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氏听了董妈妈打听来的消息,顿时心花怒放:“再没有比这个更合适的了,商户出身,又是个大归的女户,连娘家都不与她来往了,日后就是有什么事也没有帮衬,还与颍川王府不清不楚地来往着。”
这样的条件放在长安各家各府谁肯娶,避之唯恐不及呢。
可是毛氏却是十分满意,连声与董妈妈道:“就这个,这个可比郑国公府那个要好。”
董妈妈抿嘴笑了:“可不是,那边好歹是国公府的娘子,破船还有三斤钉,老郑国公夫人可是很得陛下亲近的,说不得日后会不会就因此得了看重了。”
毛氏嗯了一声,摸着袖口的红狐翻毛笑了:“还是太子殿下想得周到,这样好的亲事满长安也挑不出第二个。”
董妈妈轻声道:“那要不要去请冰人?”
毛氏挑了挑尖细的柳眉:“一会我与公侯商量之后再定。”
董妈妈应了一声,给暖盆里添了块银丝炭:“只是世子的婚事定在转年的六月里,若是五郎君的婚事要在后头,怕是要到九月十月去了,这夜长梦多的,说不得又会有什么事。”
毛氏眼神微睨,目光渐冷:“说的不错,只怕拖久了容易生变。”
她可还记得别庄围场上,程漠那冰冷让人生畏的眼神,尽管她始终没能察觉有什么不对,可就是放不下心来,这样合适的婚事和人选,她绝不能再让人破坏了。
等到程峰回府,她急急忙忙赶去了书房,提起了这桩婚事来:“……是东宫那边人送来的话,说是替五郎看中了这门亲事,还说郑国公府那边不妥当,让咱们细细思量思量。”
程峰一愣,心顿时提了起来:“可说了怎么不妥当没有?”
毛氏摇头:“像是说老郑国公与吕家走得亲近,郑国公老夫人也很得陛下看重,若是五郎娶了他府上娘子,日后……”
听到太子没有责怪之意,程峰才放下心来:“这也倒罢了,我只怕太子会觉着我亏待了五郎。”
毛氏嘴差点撇到耳朵根后面去:“怎么能怨咱们,是他自个儿不争气,满长安也没几家愿意把娘子嫁给他的,难不成咱们还能逼着人家答应了。”
程峰倒是笑了起来:“不过这一个也不错,先前杜三郎几次三番不成事,如今正好一举两得,也省了你再费心去安排。”
毛氏连连点头,轻轻舒了口气:“如此咱们沐郎也就不会那么委屈了,终究这一个可是连正经官家娘子都不是,还是个夫家厌弃大归的。”
这些时日她为了程沐的婚事,日夜焦心,现在总算有点笑容了。
程峰嗯了一声:“既然是太子殿下的吩咐,你就让人去操办吧,过两日就是新年,若是赶不及就等到过了上元节再让人去提亲吧。”
毛氏哪里等得了,连忙道:“不打紧,明日一早我就让人去请冰人过门来商量,这两日就办妥当,不用拖到上元节后了。”
程峰点点头:“无论如何,面上不能让人挑出什么来,不能教人觉着咱们委屈了他。”
毛氏怎么会不懂这个道理,笑眯眯地:“公侯放心,我一定叮嘱冰人,聘礼定然是丰厚的,就是六礼也绝不马虎,风光大办才对。”
横竖这些都是程漠手里的钱财,她一个作婶婶的自然是乐得大方,何况就该要风光大办,让人瞧瞧程漠娶的新妇是个什么身份。
淮南侯府准备着要提亲,卫国公府却是剑拔弩张。程瑜看着坐在榻席上脸色雪青盯着自己的陈氏,心里百般滋味陈杂,终究低下头去:“阿娘,我只想与她见一面,说几句话就回来。”
他许诺第二日就会让人去她宅子上提亲,可是已经过去了这几日,他心里急得如同在炭火之上,哪里还能坐得住,只盼着赶过去与她解释一番。
陈氏却是死死盯着儿子:“你忘了我与你说过什么了吗,这些时日我劝你的话你竟然一句都听不进去!”
程瑜一边心疼阿娘的身体,一边又牵挂着萧容悦,左右为难,只能垂着头:“阿娘,我知道,我只是想见见她而已。”
见他到这个时候还执迷不悟,不肯放弃那糊涂的念头,还想去见那个狐媚子,陈氏只觉得心头一阵阵绞痛,她捂着胸口,喘了几口气,才挤出一句话来:“好,你去,我让你去,今日若不成全你,只怕你要气死我!”
程瑜一双眼通红,张口却是说不出话来。
还是刘妈妈赶忙上前给陈氏顺气,又转头劝程瑜:“大郎君,你就体谅体谅夫人的不容易吧!”
陈氏缓过来,却是慢慢收了怒意:“罢了,让他去吧,今日他不去见了那女人怕是不会甘心的,日后说不得还会埋怨我,我今日就成全他,也好过之后在正月里他闹出什么事来!”
程瑜惊喜不已,抬头看向陈氏,陈氏却是望着他面沉如水:“你去可以,不过要让刘妈妈随你一道过去,我怕你犯了糊涂做下错事!”
只要能见到萧容悦,与她说一说自己的处境,让她再等一等,等自己想出转圜的法子来,程瑜便很是欢喜了,又怎么会在意刘妈妈是否陪着这样的小事。
他点头,感激地道:“阿娘放心,我必然不会犯糊涂,我只是……”
接下来的话他说不下去了,只能起身来向陈氏告辞。
陈氏看了他一眼,摆摆手让他出去等着,说自己有几句话要叮嘱刘妈妈,却是自己与刘妈妈说了几句话,才让她出去。
去胜业坊的路上,程瑜心情大好起来,他觉着陈氏能答应自己去见萧容悦,便已经是开始让步了,只要自己再耐心一些,再劝一劝,或许不用多久她就能答应。
刘妈妈看着他的笑容,心里却是暗暗叹气,若是这位萧娘子是长安哪一府上的娘子,这便是极好的婚事,可现在……她想起了来时陈氏的叮嘱,心头沉甸甸的不是滋味,却也不能与程瑜说出来,只能低着头不言不语地跟着程瑜往萧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