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情况下,只有一把手调离,才需要重新调整工作,田富贵虽然去看病去了,但并没有调离,根本就没有调整工作的必要。
但陈家明坚持要调整,不光宣布自己全面主持乡党委政府的工作,而且把一些实权部门的工作全都交给了和他走的最近的陆兵。
另外,为了拉拢李夫俊和刘津衫两人,也给了李夫俊和刘津衫一些好处,把几个比较有油水的部门划归给两人分管。
这要是在之前,左沛军、范增奎和廖艳峰一定会站出来反对,但这次,他们没有一个站出来反对的。
这让张亭感觉很是蹊跷,更加确定田富贵去市里看病是阴谋,预感过不了多长时间,乡里就要发生事情。
张亭的预感一点没错,就在田富贵离开上下河的第三天发生事了。
因为怀疑张亭有背叛自己投奔田富贵的嫌疑,对张亭的工作,陈家明没做任何调整,依然让张亭分管教育和社会治安这两块工作。
教委和中小学这一块,张亭都已经视察过了,所以,这天,他到乡里看没什么事,就便走出乡政府,来到大街上,准备全面了解下上下河的乡土人情,并顺便看看社会治安情况。
今天上下河乡逢集,上下河乡是按照农历三六九逢集,到了逢集的日子,这方圆几十里的人们都会聚集在这里,有拿着家里的鸡蛋来卖了买生活用品的,也有拿着自己编的竹制品换钱的,街上可谓是人山人海。
张亭从街东头一直走到街西头,到街西头看了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二点多,应该是吃午饭的时间,而这个时候,乡政府食堂的饭菜应该已经卖完了,回乡政府食堂吃午饭看起来是不可能的了,他四下里扫了眼,看见路口有家羊肉馆,便走了进去。
羊肉馆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平方米,虽然面积不是非常大,但收拾的很干净,店里和店外各摆着几张桌子,店前的空地上支着一个铁打的三角架,架上坐了一口大锅。也不知道热气腾腾的锅里到底煮的什么,一股股氤氲热气,丝丝缕缕地被风吹进张亭的鼻子之中,光闻那香气,张亭便已醉了三分!
羊肉馆的摊主罗老汉见有客人上门,立即让老伴把张亭让进店里的一张桌子旁
“大娘,都有什么吃的?”在桌子旁边坐下来之后,张亭问罗老汉的老伴道。
“羊肉汤,烩面,手工水饺……”罗老汉的老伴一边报饭名,一边用手里的抹布将张亭的桌子擦了一遍又一遍。
“先来一碗烩面吧。”不待罗老汉的老伴再说下去,张亭就挥了挥手,冲老人说道。
“好嘞,你先歇会儿,马上就好了!”老太太答应一声,就走到大锅旁边和罗老汉一起忙活起来。
趁着要的东西还没上来之前,张亭坐在凳子上四下里打量了一番。
就在张亭四处张望之时,一个看上去二十七八岁脸色黝黑的年轻小伙子走了过来。
小伙子应该和罗老汉是熟人,见小伙子走过来,罗老汉放下手中的活,一脸热情地同冲小伙子打招呼道:“来了,奎法。”
“来了,罗叔。”叫奎法的汉子一边同罗老汉打招呼一边坐在了店门口的一张桌子旁。
“今天吃点什么?”叫奎法的小伙子坐下来之后,罗老汉问道。
“一碗羊肉汤,一盘猪头肉,四块烤牌。”叫奎法的小伙子随口答道。
“奎法,你弟弟的事解决了没有?”罗老汉一边在锅旁忙活着一边不无关切地问叫奎法的小伙子。
“解决?怎么解决?明明是曹老六狗仗人势先动手打的我弟弟,可到了派出所却成了我弟弟先动手打的曹老六,把我弟弟抓起来不说,还让我们陪给曹老六五百元钱作为医疗费,罗叔你给我们评评理,有这么处理的吗?”叫奎法的小伙子似乎憋着一肚子的委屈,听罗老汉问起,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和冤屈,开始喋喋不休地冲罗老汉大倒苦水。
“我说奎法啊,你就看开点吧,花钱消灾,破财人安乐。谁让人家姐夫是孙前进的,陪点钱就陪点钱吧!只要能让派出所抓紧时间把你弟弟给放了就算了吧。”罗老汉听了叫奎法的小伙子的抱怨后,将手中的活儿放了下来,不无安慰冲小伙子道。
“我就不信天下没有说理的地方,共.产.党的官就没有一个好官,不行的话,我就去乡里告他狗日的曹老六和孙前进?我就不信他狗日的曹老六和孙前进能花钱把所有当官的都给买通了,如果找乡里也不行,我就去县里,县里如果再不行的话,我就去市里,去省里去北京,我就不信天下没有替老百姓做主的官。”因为愤怒,小伙子一脸铁青。
