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军一片大乱,有的人被长箭洞穿身体倒飞了起来,有的人被长箭恶狠狠地钉在了地上,更多的人中箭倒地后,被汹涌澎湃的人流踩成了血肉模糊的肉饼,场面满是腥乱混乱。
在听到莫名响起的号角那一霎那,裴炎已是为之色变,当他看到前军陡然遇袭一片混乱的时候,顿时就吓得脸色苍白,高声嘶吼道:“敌袭,有埋伏,大家速速接阵防备。”
还未等他的话音落点,一队队精锐善战的吐蕃骑士纷纷冲出山林,象下山猛虎一般,狂野凶悍地杀向唐军,而在齐腰身的长草丛中,也是突兀出现了许多吐蕃骑士,挥舞着闪烁着寒光的战刀冲杀而来。
唐军悴然不防遭遇袭击,加之未接阵形,顿时就陷入了危局,被吐蕃骑兵这么一冲,立即就有无数人惨叫倒地,人马四野窜突自相拥挤践踏,片刻间死伤无算。
吐蕃骑兵分作五路突进,每路都是满当当的五千人骑队,将散乱在草原上的四万唐军分割成了彼此不能相顾的数个碎块绞杀,虽则人数处于劣势,但却占据着显然的上风。
裴炎在百余护卫的护持下狼狈逃窜,乱军当中,他那顶精致而又漂亮的帅盔早就掉了,此际白发散乱,老脸惶恐,恨不得能够插上一对翅膀逃出去。
为求保住主帅,护卫骑兵们自然是冒死冲杀,然而面对一群群在草丛中呼啸而来的吐蕃骑兵,亲卫们却是力所不及,每冲杀一番便会又数人坠马而亡,人数极具减少,
钦陵赞卓有心将唐军全部灭杀于此地,此际见到裴炎的帅旗在千军万马当中飘飞舒卷,又是下令手下起号,示意将士生擒裴炎。
如此一来,裴炎的局势更是凶险,坐镇中军的刘景仁见状不对,立即带着为数不多的骑兵拦截冲杀而来的吐蕃骑兵,顿时陷入重重包围。
刘景仁手舞一口陌刀左冲右突,每次刀光起落,便会有一名吐蕃骑兵惨叫坠马。
然而冲杀而来的吐蕃人实在是太多了,即便刘景仁自持武勇,也陷入了寡不敌众的结局。
便在刘景仁奋勇杀敌,形势岌岌可危的时候,一枝暗箭不知从何处突然射了过来,呼啸而至正中刘景仁的后背,他立即闷哼一声栽下马背,瞬间便被呼啸卷来的吐蕃骑兵所湮没了。
护卫裴炎的骑兵依旧没能够突出重围,形势依旧非常的危机。
好在这个时候,一队整肃的唐军步卒突然从后方飞快掠来,将裴炎裹入了军阵当中,恰如一片厚实的盾牌一般抵挡住了吐蕃骑兵疯狂的进攻。
这队唐军步卒的主将正是阎温古。
此番追击吐蕃人,阎温古本是奉命殿后统帅行进较慢的步卒,加之因为陆瑾那日所言,他一直对追击之事留了一个心眼,即便是在进入这一片不太利于埋伏的草原河谷,他也下令所领的八千步卒整肃进军,不得有丝毫的混乱。
而在吐蕃人杀来的一瞬间,阎温古在心惊之余,急忙令麾下步卒接阵防守,抵御吐蕃人的进攻,并慢慢向着裴炎的帅旗靠拢而去,这才恰到好处的救了裴炎。
待到的安全之地,裴炎脸上血色尽失,兀自喘息不止,眼眸中更是布满了惊恐之色。
阎温古心知此刻已经不能指望吓得不轻的裴炎,他当机立断以主帅的名义起号,指挥着混乱不堪的唐军。
大约半个时辰后,残存的唐军终于在各色尖厉的号角声中渐渐聚集起来,分头做拼死厮杀,而阎温古也是带领着步卒且战且退,向着南方慢慢撤离。
没走多远,背后已是波涛滚滚的黄河,被吐蕃军队围成一片的唐军已是穷途末路了。
张靖臣眼见情况如此危机,急忙建议道:“裴帅,现在我军战败已成定局,眼下只有渡河而逃,否者我们别无生路也!”
“谢太辰狗贼误我!”裴炎万分悔恨的言得一句,老脸上已是留下了滚烫的热泪。
张靖臣焦急道:“裴帅,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当机立断啊!”
阎温古听到此人居然怂恿裴炎弃军而逃,登时就勃然大怒,长剑一指厉声喝到:“大胆张靖臣,现在我军背水一战尚有一战之力,况且河源军得知我军战败之后,只怕立即会到,岂能轻言临阵脱逃!倘若在乱我军心,休怪本将将你斩杀在阵前。”
张靖臣没有丝毫的气愤,急切言道:“阎总管,河源军埋伏之地离我们尚有五十里路程,过来只怕要三个时辰之久,待到河源军到来,我们已经被吐蕃人砍成肉末了。”
“不管如何,本帅绝对不会同意撤退。”
阎温古有着自己的坚持,他忽然想起了陆瑾曾让自己带给黑齿常之的一封信,虽然他不知道信里的具体内容是什么,然而出于对陆瑾的信任,阎温古忍不住高声道:“放心,只要我们能够在坚持一会儿,河源军马上就回到。”
仿佛验证他的话一般,一片激越而又高亢的号角声陡然掠过战场,西面天际隐隐出现了一队疾驰而来的骑兵,火红的旗子,黄蒙蒙的战甲,正是唐军骑兵的装束,不用问也一定是黑齿常之所领的河源军到了。
眼见援军到来,被吐蕃人包围在黄河河畔的唐军顿时就士气大振,瞬间有了一种绝境逢生的感觉。
与此同时,正欲下达进攻命令的钦陵赞卓见状却是一愣,有些意外的笑言道:“这黑齿常之来得可真快,如此一来,这一仗在打下去就没意思了。”
吐蕃新任万骑将谢太辰今日大是意气风发,因为是他的诈降使得唐军中了圈套,此际闻言,忍不住皱眉问道:“大元帅,裴炎还在我军的包围当中,此人身居要职,若能将其擒获,必定可以震慑唐庭。”
钦陵赞卓却是笑着摇了摇头,又是提点又是解释的说道:“太辰,裴炎的确身居高位,然而对于我吐蕃来讲,不过是区区一块朽木而已,这样一个人留在大唐成为秉笔宰相,实乃我吐蕃之福,何须将之生擒?更何况若要生擒此人,我军不仅要面对背水一战的这万余唐军残兵,更要面对黑齿常之的援军,伤亡一定非常的惨重,故而这场战斗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完全没有意思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