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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一身禁军衣装,这个睥睨天下的王者此刻眸浊如死水,他微驼着身子,一脸尘霜之色,身上哪还有半点王者气韵?
他旁边的夏海冰竟也是同样装束,夏海冰微哑了声音,“九爷,莫要再说了……”
若肯屈膝,便不是夏九了。
他身子不能动弹,口中依旧桀骜不驯,“他们都是你的人罢,你当底想做什么,你将八哥和翘楚害死了,现下可满意了?你若想谁死,不如直下一道旨意痛快。”
这时,马车里的人陆陆续续走了出来,妃嫔、皇子、朝臣,还有家臣,众人闻言一震。
便在片刻前,皇帝和夏海冰二人并非从马车出来,却是那禁军群中走出来的,有人看得真切,大吃一惊。
自皇帝厉声命令禁军救睿王开始,第三批刺客和第四批刺客的伪“禁军”便突然住了手,再次倒戈,一批救援,一批战斗,很快便和禁军将第二批刺客格杀干净。
这到底怎么回事?
第一、二批刺客似并非虚假,但这第三批刺客和伪“禁军”却是皇帝的人?棋开收阖,这兜兜转转竟只是一个局吗?要算的又是什么,最后竟赔上了睿王。
可惜,从马车被推回到睿王翘楚落崖,不过须臾。
那时,太子和方镜正赶到。
太子立跃到皇帝身旁,宁王,夏海冰和禁军急赶到崖边,夏王和方镜是最快的,却仍无可挽回,方镜甚至失足掉下崖。
突然一声清脆,夏王被狠狠掴了个耳光。
“惊骢,有你如此跟父皇说话的吗?”
众人一惊,只见莊妃咬牙盯着夏王,她秀眉萎顿,神色激~动,眼圈竟微微红着,不知是气恼还是心痛儿子所为。
太子搀扶着皇帝,道:“莊妃娘~娘莫要再责九弟了,他也是兄弟情切,现下将八弟,翘妃和方镜救起来才是正事。”
他声音略有些沙哑,眉峰纠蹙着,一些人尚暗自心惊,此时却都想:太子念的多是那自小的伴读方主簿,至于睿王么……
这时,却又生了些变幻,皇帝突然一记冷笑,眸中凶狠迸露,猛地挥开太子,袖拂手落,径朝太子扇了一个耳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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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畜~牲!若你弟弟有何叵测,朕……”
皇帝喘着粗气吼说着,眼眸竟如夏王一般,红透似火。
太子身形不晃,仍挺拔立着,只略低了头,谁都看不清他此时神色。
可这一声,却不比莊妃那一下,任谁都惊呆在当场!
皇帝打了太子!
打的竟是太子!
皇帝和太子之间竟生了嫌隙?!
为什么?
虽说秀丽江山,无垠疆域,然而不到君主百年盖棺一刻,谁敢说身后将是哪一位去主沧栗浮沉,帝临天下,但放眼东陵,谁又不知,太子是半壁皇,但此时此地……
于是,这一刻,除却风飒响尘飞扬,血~腥浓转淡消褪在这山高崖阔中,千人境,车马地,声渺息凝。
可是,除去局中人,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没人敢猜侧是什么,只越发知晓,经此一役,那个铁面男子若还在世,前途谁能预测?
“人上来了,快!”
突然,一声惊喜之声,皇帝本微微佝偻着身子,这时一眼光芒,由夏海冰搀扶着,危颤颤看去,却随即痛苦地阖上眼睛。
“惊鸿。”
有人听得一道声音细碎,循声看去,只见不远的地方,睿王府那个女主子在一众家臣当中,怔怔跌跪落地。
睿王的家臣,皆沉默着,一动不动垂下头。
崖边,只有一个人——方镜。
这位方主簿许是受了惊吓,整个人泥塑木刻一般,脸色如败凋的花。
宁王本唇角隐笑,这时,蓦地一震。
想起昨夜还和那人密见,看他调遣暗卫。
五十暗卫,兵分两批。
一引太子,锁林荫。
二在崖壁,连夜垂索作活,凿入粗糙硕岩,可供攀附,人工可乱真。
真假,假真。
他知悉,叹说,“你竟仔细到如此境地。”
上官惊鸿那时却沉默的睇着腰间,不知在看什么,神色甚是专注。
他生了丝好奇,暗暗看去,见却是一枚荷包。
末了,上官惊鸿淡淡道,“谁知道父皇要如何试验二哥,我还不想死,也不会死。我答应过娘亲~做的事,一定会做到。”
男子一身藏青,语气沉静,眼底却有丝笑意。
他总觉那蓝荷包瞅着眼熟,忍不住问,这是什么东西。
上官惊鸿的神色突然变得有些古怪,将东西塞进怀中,轻咳了一声,道,“这是方叔掉的,我帮他拾起来。”
昨夜,今日。
正文 200
他心里有翘楚。
已经有了翘楚!
