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往往都会抱有侥幸心理,特别是在某一些事情上,明知自己如此做会冒着极大的风险。但往往在这个时候,在心里欲望的作祟之下,人往往都能够通过心里那建立的牵强理由,来为自己的欲望做着牵强的解释,从而让自己的野心欲望得到满足。
赵盼儿的心随着前厅内的沉默快速往下沉,而当前厅内响起了带着激动的声音时,赵盼儿提着的心瞬间掉到了谷底,无声的叹了一口气,而后与两个手下正转身离去时,身后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声音。
正是那面貌清秀,眼睛极为清澈的女子,此刻正带着微笑好奇的看着他们三人。
“你们也是看这座宅邸的?”跟随父亲谢渠伯来到燕京的谢道清,微笑着主动打招呼。
赵盼儿同样脸上带着微笑,先是点点头,而后道:“是的,我们也是来看这座宅邸的。”
“没看上,还是觉得太贵了?”谢道清笑问道。
赵盼儿看着眼前这位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女子,点着头说道:“确实是太贵了,若是便宜一些的话,说不准我们就咬咬牙买了。”
听到赵盼儿如此说,谢道清也是无奈的叹口气,有些泄气的环顾四周,不自觉的跟随着赵盼儿往前院的长廊走去。
两女并肩而行,谢道清一边欣赏着宅院里的各种陈设,一边有些泄气道:“是啊,没想到燕京城的宅子会这么贵,都比临安的宅邸贵了。”
“你是从临安而来?”赵盼儿心知肚明的问道。
虽然她不清楚眼前这个女子与前厅那谢深甫、谢渠伯是什么关系,但既然能够一同前往,而且在那当今左相面前丝毫没有局促、紧张姿态,那么也就足以说明,眼前的女子与谢深甫,或者是那谢渠伯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
谢道清默默的点了点头,低着头像是有心思一般,随即在走到宅邸门口后,突然抬头看着赵盼儿说道:“或许你们应该再等一等。”
赵盼儿愣了一下,问道:“为何?”
而后谢道清做出了一个让赵盼儿十分熟悉的动作,就是那种微微歪着头、而后不自觉的耸肩的无奈动作,这个动作之前,她只见叶青如此做过,而后便再没有见其他人做过,尤其是女子。
心头瞬间有些疑惑,难不成来自南边的人,都会做出这般动作不成?
在赵盼儿愣神沉思间,谢道清并未发现赵盼儿的异样,耸了耸香肩,而后扭头有些不舍的看了看这古色古香的宅邸,道:“反正我们这次来也没有抱任何希望,毕竟这宅邸太贵了,核算过了,就算是我们……把临安的祖宅卖了,恐怕都很难买的起。所以,倒不如等我们走了之后,你再去跟那主家议议价,说不准到时候人家就会松口便宜一些了呢。”
赵盼儿显然没有料到,眼前这个年龄与她相仿的女子,在这个时候竟然胳膊肘往外拐,不过随即便反应过来,看来眼前这个女子,还不知道这座宅邸已经将要成为她的新家了。
“不远处还有几座大宅子可以看,倒也不是非要买这一座宅邸。”赵盼儿随口找理由说道。
谢道清默默点头,而后与赵盼儿微笑着示意道别,赵盼儿随即转身上了马车,谢道清则转身继续欢快的逛着这个她买不起,倒是看得起的府邸。
马车里的赵盼儿心头有些沉重,若是说以前根据谢深甫与叶青之间的恩怨、以及种种传言,她心头对于谢深甫还有一些敬重的话。那么如今的那份敬重,在随着前厅内谢深甫一声中气十足,甚至带着激动的好字脱口而出后,那份对谢深甫不畏权贵、不惧燕王的敬重,便瞬间在心头烟消云散。
马车在拐过宽敞的街道拐角后,便缓缓停了下来,马车静静的停在路边,时不时的有行人从马车旁边经过,车厢里的赵盼儿则在心里思量着,接下来她该做些什么。