“我说奎法啊,不是罗叔我说你,你还是打消这份心吧,如今这个年代,当官的哪有一个真心替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办事的,全都是替有钱人办事的,再说了,乡里的事还不都是乡党委书记田富贵一个人说了算,孙前进和田富贵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人家和田富贵可是一个头磕下来的把兄弟,而且孙前进县里还有关系,有田富贵和县里的亲戚在后边替孙前进撑腰,乡里谁敢替你出面?所以说,你还是打消这种想法吧,赔点钱给曹老六算了。”罗老汉依然不遗余力地劝慰着小伙子
“这他妈的什么社会,有钱能使鬼推磨,有点钱就可以随便打人,还有派出所那帮警察,嘴上说为人民服务,可事实上,还不全他妈的是有钱人的帮凶。”小伙子似乎被派出所的怨气特别大,说着说着,竟然开口大骂起派出所的民警起来。
“奎法啊,你就听罗叔我一句劝吧,还是省省心吧,全当花钱买个教训,你要是真的闹起来,等把事情闹大了,那就不好收场了,孙前进势力这么大,而且又通官,你斗不过人家的,还是省省这份心吧。”罗老汉不停地劝慰着叫奎法的小伙子。
“事情闹大了又能怎样?大不了我不在上下河混了。”说这句话时,奎法很是有点心酸和无奈。
听到这里,张亭似乎听出了点头绪。
从小伙子和罗老汉的对话中,张亭听出,小伙子的弟弟被一个叫曹老六的混混给打了,而且曹老六买通派出所倒打一耙,说小伙子的弟弟打了曹老六,派出所不仅不帮小伙子向行凶者讨说法,反而把小伙子的弟弟给抓了起来,并让小伙子一家赔偿行凶者曹老六五百元钱医疗费。
对于曹老六是什么角色,张亭不是很清楚,但罗老汉和年轻小伙交谈中提到的曹老六姐夫孙前进,他不是没有接触过。
上次同刘彬他们在田园酒店,他已经领教过孙前进这个上下河乡最大的地头蛇,见识过孙前进的能量。
既然曹老六是孙前进的小舅子,说明这个曹老六也不是什么好鸟。
故此,张亭决定向前了解一下情况。
就在张亭准备上前搭腔了解事情真相的时候,一个身材曼妙的妙龄女孩子走了过来。
妙龄女孩子径直走到罗老汉老伴的身边,一脸热情地冲罗老汉老伴和罗老汉两人道:“姑姑,姑父。”
清脆的声音突然在张亭的耳边响起,张亭下意识地抬起头往外瞥了一眼。
就在那惊鸿一瞥之间,张亭发现,妙龄女子正是那天他在乡卫生院遇到的那个送生病孩子到医院救治的山南头村女教师陆亦可。
陆亦可今天身着一件浅黄色碎花连衣裙,黑亮的长发散披在双肩上,圆润丰满的身材和修长的腿显得楚楚动人,性感十足。
“哦,是亦可啊,亦可今天怎么有空啊?”见到自己的亲侄女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店里,罗老汉的老伴一脸惊喜,不无关切地问道。
“一个学生前两天不是得了急性盲肠炎,现在正在乡卫生所里住院,我今天没课过来看看,顺便过来看看你和姑父。”陆亦可答道。
“还没吃午饭吧?没吃的话就在我这吃吧,想吃什么,让你姑姑给你做。”罗老汉一脸慈爱地盯着侄女俊俏的脸庞道。
“我喝碗羊肉汤,吃两块烤牌就行。”因为在自己的姑姑家,陆亦可也不客气。
“你先去屋里坐,我现在就给你准备。”
“你还要照顾客人,我自己来。”
陆亦可边说边拿起一个洋瓷碗,走到锅旁给自己盛了一碗羊肉汤,又拿了两块烤牌,转身走进屋内。
进了屋之后,陆亦可一眼就看了坐在桌子旁正在吃面的张亭。
巧的是,张亭正好抬头看她,就像事先预谋好的那样,两人的目光一触即交!彼此都没有回避的意思,直直地凝视了片刻,陆亦可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大窘之下,赶紧将目光挪移开了。
张亭本来想主动跟陆亦可打个招呼的,刚才那短短的一个对视,弄得陆亦可神情大为窘迫,张亭也被那眼里的娇媚燃烧得手心里都出汗了,像大河涨潮般有些失控,不过,他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大大方方地冲着陆亦可点头道:“你好!”