不然,他不会下去救她。
她知他清楚自己武功,但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树渊。
居她知生死,他却不知。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仍要下去救翘楚。
沈清苓咬紧牙,
娌那个女人从他们身边坠下那一刻,他说,苓,上去等我。
他随即向崖上示警,说方主簿在这里。
那一刹,她看到他眼里的深沉和强硬。
她心头一震,他知道他自己此时的神色吗?
她知道,他喜欢她,其中一点,是她懂进退。
即使她知道自己不会死,她也不能再随他而去,她若随他去,他必定会舍翘楚而救她,
他会的,一定会。
她不能让翘楚就这样死了。
若翘楚死在这里,他这一辈子心里只怕都有这个北地夷女。
因为,表面乍看,翘楚是为他们二人的放手。
这是上天对她从崖顶跃下那一瞬的迟疑的惩罚,若她能少一分迟疑,那末,他对她的爱,会不会多一分坚定?
在一个内侍过来扶她起来的时候,她竟差点将对方狠狠推开,她在仆人的搀扶下慢慢站起来,她蹙眉走向太子,眼梢淡淡看着身负绳索整批整批下去的禁军,心里用尽力气思量,若翘楚不死回来,她……该怎么做。
他的父亲,那个男人必定不会冒那个险。
在马车悬空之前,他和夏海冰便出来了罢。
要让别人无法察觉,方法其实很简单。
只要事在马车车厢里开个前门或侧门,在马车预备悬空之前,换上禁军服饰,然后悄悄出去,混进禁军里,激~斗中,又不是从马车后门走出的,谁能留意到?
也许,他什么都算到了。
唯一没有算到的是翘楚会放手。
两次放手。
……
有些艰难地将她的脸勾过来,看着她昏厥沉睡的容颜,
竟似平静宁谧。
上官惊鸿心里突然痛恨起来:
呵,翘楚,第一次,你既敢放手,第二次,你的胆子便该再大一些,不该畏罪松手。
你怕我回去以后会惩罚你是不是?
你想以死来逃脱?
我不准你死,你便不能死。
你睡得这么好,是以为自己已经逃离了我吗?
你休想!
休想!
心情一激~荡,背脊的伤口登时如火烧,他咬牙低笑,痛着,却犹自忍痛,将双唇覆上她的唇,狠狠吸吮着。
眼梢角光,能清晰瞥见旁边那池潭水映着他的模样,铁面在沉入这个冰冷的深潭的时候,便不知道跌到哪里去了。
他的样子此刻像个恶鬼。
一头长发瀑着沉沉的水贴在额头、鬓角,浴在肩上,眉峰紧皱成川,眼光凶戾,面目竟是一派狰狞。
水中波光粼粼,每个剪影不成方圆,无法完整,却清清楚楚照着他们紧贴的身躯。
他坐在地上,倚在一块硬岩上,将她抱坐在他的两腿之间,吻咬,噬吞着她……他甚至不顾舌破血流,将舌挑开她紧合的牙关,去舐吸着她嘴里的味道。
残忍却又享受地享用着他的佳味。
他微微粗喘着,很快感觉到她有些急促的呼息。
思付她要醒来,他咬了咬牙,将她稍稍拉离自己。
眼光冷冷眺到她脸上,她却还没醒来,双目紧闭,还是那副该死的模样,眉眼安静,唇角竟还含着浅浅的笑。
他心里的怒火再次被勾起。
你确实以为逃离我,所以才笑得如此高兴吗?
你从来没有伤过杀过人吧,你拿剑的手都是颤抖的,为了救上官惊骢,你去和伤人!
那是我第一次练剑的剑,我给你自卫,你却拿着它助上官惊骢。
你为了他,甚至放开我的手。
你不知道我当时自己就能上来吗,我只是想看看你会怎样做。
荣瑞试验太子,正好也让我试试你。
若你对我忠诚一点,只要多一点,我回去之后就……回去之后就……
他突然蓦地怔住,他不知道,回去他会怎样待她。
“你喜欢漂亮的衣服,我命人给做;你喜欢吃喝什么,我也命人给做;这样还不行吗?你想北地,我可以陪你回去,我会救你母亲,救她的族人。这样还不行?”
他说着,却见她的睡颜越发恬谧,他一声低吼,双手紧紧捏着她的双肩,恨不得将她杀了。
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却是低头咬破了她的唇。
他死死盯着她,他的心,疼,便如背脊那个血流不止的伤口的疼。
她也要和他一起疼。
他真是疯了,在沉入冰潭那一刻,为了护住昏迷的她,任由自己的背脊撞上尖岩。
201 浓情入肌骨(3)
当时,她的身子从他身边旁落急坠,他手上抱着沈清苓,心却蓦地空了。
那竟和多年前看到母妃身死时候的感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