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临安府的禁军、捕快离开后,酒馆的门口百姓也已经散尽,没人在往这边好奇的看上一眼,倒在地上的两扇门,依然还原封不动的躺在酒馆的地面上。
掌柜的与伙计看着那四人坐在那里,心里头则是七上八下,不知道一会儿这些人会怎么治自己的罪,毕竟,刚才自己跟伙计,可是真的举起了菜刀,虽然没敢动,但谁知道那个年轻人会不会记仇啊。
“唐小姐若是喜欢这家酒铺子,就不如买下来算了,到时候想什么时候喝酒就什么时候喝,绝不会再有人紧闭着大门不给你开门了,郡王您说是不?”叶青看着紧张的赵士程,再看看恢复了温婉娴淑模样儿的唐婉。
而萧振则是从一开始就老好人似的,一直笑呵呵的,也不说话,也不瞎看,就是只盯着自己的酒杯,如同老年痴呆似的,只要有人说话,他就呵呵呵、呵呵呵的傻笑,一时还让人摸不准这货到底怎么了。
随着萧振的呵呵声,赵士程有些紧张加不好意思的也呵呵笑着,而后才道:“是是是,这家专卖绍兴酒的铺子确实不错,酒也很不错。”
绍兴之名乃是赵构取:“绍奕世之宏休,兴百年之丕绪”而起,而绍兴酒在这个时候,也已经是远近闻名。
像是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事情似的,叶青轻拍了下脑门儿,而后对着赵士程道:“郡王,下官突然间想起来还有一件急事儿要办,怕是不能在此护送唐小姐回去了,不知道郡王您……。”
“这……。”赵士程温文尔雅的神色之间有些措手不及,看着叶青推了下萧振的肩膀,起身就要离开,连忙也跟着起身。
唐婉此时才抬起头,看着脸上挂着似笑非笑表情的叶青,女子的敏感已经隐隐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不说话的向叶青点点头,而后便看着在赵士程的拦阻下,叶青跟萧振快步走出了酒馆。
不等赵士程回到桌边坐下,叶青又再次跑了进来,不过并不是跑到了赵士程跟唐婉的身边,而是走到那掌柜的跟伙计跟前:“好生招待着,要是让客人不满意,小心我……。”叶青环顾酒馆,指了指窗户后道:“下次就把窗户也给你踹碎了。”
“是是是,大人您放心,小的一定好好招待两位贵客。”掌柜的看着冲过来的叶青,吓得差点儿一屁股坐地上,连连向叶青行礼承诺着。
刚刚看着赵士程坐下来的唐婉,听着去而复返的叶青威胁酒馆儿掌柜的诨话,不由得莞尔一笑,皇城司看起来,好像并不像是人们印象中那么阴森、冷酷,最起码这个皇城司的统领,行为举止之间……好像多少还有一些可爱。
赵士程也是被叶青的行为弄的一愣一愣的,之前就听赵汝愚说起过,皇城司的叶青,绝对是一个有趣的人,是个值得相交的人,不成想,涌金楼见识了叶青坦诚相待的一面后,今日又目睹了一出狂放不羁的姿态。
走出酒馆的两人,叶青直接就坐上了自己的车辕,萧振急忙在后面撵上来,拉着叶青的胳膊不让走,问道:“你小子折腾老夫呢是吧?叫我过来到底想要干什么你?还……竟然以报官的形式,你知不知道,老夫看见那腰牌的时候,还以为你小子又在临安城里动刀子了,朝堂之上刚刚对你和善了一些,你小子就又想折腾出点儿浪花来是不是?”
“你是不是傻?”叶青甩开萧振抓着他衣袖的手,看了一眼那没有大门的酒馆,道:“唐婉在哪里住,我比你知道的清楚,如今跟无家可归差不多……。”
“这用不着你操心,你操哪门子心?家里放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娘子难道还嫌不够,还想打人家唐婉的主意?”萧振不等叶青话说完,就开始指责叶青。
“老小子你脑子里天天装的都是些什么啊,你还看不出来吗?新安郡王对唐小姐的情意?”叶青气的牙痒痒,哼了一声说道。
“那又怎样儿,即便是郡王喜欢唐婉,这跟你有什么关系?”萧振不明前因后果,还是一头雾水的问道。
听着叶青无奈的叹口气,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后,萧振这才渐渐明白过来。
赵士程今日终于寻到唐婉,那自然是绝不会再让唐婉离开他的视线,但若是就这么带回他的郡王府,别说是唐婉不愿意,怕是赵士程也不相信自己能把唐婉带到郡王府。
但以赵士程对唐婉的痴情,决计是不会让唐婉再住在被陆家赶出来后,栖身的陋巷之中了,所以萧振这个临安知府,这个时候的用处就显现出来了,完全可以很轻松的给唐婉找到一处:如同赵士程金屋藏娇的小宅园出来不是?