片刻的功夫,车辕上的两个属下,其中一个跳下车辕,而后站在了车厢边上的窗户前,里面传来赵盼儿的声音:“盯紧了那张保,查查他身后的主家到底是谁,至于谢深甫那边……就不必理会了。”
随着手下的一声明白,而后便再次前往那宅邸方向后,赵盼儿的马车便开始缓缓继续前行,方向则是前往燕王府的方向。
若是朝堂之上的其他官员,赵盼儿或许就能够自作主张了,但谢深甫毕竟是朝堂之上的重要人物,不论是在临安,还是在燕京,随着他在朝堂之上一直不知疲倦的攻讦叶青,使得他现在的声望也是愈加高涨,甚至很多时候,已经造成了很多从那边来的官员以他马首是瞻的趋势。
所以这件事情就变得非同小可,自然也就不是她赵盼儿就能够轻易做的了主的了,自然是要把这件事情禀报给燕王府的那位王妃知晓才是。
白纯的性子向来淡漠,永远都是给人一种高冷的感觉,一种不可侵犯、生人勿进的错觉,赵盼儿第一次见白纯时,就被白纯的神情以及样子吓得不知道该如何说话。
不得不说,当如今的白纯已经身为燕王妃后,她身上那股高冷、生人勿进的气质,如今在他人眼里看来则是更加的高不可攀。
正是因为白纯那高冷的性格与气质,所以李凤娘对于燕王府里的四女,最为不喜欢的便是白纯,而后才是燕倾城、耶律月,最后才是钟晴。
白纯最让李凤娘看不惯的便是那一成不变的气质与装扮,不同于燕倾城、耶律月、钟晴,甚至是整个大宋朝的所有嫁为人妇的女子,已经是孩子他娘的白纯,这些年来则是从未把自己的秀发盘起过,一直都是让乌黑如瀑布的秀发直直垂在脑后直达腰际。
加上又是喜欢白色的衫群等服侍,所以便使得白纯在格外高冷的同时,又给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燕京城的燕王府与其说是一座占地极广的府邸,倒不如说是由几个诺大的宅院所组成,几座宅院之间则是用极近江南风格的楼台亭阁、小桥流水相连接,从而形成了一个占地极广的燕王府。
在有数的几座宅院内,燕王府的四个女主人则是各自独占一座,赵盼儿在同样为人妇,同样在燕王府拥有着不低地位的锦瑟的有说有笑下,向着白纯所在的书房行去。
推开门进去,身后的门便被无声的关上,诺大的书房内摆满了各种书信,而在巨大的案几后面,则是一个身着白色衫群、秀发如瀑布一般的娇弱身躯,正埋头于案几之上,使得那让人愈发想见的容颜却被全部遮掩不见。
“盼儿来了?”赵盼儿还未行礼,那案几身后娇弱的身形便抬起了头,精致白皙的容颜,灵动如水的双眸,樱桃一般淡淡的红唇,特别是配上那独有的高冷气质,就连身为美人儿的赵盼儿,都不得不在心里暗呼一声:果真是不食人间烟火般。
“坐下说话。”与那气质形成明显反差的便是白纯的语气,极近和善与亲切,让人生不出一丝的距离感。
面对白纯,依旧还是有些局促的赵盼儿默默点头,随即便在案几前席地而坐,脚下是厚厚的名贵地毯,不止是赵盼儿席地而坐,就是案几后的白纯,同样是席地而坐。
也不矫情、也是为了不过多的耽误白纯的时间,赵盼儿便直接把今日所见所闻如实告诉了白纯,而后便静等着白纯发话。
“你做的对,这件事情确实……非同寻常,甚至是比较棘手。”白纯沉默了片刻,这才看着赵盼儿说道。
赵盼儿不知其中缘由,这个时候则是在心里默默猜想着,难不成……这谢深甫真的是让燕王都忌惮之人?可这谢深甫有什么资格能够让燕王忌惮呢?
论权力大小,影响大小,官位高低,谢深甫都远远不如燕王叶青,别提是在整个北地,就算是在临安,燕王无论是威望还是权力,都应该不是谢深甫能够相匹敌的吧?
赵盼儿之所以禀报给白纯,自然是看在谢深甫如今乃是当朝左相的官职上,但这应该只是她忌惮才是,燕王府不应该如此忌惮不是吗?