“你……你好……大哥,那天,真是太感谢你了!”脸上露出了羞赫之色的陆亦可,在和张亭说话的时候,有些语无伦次了。
此时的陆亦可,心里也像揣了只小兔子似的怦怦乱跳。无意中瞥见张亭嘴角那一丝似有若无的笑容,神情更是大窘。想想自己刚才的失态,陆亦可心里就有些暗恨自己,以前,就算见到教育局长,自己也是处之泰然,落落大方,怎么见了这个只有一面之交的男人,自己的心里竟然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了呢?
张亭清楚地看到陆亦可已经红到了脖子根儿的羞涩,他笑了笑,道:“那孩子怎么样了?”
“已经好了,最近两天就可以出院了,对了,大哥,你的钱,我得等到发工资才能给你。”
“就那几百块钱,不急,什么时候给我都行,我现在不缺钱用。”
“对了,大哥,你在乡里做什么啊?”
“我刚过来,还没有具体的工作。”张亭不想让羊肉馆里人知道自己是新来的副乡长,便随口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
“哎呦,这不是李奎法吗?弟弟还在派出所里关着都不急,却跑到这里下馆子,心胸蛮开阔的吗!”突然,一个刺耳的声音同时传到张亭和陆亦可的耳中。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五个穿着花里胡哨的汉子东倒西歪地走了出来。
五人显然都已经喝了酒,说话的时候全都满嘴酒气,走路也都摇摇摆摆的,为首的汉子手中捏着一根过滤嘴香烟,不无戏谑地冲正坐在店门口吃饭的小伙子喊道。
看到说话人的瞬间,小伙子心里立马升起一缕莫名的愤怒,但弟弟还在派出所里关着,他必须忍着,正因为如此,他虽然恨死了这群混混,但他还得尽力压制住心中的愤怒,没有发泄出来。
“哎哟,这不是是曹老板吗,稀客稀客,来来来,曹老板来得正好,这不,奎法已经知道错了,正跟我商量啥时候给曹老板您赔礼道歉,请您好好撮一顿呢,说曹操曹操到,正巧在这儿碰上曹老板您了!曹老板您就大人大量,给奎法一个机会,让他好好的给您倒几杯,怎么样?”或许是担心小伙子压不住火一时冲动和曹老六他们动手再打起来,罗老汉赶在小伙子之前不无讨好地冲曹老六道。
罗老汉一边对曹老六赔着笑脸,一边用力的拽了被叫奎法的小伙子胳膊一下。
“给我赔礼道歉?哈,说的比唱的都好听……比哑巴都会说话!李奎法,我听说你小子还不服气是不是?老子今天把话搁这儿了,老子别的本事没有,就有专治你这种刁钻不服之人的本事!”曹老六摇摇晃晃地来到奎法的身旁,肥腻腻的手掌肆无忌惮地在叫奎法的小伙子脸上轻轻地拍了两下,一脸挑衅地威胁小伙子道,“你问他、他、还有他们,所有人都知道,是我曹老六打了你弟弟!但是,事情到了派出所,结果怎么样呢,不还是你弟弟的错?是你弟弟先动手打了老子我!哈,李奎法,你不是想告老子吗,随便!不过,老子提醒你一句话,胳膊拧不过大腿!任你折腾到天边,老子眼皮都不眨一下!”
“曹老板,奎法这孩子是昏了头了,他就是不识抬举,就凭您这肚量,哪会跟他计较那么多啊。这次的事情,确实是他欠考虑,看在乡里乡亲的份儿上,曹老板你就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别跟奎法计较了。”罗老汉一直陪着小心,极力替叫奎法的小伙子开脱,不无讨好地冲曹老六道。
张亭的脸色,不断的变幻着,一个个念头,更是不断地从他的脑海之中闪过。这曹老六也太飞扬跋扈了吧?不就仗着他姐夫孙前进这个上下河乡大地头蛇的本事吗?不管他仗着谁的本事?不管他是何方神圣,既然自己今天撞到了,都得出面管一管!
就在张亭路见不平准备站出来站出来打抱不平的时候,坐在他旁边的陆亦可早已经看不下去了,起身走到店外,小脸紧绷,义正词严地冲曹老六和同曹老六一起来的几个小混混道:“你们这些人怎么这样啊?打了人还这么嚣张!仗着自己有点钱有点势力就了不起了吧,上下河乡不是你们一手遮天的地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