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申时,太平公主想及自己出宫已经许久了,便起身向6瑾告辞。
6瑾有些担心她孤身一个独自回宫遇到什么意外,微笑言道:“殿下,要不这样,我骑马将你送到玄武门如何?”
太平公主听得美目一亮,立即颔道好。
顷刻之后,6瑾将坐骑从后院之中牵出,当先翻上马背,紧接着对着太平公主伸手笑道:“来,我拉你上马。”
“好!”太平公主纤手伸出搭上6瑾之手,另一只手则提着长裙,干脆利落的翻上了马背,骑坐在了6瑾之前。
她戴上遮挡容貌的帷帽,轻轻言道:“七郎,可以了,咱们走吧。”
6瑾应得一声,抖动马缰脚根一磕马背,骏马旋风一般出得偏门,朝着坊街而去。
骏马沿着长街轻驰,两人坐在马背上,犹如江面上的轻舟荡漾,身体不可避免地轻轻相触,太平公主后背时常无可避免地贴上6瑾的胸膛,使得她止不住心神大乱,芳心砰砰砰乱跳不止。
6瑾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身子微微后倾尽量与坐在前面的太平公主保持一定距离,减少这样的尴尬情况生。
不一会儿,两人来到玄武门前,正值夕阳西下的黄昏时分,望着巍峨壮丽的宫门城楼,太平公主心内止不住起了几分依依不舍之情。
她在6瑾的扶持下跳下骏马,嫣然笑道:“多谢七郎相送,令月要回去了。”
6瑾微笑颔,想了想却又正色言道:“公主殿下身份尊贵,这样冒然出宫还是太过危险,以后还请殿下你慎重为上。”
太平公主不满地嘟了嘟嘴,却又莞尔一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后,这才转身莲步款款地朝着玄武门而去。
这时,一辆驷马驾拉的马车恰好也顺着大道进入宫门,车上女子挑起车帘正在回眸身后市坊,无意间见到6瑾和太平公主,不禁为之一愣。
陡然之间,一股不出的酸楚味儿涌上了女子的芳心,使得她呼吸止不住急促了起来。
同坐马车内的侍女眼见她神情有异,忍不住好奇问道:“上官侍诏,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女子不动神色地放下了窗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恢复镇定,淡淡言道,“走吧,回宫,离开了一天,还有很多事务急需处理。”
侍女明白上官婉儿今日出宫探望阿娘郑氏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像来勤奋案牍的她自然不能忍受将紧急公务拖到明日,所以才这般急慌慌地赶回宫中。
片刻之后,驷马高车裹挟着漫天霞光磷磷隆隆地驶入了含元宫内,伊人的心内却是充满了苦涩和失落。
最近,察院平静得如同一泓波澜无惊的池水。
大概是前段时间因为李贤谋反案查处太多官员,太过忙碌的缘故,回到长安后所有监察御史都暂时没有弹劾朝臣的念头,毕竟一个案子往往需要忙碌十来天甚至是数十年的时间,谁吃饱了没事干,还愿意这么折腾下去。
好在现在李贤案件基本上已经算得尘埃落定,许多涉事官员受到牵连免职贬官,如此高压态势,自然在朝堂中起了大大的震慑作用,一时之间所有大臣都不敢太过招摇,全都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做好分内之事,因而察院轻松了不少。
6瑾朝参之后就回到了察院,步入自己的公事房认真梳理这几个月的案件卷宗。
就实而论,作为查出李贤谋反案的御史,他在察院的威名可谓是一鸣惊人震撼四野,“官见愁”之名在御史台内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很多人都以为6瑾会凭借这次功劳再升一级成为殿中侍御史,但结果却是大出所有人意料之外,6瑾的官阶并没有得到半提升。
在众人疑惑不解的时候,6瑾却从上官婉儿那里明白了武后的用意:目前武后需要他在监察御史的位置上再呆一段时间,一来他的名望正浓,可以震慑对武后心怀不敬的官员,二来更可以在监察御史之位上多加磨练,已备他日之用。
对于武后这些想法,6瑾心内却是五味陈杂,他对武后既有几分千里马对伯乐的知遇之恩,也就几分不出道不明的排斥,特别是一想到武后将来会革唐之命建立周朝,成为亘古历史上第一位女皇帝,深受儒家正统观念熏陶的他便感觉不出的难受。
但以后的事谁有能够得清了,当务之急,还需思谋报仇之事,以慰阿娘她在天之灵。
午食之前,御史中丞宗秦客将所有监察御史罕见地召集到了一起,哈哈笑道:“诸位同僚,今日又有一名大才调入了我们察院,现在我们可是人才济济啊!来,本官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新同僚。”
话音刚落,众人便看见门外走进了一个身体壮硕的青衣官员,面容俊朗,目光炯炯,行至堂中抱拳言道:“郭元振见过宗中丞,各位同僚。”
眼见新来御史竟是郭元振,6瑾眉头微不可觉地皱了皱,顿时感觉像见到了一只苍蝇般不出的难受。
宗秦客长身而起,执着郭元振的手亲热介绍道:“来,郭御史,本官替你引荐一下,这位是张仁愿张御史,这位是李峤李御史、还有这位武懿宗武御史、李徐福李御史……”
“至于这一位……”
宗秦客刚走到6瑾身前正欲引荐,郭元振已是冷冷笑言道:“6御史可是本官在翰林院时的老同僚,关系熟得很,中丞就不必介绍了。”
6瑾很敏锐地捕捉到了郭元振眼神深处流淌着的浓浓敌意,淡淡言道:“郭御史原本属于昔日东宫官吏,在李贤旧部尽皆免职之下,郭御史却得到了升迁,实在是大出在下意料之外啊!”
郭元振双手抱拳冷哼道:“本官昔日虽为东宫阵营,然而却一直效忠天皇天后,自然不会与乱臣贼子李贤同流合污,天皇天后公正无私,怜悯本官一片忠心,自然不会亏待本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