毕竟,燕王妃里的四位王妃,可是连当今皇太后都不放在眼里,甚至在当今圣上北上燕京时,燕王府里的耶律王妃,更是直接从关隘调集五千精兵驻守燕京,哪怕是当今圣上来到了燕京,人燕王府都始终没有把五千精兵撤走,而且如今还都被差遣到了宫中,成为了护卫皇宫的禁军,至于当初护送圣上赵扩来的真禁军,如今还在燕京城外破
阵营征战金国后,留下的营地里驻守。
所以不管从哪方面看,整个燕京,乃至整个北地、整个大宋朝,应该就没有能够让燕王府忌惮的人才对,但眼下听这位王妃的意思,谢深甫竟然都能够让燕王府觉得棘手、忌惮。
“是不是有些不解,燕王妃竟然还有怕的人?”白纯灵动的目光扫过微微蹙眉的赵盼儿问道。
平静的面容加上那高冷的气质,像是能够看穿一切一般,瞬间让赵盼儿心头一震,下意识的急忙摇头道:“没有,盼儿没有如此认为。”
“你这般认为也是应当的,何况这件事情,就是燕王来处置,他更会觉得棘手。但这件事情……或许只有他亲自才能处置了,对了,你便如实报给他知晓吧。”白纯淡淡的说道,随即刚刚低下看书信的视线,再次看向赵盼儿,说道:“对了,在给燕王书信的时候,一定要记得把你见到的那女子一事儿告知他,特别是你与那女子之间的言谈,也要一字不漏的告知燕王。”说道最后,赵盼儿竟然从白纯那灵动的目光里捕捉到了一抹狡黠。
有些无言的点了点头,随即在站起身准备离去的同时,便看见案几后的白纯也站了起来:“我送你。”
“盼儿岂敢劳烦王妃……。”赵盼儿有些受宠若惊,她在叶青跟前可以放肆胡闹,甚至是任性胡为,可在燕王府里,特别是几个燕王妃的跟前,赵盼儿不知为何,总是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窒息感与紧张。
跟在白纯身后一同走出书房,赵盼儿的心里却是在想着帮李师儿找府邸一事儿,此刻,她也真正体会到,为何李师儿都不愿意在这诺大的燕王府拥有一席之地了,看来当初自己选择跟随李师儿作伴,确实是一个明智且无比正确的选择。
若是让自己也住在这燕王府,恐怕不出几日,自己就会有些忍受不了这种无形的压力了吧?
“这件事不要让太多的人知道,在燕王没有明确意见之前,也不能让朝廷知道。”一路想着心思的赵盼儿,耳边响起白纯嘱咐的声音:“甚至是眼下还需要把这件事情遮掩起来,只让你的人盯紧那张保便足够。”
“嗯,盼儿明白。”赵盼儿点着头说道。
“不必过多的猜想,其实事情也没有想的那么复杂。以后没事儿的话,就经常过来陪陪我,说说话,在一些事情上我们还是有很多共同语言的。”白纯的说话与她淡漠高冷的气质绝对是天差地别。
这边走出燕王府的赵盼儿心情还是有些复杂,而那边陪着笑呵呵的谢深甫走出那座古色古香府邸的谢道清,同样是心情复杂。
了却心事的谢深甫神采奕奕,谢渠伯的小声劝阻,也被好心情的谢深甫挥手制止。
谢深甫自然明白谢渠伯跟谢道清要说什么,但谢深甫并不打算听那些话,以免破坏他难得的好心情。
“父亲……。”谢渠伯欲言又止道。
“此事儿就到此为止吧,我不想再听到其他不中听的话了。”谢深甫重重的哼了一声,随即回头看着同样一脸幽怨的谢道清,伸手在谢道清白皙的额头上点了一下,而后没好气道:“爷爷岂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担心什么?但这件事情既然是买卖,那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又不是爷爷威胁他要这么便宜卖给我们不是?”
“但……爷爷,您就不怕万一……。”谢道清愁眉苦脸的说道。
谢深甫不等谢道清说完,上了马车之后便是一声长长的叹气,而后道:“爷爷辛苦了一辈子,读了一辈子的圣贤书,为的是什么?为的便是我大宋光复山河、一雪前耻。如今大宋朝廷远胜往昔,当年让我大宋朝受尽屈辱的金国亡了,与我大宋朝打了几十年的辽国也亡了,那时不时也要欺负我们一下的夏国也亡了,如今虽非是四海升平,但天下也确实太平了,爷爷清贫中正了一辈子,难道这么一点点小小的要求都不能做主了吗?”
