着来喽。至于我跟师妃暄、独孤凤，那是一早就决定跟你来的，当然要一起来呀！”
欧阳靖扯了扯嘴角，心中苦笑：“漫长的过程？不知要花上多少年？渡化一层深渊……不说绝无可能，就算有那么一丝丝侥幸成功的可能，那恐怕也是有生之年系列——还是长生种的有生之年系列。
“难怪石之轩要石青璇跟着来轮回殿。因为这个渡化计划，怕是到了所有人都被深渊侵蚀成恶魔，都无法成功啊！”
摇了摇头，他也没有说破，只有些奇怪地问：“为何不将所有遗民，一一渡化？渡化遗民，总比渡化一层深渊更容易吧？”
“不可能的。”
婠婠叹道：“遗民们生于厮，长于厮，受难之时，又随世界一起堕入深渊，理论上来说，所有遗民，都是那层深渊的‘深渊之子’。他们与那层深渊，渊源实在太深。即使以石之轩的神通，也无法将他们灵魂中的深渊烙印抹去，所以除非那层深渊整体转化，那样遗民们灵魂中的深渊烙印，才会随之转化。”
“原来如此。”
欧阳靖苦笑，暗道：“人人都是深渊之子，其中最为受宠的石之轩，直接继承家业，荣登领主宝座……其他人虽然暂时没得什么好处，但想来不久之后，人人都是大恶魔……想要渡化一方深渊外加三十万大恶魔……除非石之轩真有地藏那样的神通，否则……”
否则基本没有任何可能。
“对了。”婠婠又道：“石之轩说了，日后若你有了救世神通，希望你能助他一臂之力。”
欧阳靖点点头，很干脆地说道：“在所不辞。”
心里却仍在苦笑：“虽然我对自己很有信心，但除非我有了天地初辟时，伏羲、女娲、太一等太古众神一般的神通，否则……只怕还是帮不上忙。”
若他能帮上忙，他当然是在所不辞。但若能力不足……
“罢了，便宜岳丈都对我有信心，我自己又怎能妄自菲薄？太古众神一般的神通……我欧阳靖，未必不可能！”
一念至此，他胸中豪气迸发，又对婠婠哈哈一笑，再次重申：“岳丈嘱托，当然在所不辞！”
自己的世界还没争到手，便又给自己扛上了一副担子，但欧阳靖并不觉得累。
真正的男子汉，从来不会将责任当作负担，而是将之当成不断前行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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