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说话时始终低着头,似乎不敢抬头看张亭。
水里面大概加了消毒液之类的东西,散发出一种中药味道,应该是做那种事之前洗下面用的。
看起来自己的预感没错,林枫给自己的确安排了其他项目。
“水是干净的,我没用这个盆。”女孩见张亭不动,以为张亭嫌水不干净,连忙补充了一句。
张亭打量着她,女孩很瘦,没什么身材可言,低着头,能看见长长的睫毛在颤抖,轻声道:“把水先放下吧。”
女孩这才把水放在凳子上。
“你叫什么名字?”张亭随口问道。
“我姓伊,叫伊秋水。”女孩声音很低,有些沙哑。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好名字”张亭不经意地赞道。
“我名字就是根据这首句诗起的。”女孩脸一红,道。
“你知道这首诗?”张亭很疑惑,一个按摩店的小姐竟然也知道《诗经》里的诗句。
“知道,这是《诗经》里的诗句。”
“你还知道《诗经》?”
“知道,《诗经》是我国古代诗歌的精华,是最早的一部诗歌总集,收集了西周初年至春秋中叶的诗歌,一共11篇,在先秦时期称为《诗》,或取其整数称《诗三百》。西汉时被尊为儒家经典,始称《诗经》,并沿用至今。诗经在内容上分为《风》、《雅》、《颂》三个部分。《风》是周代各地的歌谣;《雅》是周人的正声雅乐,又分《小雅》和《大雅》;《颂》是周王庭和贵族宗庙祭祀的乐歌,又分为《周颂》、《鲁颂》和《商颂》。《诗经》内容丰富,反映了劳动与爱情、战争与徭役、压迫与反抗、风俗与婚姻、祭祖与宴会,甚至天象、地貌、动物、植物等方方面面,是周代社会生活的一面镜子。”
女孩不仅知道《诗经》,而且还把《诗经》的内容简介和时代背景介绍了一番,这让张亭更加惊讶,便搬了把椅子坐了下来,继续问女孩道:“你会背这首诗吗?”
“会。”女孩的声音似乎平静了一些。
“你能不能背一遍给我听听。”
“可以。”女孩答道,并随口背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女孩的声音婉转清脆,平仄掌握得很好,背词的时候,似乎突然换了一个人一般,像课堂上背书的高中女生,像父亲面前拿着宋词三百首的乖乖女儿。
“除了《蒹葭》,《诗经》里的诗,你还会哪些?”
“《关雎》、《采蘩》,《君子于役》,《伐檀》、《硕鼠》、《桃夭》、《葛覃》、《卷耳》、《樛木》这些,我都会背。”
女孩一口气说了《诗经》中的好几首诗歌,而且是一气呵成。
张亭心里禁不住对女孩暗暗竖起了大拇指。
就在这时候,从隔壁突然传来床板吱嘎吱嘎的叫声。
这里的墙壁应该是那种石膏板隔起来的简易房,隔音效果不是很好,随着床板声响起,随之传来女人夸张的呻吟和男人粗重的喘息声,伊秋水脸立即像幕布一样红,再次端起了水盆,一脸羞涩地冲张亭道:“大哥,要不,我帮你洗吧。”
张亭将水盆接过来,重新放到地上,道:“不用了,我不好这一口。”
伊秋水咬了咬嘴唇,语气生硬地说:“大哥,你是不是嫌弃我身子不干净?你放心,我……我身子是干净的,今天是我第……第一次接客,我……我还是处(初)女……”
张亭震惊不已,说:“好好的,为什么要干这个?是不是有人强迫你?如果有人强迫你,告诉我,我带你出去报警。”
伊秋水急忙道:“不是不是,我是自愿的,红姐是好人。”
张亭皱了皱眉,道:“你还是个学生吧,家里是不是有事儿,要不,怎么干起这个?”
伊秋水的眼圈忽然红了,低着头说:“是的,我是高中生,没考上大学,妈妈在床上瘫了十年了,爸爸前段时间在山上打石头又摔折了腿,因为没钱,住不起医院,现在还在家养着,我还有个弟弟,今年才上高一,我不出来挣钱,家就完了。”
张亭说:“干点别的不行么,非得干这个。”
伊秋水道:“我连电脑都不会用,指什么找工作,红姐说干这个来钱快,她愿意带我,我就跟她来了。”
张亭道:“在小按摩店里干这个也赚不着什么钱啊,红姐自甘堕落,还把你带坏,我找她去!”
伊秋水急忙拉住张亭,道:“大哥,红姐是好人,她说了,先让我在按摩店实习,等有经验了就推荐我去高级会所上班,到高级会所就能赚大钱了。”
张亭气笑了,想说点什么,忽然却无语了,自己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设身处地为伊秋水想想,父母重病,弟弟要上学,家里一贫如洗,所有人都冷漠无比,唯有一个红姐热心帮助,这种情况下,伊秋水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有什么本钱洁身自好,冰清玉洁。
生活的重压,让一个清纯的女孩自甘堕落,流落风尘,这让张亭心里有些堵。
“大哥,你别走,你走了,还会有别人来,你是好人,就买了我吧。”伊秋水央求着,不过,她没哭,想必眼泪已经流干,接受了这种现实。
张亭问她:“红姐把你卖了多少钱?”
“三千块。”女孩低声道,手不停地搓自己的衣襟。
什么?三千块?
张亭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女孩的初夜仅仅值三千块钱,价格低廉到难以想象,虽然现在这一行的竞争非常激烈,但也不至于低廉到这种地步,她之所以会有如此低廉的价格,要么是红姐不会做生意,要么她故意隐瞒了价格,不过张亭并不想追究这个,那是人家的正常生意。
“三千块钱,红姐全都给你?”张亭继续问。
“嗯,你走了红姐就给我,明天我就能汇给家里了,大哥你千万别走,你走了,下回不知道是啥样人呢。”伊秋水简直是在央求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