“父亲,如今虽天下太平,但您也知道,朝廷迁都表面上看是因为光复山河而迁都,但实际上这背后也有另外一层意义,朝廷自然也是想要借着迁都一事儿,摆脱、摒弃一些临安朝堂的旧风旧俗,当今圣上是希望能够有一个新气象的朝堂。”谢渠伯说道此处后,语气更是直接表露出不满道:“我觉得,在这个时候,父亲您更应该谨小慎微才是,应该为其他朝臣树立一个更加中正清廉的榜样才是。”
“哼,那你告诉我,若不买这宅子,你让我住哪儿去?堂堂当今左相,连一个安定的家都没有,又何谈治国侍君?”谢深甫冷哼道,语气中也开始带着浓浓的不悦。
“朝廷不是也给了您一座宅子吗。”谢道清撅着嘴道。
“傻丫头,那宅子是爷爷留给你爹的,难不成等以后你爹在燕京安顿下来了,也要花钱买宅邸吗?那到时候买哪里的?贵还是便宜?买贵了,朝堂之上必然有人非议,买便宜了,于你爹仕途有损。官场便是人情往来,虽说要忠诚正直、两袖清风,但人情往来又岂能少的了?这诺大的北城,你随便敲开一户人家不是朝廷官员,便是皇家宗室,那庆王赵恺、吴王赵师淳,还有郡王赵士诚,不都是把府邸买在了这北城。”
说道此处,谢深甫变得语重心长继续道:“渠伯啊,朝廷迁都确实是要变一变风气了,旧有的一些不良风气确实要摒弃,但如今大宋朝正值前所未见之盛世,就算是你不为自己的脸面考量,也要站在朝廷的角度,为朝廷的脸面着想不是?爹如今是当朝左相,太过于寒酸了,会让人笑话的。”
谢渠伯闷闷不乐,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谢深甫,最后无奈的摇着头,嘟囔道:“总之我觉得这件事情……父亲你还需再仔细斟酌一番才是。还有那徐谊、李壁也是,这几日也是卖了自己的旧宅换新宅,满城在寻找符合自己身份地位……。”
“哼,既然你知道就好。”谢深甫再次哼道:“徐谊是谁?那当初可是圣上之师!还有那即将抵达燕京的叶适等人,当年都曾是圣上之师。如今来到了燕京,徐谊已经先行一步,你以为这是徐谊自作主张?你啊,官场浸淫多年,还是嫩的很啊,也不想想这背后的一些缘由。”
谢深甫的大好心情,被谢渠伯跟谢道清搅和的完全失去了好兴致,于是还有些气不过的翘着胡子继续说道:“我等也是朝廷重臣,便不能在燕京置办好一些的宅邸?那叶青……不错,他比你爹官大、功劳多,可看他的王府……都快要比当年高宗皇帝在临安私下买的宅邸大出一番了。难道就不逾制?”
“那是因为当年我大宋朝偏安一隅,临安又小,包括金国给朝廷的压力等一些原因,使得朝廷不得不把临安当做行在,但如今大宋朝的疆域已经今非昔比。更何况,那燕王若是真有野心,当年在进驻燕京后,就该把如今的燕京衙署当做府邸才是,可……燕王何曾碰过那府邸?不是一直当做衙署,最后是圣上来了之后,便被圣上当做了行在?”谢渠伯叹口气无奈道。
“是啊,所以他叶青便建了那么大一座王府,不就是自持有功,才敢如此?何况,你也说了,我大宋疆土已经今非昔比,宅院一事儿,自然不能依照旧制,不能按临安那般置办。”谢深甫说完之后,便气哼哼的甩开谢渠伯扶他下车的手,而后谢道清急忙顶上父亲的空缺,想要去扶谢深甫,但也被谢深甫一把甩开,冷哼一声后便径直往自己的宅子里走去。
父女两人无奈对视苦笑,深知,一旦谢深甫决定的事情,那么想要让他再改变主意,那简直是比登天还难。
除了谢深甫这边以相当于白送的价格得到了一座宅邸外,不管是徐谊还是李壁等其他官员,也在燕京城内以极低的价格得到了相当满意的宅邸。
不同于谢深甫是从金人手里买到的宅邸,徐谊或是李壁等官员,大部分都是从早前一些率先到达燕京城的商人手里,得到了自己满意的宅邸。
燕京城内的宅邸易手,大部分的宅邸都是被从南边而来的官吏所买卖,而早前那些比较敏锐的官员也好、商贾也罢,在这几日里也算是赚的盆满钵满,不管是身为买家还是卖家,在这几日都得到了他们想要的银子或宅院。
刘克师拿着贾涉过来的书信一封封的拆看着,而叶青则是在书桌后面,一边听着刘克师的读信,一边回复着一些关于燕京的其他事务。
过了盏茶的时间,叶青终于放
下了手中的毛笔,擦掉指尖上的墨迹,端起旁边的热茶,想了下后道:“谢深甫也入手了一座宅邸,据说很有气势,古色古香的,十分符合谢深甫的心意。”
“谢深甫?那个标榜自己一辈子清正廉洁的谢深甫,如今已经升任左相差遣?”刘克师挑眉问道。
