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案的日照法师情绪显然还沉浸在刚才那一局中,忿忿不平地开口道:“刚才老衲一不留神,竟让你这臭子钻了空子,这一局老衲便让你领略一下倭国围棋的高。”
6瑾淡淡一笑,突又收敛笑容正色言道:“听闻尔倭国围棋尚是在我中原偷师学去,虽无师徒之名,但却有着师徒之实,如今你们学成棋艺却忘记了师傅,而且还想蜉蝣撼大树挑战老师,此等行径,当真是无耻之尤!今日在下便让阁下明白,什么叫做尊师重道!”
“6博士得好!”吴成天忍不住击掌一喝,神情大是高兴,显然6瑾替他出了一口恶气。
第三局选择棋色,6瑾摸到的依旧是白色棋子,他轻轻地吐了一口浊气,面容沉稳而又带着几分凌厉肃杀,第一子断然占据了中央天元之位。
高宗皇帝看得双目一亮,哈哈笑道:“媚娘,看来这6博士想要效法先皇,行那一子定乾坤之举啊!”
武后不置可否地一笑,刚才这个年轻的棋博士已经给了她非常大的震撼,如今这一局想必棋艺高的日照法师一定会有所防范,不用问对弈也会更加的精彩,她忍不住想看看6瑾将用何种方法下赢此局,替大唐保住这本草木谱。
见到6瑾落子中央天元,日照法师面上肌肉轻轻抽搐了一下,冷笑揶揄道:“天元之位华而不实,乃四战之地,郎君孤悬一子其上,犹如那无根之浮萍,何能长久?”罢,手中黑子落在了边角。
6瑾面上笑容依旧,语带教育地出言道:“中央天元之位辐射四极,傲视八方,退可攻进可守,就好比我中原大6统领四夷,何能叫做无根之浮萍?大师下棋数十年,却不知道中央之位的重要性,可悲可叹啊!”
日照法师被他不轻不重地教育了一顿,满腔怒火又不好作,闷闷道:“子牙尖嘴利,的确了得,但愿待会你还能这样笑得出来。”
转眼之间,两人又下得十余步,日照法师这一局颇为保守慎重,尽占已方边角,反观6瑾,却是占据上下左中右五个星位,遥遥相连看似一个大大的“十”字,纵横在了棋枰中央。
瞧他又想用这般投机取巧的方法来谋取胜利,日照法师口中出了一声不屑冷哼,驱动黑子开始朝着中央进军,其攻势凌厉得犹如一把锋利无匹的宝剑直贯阵中,一时之间,无双杀气直逼6瑾而来。
6瑾显然也感觉到了对方来势汹汹,他双指夹起一枚晶莹剔透的白玉棋子,似思量又似犹豫,半响没有落下。
在场之人都明白6瑾此刻是在考虑进攻还是防守,若是进攻,那等于与日照法师进行硬对硬的碰撞,倘若防守,中央之地四面皆是战场,防守起来非常之困难,又有些得不偿失了。
犹豫有倾,6瑾似乎下定了决心,提起棋子断然迎向了袭来的黑子,不用问,也是直截了当的进攻之法。
“下得好!“武将出生的宰相刘仁轨赞叹一声,显然6瑾进攻之法大对他的胃口。
宰相薛元一双眉头皱得犹如沟壑,无不担忧地言道:“刘相,6博士占据中央毫无一块实地,现在弃了防守又要进攻,不知好从何来?”
刘仁轨历来不喜薛元对武后的阿谀奉承,口气带上了几分揶揄之意:“薛相不懂军阵,岂止兵法大要?昔日吾在白江口对阵倭军,面对的形势也如今日的6博士这般,倭军四面围攻,我军形势岌岌可危,当时吾弃掉守势断然提兵进攻,利用船坚兵利直接冲入敌阵之中,那倭军战船不能抵挡,这才被我杀出一条血路聚而歼之,6瑾此局,颇得白江口之战精髓也!”
薛元没好气的一笑,却不敢与这个当朝宰相第一人言语争辩,将视线专向了棋枰上。
比起日照法师凌厉攻势,6瑾的攻势似乎要软绵绵不少,棋子腾挪有致不计一一地的得失,尽量避免与黑棋缠斗,倘若要从军阵上来形容,连成一片的黑棋就好似接阵进攻的重甲步军,想要去圈围东窜西逃的白色骑兵一般。
看到这一幕,堂内诸人自然是感到心惊动魄,上官婉儿紧张得手心中有了微微细汗,因为6瑾此举当真算得上是在玩火,倘若一个把握不好,白色棋子立即便会被汹涌而来的黑子所圈围。
日照法师围追堵截始终圈围不住那片白子,不禁更为愤怒,攻势虽然依旧凌厉如初,然而却渐渐没了章法。
6瑾等待的就是这样一个机会,突然向着黑子的边角进行切入,看似想要去占据那块地域一般。
日照法师思忖了半响,终还是决定提兵回防,这样一来,白子中央面临的压力顿时大减。
就在此刻,6瑾省时度事,断然舍弃了那片攻入黑子阵中的白棋,集结中央白棋之力,开始对黑子阵容腹地动了进攻。
此时日照法师忙着去圈围6瑾时才攻入阵中的那片白子,突然腹背遭袭,立即变的是方寸大乱。
然而占据了中央之位的白棋就仿佛是一片无可逾越的大山,无论黑子向着哪个方向进行逃窜,总会被白子挡在边角一线,其形势如同瓮中之鳖,已被白子死死地困在了一角。
形势急转直下,黑色棋子再也没有起先的凌厉,终于被四面合围,陷入了绝境。
日照法师双目圆瞪,死死地盯着棋盘,大张着嘴喘息着,呼吸声如同风箱,而整个正堂也是死一般的寂静,显然对6瑾战胜日照法师而感觉到了深深的震撼。
站在旁边的司仪官眼见对弈双方终于决出了胜负,忍不住亢声宣呼道:“第三局,乃是棋博士6瑾获胜,6博士连胜两局,以二比一的成绩战胜倭国日照法师。”
话音刚落,高宗君臣这才恍然回过神来,正堂内响起了一片赞叹道贺之声,特别是吴成天几名棋博士,更是惊喜莫名,哈哈大笑不止,反观日照法师等倭国使臣,个个羞得面红耳赤,相互对望竟连一句话也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