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大亮,宰相府门前便有一堆马车排着队,这都是等着拜访宰相的官人,一点都不比王安石府前少。
张斌皱眉看着这一幕,心想轮到自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示意李四娃去递名帖,张斌任由小金子爬在自己胸口上呼呼大睡,他也已经做好了在马车中补个回笼觉的准备,昨晚上想着怎么跟韩琦说,睡得有些晚。
自从发现小金子能够敏锐的察觉到别人敌意,且不管是谁悄悄接近,都能够被小家伙发现之后,张斌便决定尽可能的将这小家伙时时带在身边。
不料,没过多久,宰相府中便来了一名管家,直接来到他马车旁边,躬身朝他行了一礼,道:“我家老爷请张官人入府。”
张斌微微一愣,以他两世为人,此时也禁不住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这次来见韩琦和前几天见王安石不同,当时王安石有求于他。而他和韩琦可没有半点交际。
不提张斌插队引起宰相府外一众官员嫉妒和羡慕,张斌将小金子交给随他一起来的蛇奴,跟着管家走进宰相府,禁不住眼前一亮。
韩琦的宰相府建得太精致了,门窗、柱子、栏杆、家具,无不雕刻着各种大有讲究的图腾祥兽。
光是前院,张斌便感觉有四五十亩,整个府邸恐怕有近两百亩了。
按理说,作为臣子,建这么大的府邸已经是逾了制,但话说回来,韩琦是什么人物,他在大宋有着超然的地位。
而且不比王安石府上没几个下人,显得颇为冷清,韩琦府上侍女、仆从穿梭前院,远处围墙下每隔十多步便有护卫兵丁站着,让张斌有一种置身于宫闱禁内的感觉。
不愧是传承五百多年的巨阀,又是代代高官,如今又是一人之下,亿万人之上的宰相,这府邸无论大小,还是装饰,亦或是格局,都比王安石的府上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就在张斌心中感慨不已时,他们已经穿过前院,来到一处厅堂前。
这时,只听得一声长笑,韩琦从里面走了出来。
只见当今宰相穿着休闲的绫绸长白衫,腰间系着一根黑色玉带,头发异常整齐,但只用一根黑色玉簪固定住,脚也不见足衣,赤脚穿着一双木屐,里里外外有一种居家休闲的味道,。
“不想子玉竟然登门,可真是稀客。”
韩琦此时的样子显得很闲散,还有一股豪迈的意味,与张斌在朝堂上所见时截然不同,特别是与张斌想像中高高在上的完全不一样。
而且韩琦的话语中透着对张斌的重视,这让后者心中暗松一口气,心想今日之行,或许比想像中要顺利很多。
“下官张斌,拜见相公。”韩琦话语随意,张斌可不敢放肆,依足了礼节,躬身行礼。
韩琦笑得越发开心了:“老夫正要吃早点,你刚好陪老夫用餐。”
“下官遵命。”韩琦既然摆出了这样的姿态,张斌自然不会矫情。
跟着韩琦进了内厅,果然里面有一个桌案,上面放着美酒和八道精美的小菜,还有些糕点,两个灵秀可爱的侍女站在一边,等着伺候他们。
“相公,据下官所知,外面等候拜访相公的官员全都是四五品以上高官,就小子官品最小,却被相公直接召见,小子真的是受宠若惊。”一坐案后,张斌便恭敬说道,而且说的是那些韩琦最喜欢听的话。
韩琦似笑非笑的道:“不错,你小子果然是最聪明的那种人,知道说什么话,老夫喜欢听。”
“下官惶恐……”张斌顿时一脸尴尬,自己这点用心竟然被这老家伙看穿了,不愧是相三帝扶二主的人物,对人心的把控很吓人啊!只是看出来就看出来呗,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有必要说出来埋汰人嘛!
韩琦一边慢慢用饭,一边聊家常似的随口道:“惶恐什么,你小子在大顺城立下好大的功劳,别人不知道,安抚司由老夫掌控,难道还不知道,大顺城大捷几乎由你一手泡制,与韩绛和种谔都没什么关系。即使是韩绛将黑罗部变成第二个折氏,控制子午道的事情也是你给韩绛献策吧?”
张斌心中顿时一惊,也是大为警惕,心想眼前这老头子给人的感觉比王安石厉害多了,嘴里面则谦虚道:“这个,晚辈的确出了一些力,但……”
韩琦摆了摆手,道:“行了,你不用说了,立下这般大的功劳,却不骄不妄,深藏功名,而且颇识进退,如此年轻俊杰,老夫已经多年没有见过了。老夫也不得不提点一二,以后少去王安石府上,你要是有报国之心,又有报国之才,便来找老夫,老夫一定会帮你实现报国之志。”
张斌心中恍然,韩琦这是想把他拉进旧党阵营啊。
很伤脑筋的选择,前几天王安石还明确表示想让他加入新党呢!
可不管是新党,还是旧党,他都没啥好印象。
不过话说回来,十九岁的年轻人,刚来京城没几天,便能够得到新旧两党的领头羊,大宋天子之下最有权势的两个人拉拢,这换成任何一人,都值得自傲了。
但是张斌却感受到了麻烦……
韩琦仿佛看出了张斌心中的排斥和犹豫,眼睛微微眯着,笑道:“小子不要多想,老夫也从未想过搞什么党争,来啊!上舞,上酒。”
随着韩琦一声令下,不过是美酒端了上来,厅堂中间,十二名穿着漂亮舞衣的舞女很神奇的立刻就钻了出来,然后开始翩翩起舞。
先看十二名舞女身形容貌,无一不是美女,再看她们的舞姿水准……那曼妙的身姿,若隐若现的裙裾,面容之上令人迷醉的绝色笑颜,勾魂的眼神……
“不愧是传承数百年的高阀,不愧是大宋宰相,这档次实在是……这糜烂……这奢侈的生活实在是……”张斌心中感慨不已。
张斌来是有要事的,而且这事还比较急。
于建书早上起来,发现睡在身边的女人不见了,惊吓之下,多半会报官,而有些事情,张斌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
“相公,下官今日是有要事向相公禀报。”张斌站起来,躬身向韩琦施礼。
韩琦见张斌神色肃然的行礼,先是挥手让一众舞女退下,然后没有了刚才赏舞说话时的不羁之态,端起宰相的架子,身形坐正,坦然受了张斌的礼。
“早就知道你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是什么事情?”韩琦挥手让张斌坐下,自己也找了个舒服姿势,半躺好,笑着问道。
“相公,下官想要一个安抚司密探的身份。”张斌开门见山的直接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