叶青点点头,喝了一口热茶后,有些感慨道:“之所以谢深甫会被升迁为左相,并非是圣上的意思,而是皇太后李凤娘的意思,圣上因为迁都一事儿,以及把那原本驻守儒州的五千精兵调到了宫里做禁军,两件事都没有征求李凤娘的意见,于是这皇太后升迁谢深甫,也算是跟圣上之间的一种交易。”
“皇太后此举……背后就没有深意?”刘克师有些不太相信,李凤娘只是因为跟圣上怄气的缘故。
“深意倒是有一些,但也不算是什么能够上的台面的东西,如想要通过此举来试探她在赵扩跟前的影响力,以及朝廷迁都之后,她在朝堂之上的话语权,是不是还有人不把她这个皇太后当回事儿。当然,还有一个原因,自然是跟王府有关,赵扩来燕京,耶律月私调五千精兵,算是把身为皇太后的李凤娘完全彻底的得罪了。”
“耶律王妃可是一点没给皇太后留情面,但据说……这件事儿是李横的主意。”刘克师眨巴着眼睛道。
“谁的主意重要吗?不管是李横还是耶律月,这笔账李凤娘还不是都要算在燕王府,算在我的头上?”叶青笑了笑,接着道:“李凤娘又怎么会不知道,当初在临安我跟谢深甫便不对付,而我却一直对谢深甫忍让退步,这自然就给了李凤娘一个感觉,认为我不能拿谢深甫怎么样,所以这升迁谢深甫的最后深意,恐怕就是希望借谢深甫在朝堂之上来平衡我吧。”
“那这次要不要动谢深甫?”刘克师嘴角带着一抹狠劲,甚至这个时候,他心里头已经有了一个对付谢深甫的最佳人选,那就是正从太原府被调回至燕京,任吏部侍郎的耶律楚材。
“你想要打耶律楚材的主意?”叶青不用看刘克师嘴角的狠劲,都能够猜到刘克师心里所想。
毕竟,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对于彼此的了解可谓是知根知底,叶青对刘克师的了解,就如同刘克师对他的了解一般。
“我觉得他是最好的人选,当然,吏部尚书楼钥,也是您在临安时提拔的,但此人能够堪大用吗?何况如今还在临安,哪怕是元日前都没办法抵达燕京,远水不解近渴不是?”刘克师原本打算继续说下去,但看着叶青端起茶杯送到嘴边后,便把接下来的话咽回到了肚子里。
“楼钥是我让他元日后再达燕京的,若是元日前他就到达燕京,恐怕燕京还会比现在要乱上几分,至于楼钥家的门槛,还不给那些官员给踩断了。”叶青笑着说道。
刘克师了然的哦了一声,有些话不用说出来,两人都已经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
正所谓心照不宣,刘克师有些话没说出来,而叶青则是说出了楼钥迟迟没来是他的授意,那么两人之间也就等同于瞬间明白了一件事情,刘克师也赞同吏部尚书楼钥替代谢深甫,而叶青留楼钥在临安,就是为了让楼钥在到达燕京后任左相的差遣。
“那嘉兴知府呢?”刘克师再次问道。
这并非是刘克师越俎代庖,愿意多打听,而是燕京的一些事情会影响到他在安东四府的差遣、任用,所以在一些事情上,他必须做到心中有数,如此一来,才能够解决叶青给他在安东的诸多繁杂事宜与差遣。
“完颜从彝任燕京知府如何?兼转运使的差遣。”叶青不答反问道。
刘克师瞬间就明了,在对谢渠伯一事儿上,叶青自己都还没有下定决心。
“谁给他打下手?”刘克师琢磨了片刻问道。
“李立方。”叶青笑着道。
“他?”刘克师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差点儿都快要忘了,在宋廷朝堂之上还有这么一号人物了。
“皇太后的亲弟弟,当今圣上的亲舅舅,若是由他来打下手,他会不会……。”刘克师有些迟疑道。
“兼燕京府安抚使。”叶青淡淡说道。
刘克师瞬间倒吸一口凉气,一时之间不得不佩服叶青在错杂复杂的局势中,竟然能够快刀斩乱麻的瞬间梳理出燕京复杂局势下的权利划分。
不得不说,完颜从彝与李立方或许是最为合适的人选了,完颜从彝是金国宗室,由他任一朝都城的知府,圣上还有皇太后即便是心有不满,但因为安抚使以及副转运使又是李立方的关系,则又不得不同意叶青这个提议。
如此一来,燕京城表面上权利也就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既给足了圣上、李凤娘皇家的面子,同样,也让人没办法以此事儿来攻讦叶青任人唯亲。
当然,刘克师瞬间也意识到自己肩头上的压力又重了一些,既然叶青愿意重用完颜从彝,那么也就意味着,完颜从彝的兄长完颜从宪,自己在辽阳必须要照顾后周全,如此一来,才能够使得完颜从彝对叶青死心塌地不是?
