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上官婉儿出现在了相扑棚的门外,听到里面娇叱连连甚为热闹,一双好看的秀眉不禁微微皱了起来。
是相扑棚,然而却是一片独立的宽阔院落,上官婉儿刚入其中便看见一群衣衫单薄的壮硕女子正围在前院观看。
而在人群正中,一个体型高挑纤瘦的女子正在鏖战一个魁梧女相扑,两人你来我往攻守兼备,不时引来围观之人轰然叫好。
上官婉儿漫不经心地扫得那鏖战中的两人一眼,原本有些飘忽的目光却是陡然凝固了,美目中更是迸射出了不能置信的神光。
原来,那高挑纤瘦的女子赫然正是天皇天后唯一的女儿太平公主李令月。
今日的太平公主有别于以往,头上未梳云鬓未戴珠钗,三万丝就这么随意地轻盘成髻,乌鸦鸦的长披撒肩头,素面朝天未施分毫胭脂,身上穿着一领普普通通的贴身武士劲装,整个人透露着一股英姿飒爽的感觉。
见状,上官婉儿大是疑惑,不明白为何以太平公主的尊贵之身,居然与这些低贱的相扑手们同台竞技,且还当众表演,如此行径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心念虽此,上官婉儿却没有出言劝阻,一个人默默地站在一旁,静静等待。
场内的太平公主显然正沉浸其中,整个人莲臂张开身形下蹲,犹如雌虎般紧紧地盯着对手,神情非常的专注。
与太平公主对弈的女相扑看似非常的疲惫,圆脸赤红气喘如牛,眼尖的上官婉儿很明锐地现,女相扑似乎对太平公主甚为忌惮,竟不敢冒然抢攻。
两女就这样僵持半响,女相扑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张开的大嘴猛然一声大叫,大山一般的身子竟是朝着太平公主凶恶扑来。
太平公主临危不惧,神情游刃有余,光着的莲足朝着右前方一跨,身子在以之为轴一转,整个人竟是贴着女相扑的身子而过。
就在这电光石火间,太平英眉扬起陡然一声娇喝,抬起芊芊玉足对着女相扑脚下用力一绊,女相扑吃不住势子,向着前方踉跄数步,“哎呀”一声已是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彩!”围观的女相扑们全都止不住开口喝彩,显然对太平公主相扑技巧非常的钦佩。
太平公主淡淡一笑,接过侍女递来的丝巾轻轻地擦拭着俏脸上的汗珠,目光却准确地望向上官婉儿站立之处,露出了一个动人的微笑。
上官婉儿见到太平公主取得了胜利,连忙走上前来笑语言道:“殿下,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没想到殿下的相扑技巧竟是如斯厉害了。”
“玩玩而已,倒是让婉儿笑话了。”太平公主摇了摇手,笑道,“比起婉儿你这擅长吟诗作赋的大才女,相扑之技却是太过粗鄙了,完全上不得大雅之堂,你对么?”
上官婉儿心头暗凛,面上不动神色地笑道:“殿下此话可是抬举婉儿,昔日这相扑乃是军中考校猛士之法,为军队培养了数不清的勇士,何有粗鄙之?况且武道与文道本就是共存于世,有诗词歌赋,也有儒家六艺,更有刀枪棍棒,不管如何都值得尊敬。”
太平公主头笑了笑,望着上官婉儿的目光却多了些莫名之色,言道:“月余不见甚为思念,婉儿不如陪本宫到后院去走走吧?”
上官婉儿欣然头道:“好,就依公主之意。”
相扑棚的后园有着一片波光粼粼的水池,水池岸边则为歇息用的凉亭水榭,两人就这般悠悠漫步在泛青的草地上,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话。
不知过了多久,太平公主前行的脚步方才停了下来,纤手伸出捏住眼前随风摇曳的柳枝,轻轻言道:“婉儿,你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情景么?”
上官婉儿头道:“当然记得,那时候婉儿刚来到天后书房处理文案事物,一日突然听见书房藏书架上有所异响,无意入内一看,便看见殿下正在翻找书籍,可是,那时候婉儿却不知道殿下你乃是太平公主,还以为是偷入书房的宫娥,差唤来了羽林卫。”
起两人相遇的前尘旧事,上官婉儿黛眉微扬,俏脸上更是露出了缅怀之情。
太平公主头言道:“是啊,第一次见到婉儿,本宫便觉得与你很是投缘,再加之你我年纪相仿,没多久便成为了非常要好的朋友,本宫更是在内廷内撂下了狠话,放言谁敢欺负上官婉儿,就是与我太平公主做对……”
到这里,太平公主嘴角却是陡然划出了一丝苦笑,转身直勾勾地望着上官婉儿,颇为感概地言道:“本宫还以为咱们这段友情能够一直这么持续下去,但是现在……你我二人的关系却是不知不觉的冷了下来,每每想到此处,太平实在是甚为痛心。”
此话犹如沉雷一般响彻在上官婉儿耳边,使得她立即就呆住了,她怎么也没料到,太平公主竟是这么直言不讳地言明此,实在令她大感难堪和忙乱。
然而很快,上官婉儿就镇定了下来,急忙解释道:“殿下,这段时间婉儿事务繁忙,书房文案事务更是多不胜数,致使鲜少前来与公主你相见,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公主你能够见谅,婉儿并没有疏远公主的意思。”
“婉儿啊,何故言不由衷也!”太平公主轻轻摇了摇手,怅然叹息道,“没想到你我姐妹,却因为一个6瑾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实在是意想不到。”
上官婉儿如遭雷噬,俏脸陡然雪白,颤声道:“公主,你,你此话是什么意思?”
太平公主笑道:“你也不必瞒我,我知道你一直对七郎甚为爱慕,而且七郎对你也是充满了好感,甚至很多时候,我还须得依赖你,才能得到七郎的正视,这一不可否认。”
上官婉儿脑海中一团乱麻,娇躯轻轻颤抖着,一时之间竟不知什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