原本想着直接把赵汝愚给找过来,比萧振还要方便一些,但叶青却不敢肯定,赵汝愚跟韩侂胄之间的关系,毕竟,在赵汝愚跟韩侂胄因为朝堂政事交恶之前,叶青不认为自己可以把赵汝愚当成第二个萧振来真心对待。
何况萧振如今依然是属于中立之人,当初汤思退还在相位时,他就既不站王淮主战一派,也不站汤思退主和一派,所以在上一次的朝堂官员变动之间,原本最有希望委以尚书之职差的他,最终是“名落孙山”。
而叶青也想通过这个在皇室之中,并没有多少影响力的赵士程,来给萧振拉一些资源,或者是由此而能跟与赵士程交好的梁克家扯上一些关系。
毕竟,梁克家的身后可是当今左相王淮,所以若是萧振能够跟他扯上关系,这样一来,萧振未来的仕途也自然是要光明一些。
与萧振分别之后的叶青,这一次则是大张旗鼓的赶着马车前往工部尚书李道的府门口。
一路行来,特别是经过当初跟汤思退的手下厮杀的地方时,就连墨小宝都不胜唏嘘,少年老成的感慨着:当初跟汤思退争斗,在此被人拦住去路的时候,本以为是九死一生,谁能想到,如今已经是今日这幅光景。
拍打了下墨小宝头上厚厚的帽子,叶青呵呵笑着道:“年纪不大竟然还学会感慨了?不过话说回来,人生就是这样起起伏伏,有危险也有坦途。官场之上尤其如此啊,那些朝堂之上位居高位的大臣,如王淮、韩诚、魏杞等人,哪一个不是经历过生死攸关的考验,尔虞我诈的阴谋阳谋后,才有资格坐上了今天的位子?普通百姓一辈子不容易,当官的,一辈子是更不容易啊,到头来终究还是追名逐利。”
“那您要是这么说,岂不是如今您也已经具备了成为王淮那样大官的资格了?”墨小宝手里的长鞭,赶着马车绕过信王府的后门,免得这个时候跟信王府的人再碰上,惹出什么是非来。
“我?”叶青不屑的笑了下:“早着呢,很有可能都不会有那一天的。”
“不可能,您这么聪明,连汤思退都能扳倒,而且出使金、夏两国的功劳,谁能比得上?朝廷瞎眼了不重要您,还老打压您,而就算是这样,您还不是挺过来了。所以我觉得,有朝一日,你也能成为我大宋朝的相爷。”反驳叶青话语的墨小宝,说到最后,脸上不由自主的带着一丝与有荣焉的得意之情。
“不管是商场还是战场,有时候不是你聪明就能够成事儿,聪明反被聪明误,最终误其自己仕途、官运,乃至丢掉性命的官员,我华夏民族缺吗?一点儿也不缺。所以说啊,不管是做官还是在商,人脉、势力最为重要,王淮为何要拉拢成主战一派?魏杞又不是没有出使过金国,见识过金国的种种,为何会由以前的主站变成主和魁首?因为魏杞心里清楚,若是他依然站在主战那一边,那么右相的位置永远轮不到他,而且还有可能因为主战跟主和之间的明争暗斗,而做了替死鬼。
所以摆在魏杞眼前的就只有华山一条路,加入主和派,成为继汤思退之后的最大主和派魁首,这让他既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坐上右相的位置,还能保得他从此性命无忧,最重要的是,不论是圣上还是太上皇,也绝不会让朝堂之上只有一派独大。魏杞就是恰好看到了这些,所以才会坚定的成为主和派。”
“那您这说了半天,只是分析了朝堂,而且他们之所以能够看到这一点,也是因为他们是聪明人啊。”墨小宝有些不满叶青的答案道。
“情商这个词你懂不?为人处事接人待物,有时候比你的聪明才智更为重要。三分努力,三分人脉,四分运气,或许这样才能成为像王淮、魏杞、韩诚那样的官员吧,谁知道呢,这跟咱们没有关系。”叶青不耐烦的摆摆手,从车辕上跳下来后,仰头看着朱红色的大门上的李府二字。
墨小宝手拿长鞭,不用等叶青开口,就跑到闻声出来的门房跟前:“大理寺少卿来接李公子了。”
“尚书吩咐了,若是少卿来了,还请过府一叙。”门房听到大理寺三字后,神态瞬间变得比刚才又恭敬了几分道。
墨小宝回头看着依然还仰头望着李府二字的叶青,在墨小宝看来,李府二字非是名字之手,有那么好看,值得研究吗?
叶青仰头,随意的摇了摇头,而后墨小宝便回头道:“不必了,今日事情很多,还劳烦您请李公子出来,办正事儿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