完颜从彝在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惊讶的嘴巴张的都可以放下一个沙包大的拳头了,完颜从宪先是喜,后是忧,他确实没有想到,原本已经前途一片茫然的他们兄弟二人,竟然会在短短的一个月时间内,就迎来了峰回路转。
从宋镇叶青嘴里亲口得到这个消息,让兄弟二人在走出宋镇后,这才真正的缓过神来。
完颜从彝的神情,由原本的难以置信转变至眉头紧皱、神情凝重,而完颜从宪在喜忧之后,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感慨。
“不行,我得想法推辞掉这差遣。”完颜从彝突然说道,随即就要转身折返至宋镇叶青所在的府邸。
“你疯了,为何要推辞掉?”完颜从宪劫后余生的喜悦瞬间被自己二弟的举动粉碎。
完颜从彝深吸一口气,凝重的看着完颜从宪道:“这是叶青的阴谋,你难道没有看出来?”
“阴谋?不计前嫌的任你为大宋朝都城的燕京府知府,而且身兼转运使一职,就连皇太后的亲弟弟,都要给你打下手,难道……难道这还不如完颜珣当初抛弃你……。”完颜从宪不解问道。
“大哥……。”完颜从彝无奈的甩开完颜从宪拉着他的双臂,叹息道:“我们真的没办法跟叶青相斗的,还记得当初在会宁府城楼上,我向你说的那些话吗?”
“记得啊。”完颜从宪猛点头道:“那时候我们不还担心先我们一步到达燕京的完颜琮、完颜玠他们,在安顿好之后,会跟后至的我们兄弟二人为难吗?如今你既然已经是燕京府知府了,那么咱们就不怕他们了啊?再者,虽然我还需要留在辽阳,但大哥不在乎,只要你一切都好,大哥就心满意足了,何况,这家一直都是由你做主,如今你有了实权,也算是……。”
“大哥,你只看到了叶青许诺给我们的好处与优势,却没有看到叶青给我们的……给我的为难之事儿啊。”完颜从彝叹息着说道。
“什么事儿至于让你如此为难?难道燕京知府的差遣还不够你威风?比你在会宁府的闲散差遣都不如?”完颜从宪也是无奈叹着气问道。
不过相比较于完颜从彝的叹息,完颜从宪的叹息则是恨铁不成钢,不明白自己的兄弟,好端端的差遣为什么就要辞掉不行。
“还记得我跟你说,叶青始终是要拿宗室见血,杀鸡儆猴给其他人看吗?”完颜从彝不得不耐下心来向自己的大哥解释道。
“是啊,你说过,怎么了?难道让你做燕京府知府,是为了拿你见血、杀鸡儆猴?这怎么可能,除非是叶青疯了……。”完颜从宪神情莫名道。
“叶青是要借我之手来杀人见血、杀鸡儆猴。而既然要任我为燕京知府,那么我不做出一些在宋廷看来忠心的举动怎么行?叶青这是在逼我去……杀人诛心啊这是。”完颜从彝痛苦的说道。
瞬间,完颜从宪也是面如死灰。
而此时在府邸笑意盎然的叶青,在面对李师儿的质问还没有答非所问几句废话后,大金国的前皇后就再次冲着他扑打了过来。
同样,李师儿也恨叶青太过于阴险,竟然要用这等阴险手段来让完颜从彝无法回头,只能忠心于宋廷、忠心于他叶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