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罗虽是被称为一座城,可这座所谓的城池,也不过三五千人的规模,但即便是如此,在金国边境已经算得上是一个大城了,即便他的规模如果在金国境内,也就是与那宁辽镇的规模相差无几。
一路上几乎没有做任何的停顿,从天还蒙蒙亮开始出发,到了如今的日头已经开始西斜,耽罗城那简陋的黄土夯筑的城墙,以及那狭窄的城门口,便映入了眼帘。
随着距离城门口越来越近,叶青的两百余骑带着李师儿的马车也开始缓缓减速,狭窄的城门口处,周平、完颜陈和尚、完颜斜烈以及乞石烈白山四人也已经在城门口相迎。四人的身后还跟着十数个军中其他将领,每一个都是甲胄在身,神情肃穆。
李师儿那娇艳欲滴的面庞,偷偷掀开门帘的一道缝隙,从这个角度恰好能够看到坐在马背上的叶青的侧影,这一路上,只要每次李师儿偷偷望向叶青时,芳心都会忍不住的震颤几下,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揪了一下似的。
不同于赶路时的轻松从容,此刻的叶青神情显得有些凝重,紧皱着眉头,面无表情的望着城门口的周平、完颜陈和尚等十几个人,看着几人身着盔甲的样子,显然让叶青对于耽罗的形势无法轻松起来。
不过看着身后颇为平静的耽罗城,并没有嗅出那种刚刚经历过战火的摧残味道,倒算是勉强给了叶青一丝丝的安慰。
周平、完颜陈和尚四人,在叶青策马来到跟前后,不等叶青下马,就立刻行礼道:“末将见过燕王。”
“战时不必如此繁多礼节,城里情况如何了?”叶青单刀直入问道。
周平与完颜陈和尚几人互望一眼,随后由周平开口说道:“回燕王,今日一早完颜福兴已经抵达耽罗城下,在被我们拒绝他们可以入城后,也并没有强行攻城,只是派人送来了一封书信……。”
周平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完颜福兴的书信递给叶青,而后嘴里继续说道:“大概意思就是他们进城只是休整一夜,明日便会离去。当然,也表明了他的身份。”
“可知道城外有多少人?”叶青随意的扫了一眼那封信,目光开始游弋在这耽罗城外的四周,仿佛是想要寻找到完颜福兴的大军一般。
“完颜福兴应该是急着往回撤军,如今跟随他一同到达城下的,不超过两万人。其余兵力,我们的探子已经绕过他们在城外的大营去查探了,但暂时还没有消息传回来。”周平继续说道。
“难怪完颜福兴在被你们拒绝后,宁愿在城外忍气吞声。”叶青嘴角泛起一抹冷笑,而后示意进入耽罗城。
完颜陈和尚、完颜斜烈以及乞石烈白山,抓住机会先是向一直坐在马车里的李师儿行礼,而后在叶青跟周平简短粗略的说完眼下的情况后,便开始向叶青介绍着这一次被他们拉拢、倒戈的,曾经在他们麾下任差遣的忠孝军各个重要将领。
叶青也耐着性子,一脸温和的与每个将领打过招呼,甚至还允许了这些将领跟随着完颜陈和尚三人,在李师儿面前做了一番自我介绍。
完颜陈和尚、乞石烈白山以及完颜斜烈,这一次在耽罗见到李师儿后,总觉得李师儿好像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虽然李师儿的面貌并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依旧是国色天香、婀娜多姿到令人不敢正视。但不知为何,完颜陈和尚三人,就是觉得李师儿好像哪里不一样了,就好像……感觉人还是那个人,但仿佛变得比以前要光彩亮丽了几分,那眉眼之间的温柔如水,那一举一动的风情万种,都给完颜陈和尚三人一种错觉,仿佛皇后已经不再是皇后,而是一个真正的水灵灵的女人一般。
骑乘在马背上进入耽罗城的叶青却是明白李师儿一夜之间的转变,就如同是一株花朵一般,在久无灌溉时,花儿虽然依旧是娇艳美丽,但仿佛显得有些了无生机、死气沉沉,可一旦浇灌了足够的水分后,花儿虽然还是那一株花,但却是变得光彩夺目、生机勃勃。
耽罗城不大,甚至可以说是很小,而周平等人能够给叶青准备的住所,则是耽罗知府前些日子新购的一处宅子,去年才刚刚修缮完毕,原本打算元日前搬过去,但因为去年连绵大雪的缘故,使得好多的东西都无法按时送到耽罗,因而才耽误了入住的良辰时日。
而当知府把宅子所有的一切都布置好后,周平、完颜陈和尚几人就已经率兵来到了耽罗,而后随着两万忠孝军投奔完颜陈和尚等人到达耽罗后,耽罗知府看着眼前的局势,便打消了在这个可能要兵荒马乱的时候搬入新宅,以免到时候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横祸。
完颜陈和尚等人的到来,虽然是吓得耽罗知府没敢搬进新宅入住,但正所谓有得必有失,两万多大军的到来,却是帮耽罗解决了一些关于粮草的问题。
特别是接连两次从外面……“借”来了粮草,使得这个原本孤悬在边境,同样缺粮少衣的小城,竟然是一下子变得富足了起来,即便是城里的百姓,都因而跟着得到了不少的实惠。
如今因为叶青的到来,不等周平几人开口,同样懂得察言观色,甚至是极为通达官场之道的耽罗知府,便极为慷慨痛快的把自己的新宅借给了周平等人用来招待燕王的到来。
刚刚被打扫一新的新宅,在今日迎来了它短暂的主人,耽罗知府亲自在自己花费了不少心血的新宅门口迎候,而燕王叶青也是对着耽罗知府表达了感谢之意。
随后众人随着耽罗知府走进了这座不大的宅院,原本耽罗知府还想要亲自领着叶青参观一下自己的这座新宅,以此来让叶青明白,自己为了招待他可谓是诚意十足。
不过耽罗知府看着周平、完颜陈和尚几人,一直在叶青旁边说着一些关于城外的事情,插不上话的他,也只好一直默默的陪在一旁,心中甚至是突然之间有些懊悔,自己刚刚是不是有些太过于紧张了,竟然在跟这宋廷燕王照面时,只顾着介绍自己的这座新宅了,连自己姓什么叫什么,好像都没有跟人家燕王提及。
眼看着眼前一直都没有他的事情,耽罗知府两眼一转,抓住一个叶青与周平等人短暂沉默的机会,再次带着一丝谄媚与讨好的味道,以退为进道:“既然燕王还有要事在身,那么下官就不打扰了。不过下官已经在耽罗城最好的酒楼,为燕王准备了宴席接风洗尘,还望燕王能够赏脸才是。下官这就亲自过去准备,免得到时候慢待了燕王。”
说完之后,也不等叶青是否点头应允,就一边行礼一边倒退着走出了他精心布置的前厅。
叶青笑着摇了摇头,连他也没有想到,竟然在金国的边境小城,还能够遇到这么一位如同人精似的官员。
看着那耽罗知府出去后,叶青也没有去挽留,而是低头想了下后问道:“那么如今城外的完颜福兴,可知道你们的身份、兵力?”
“派人出城给完颜福兴回话时,特意叮嘱了他们,万万不能透露给完颜福兴知晓我们的身份,尤其是完颜将军三人的身份。”周平在旁继续说道。
叶青默默的点点头,而后道:“多派些斥候迂回查探,莫要因为完颜福兴眼下的忍让而放松警惕。”说话时,叶青的目光则是一直都放在了完颜陈和尚三人身上。
从耽罗城门口第一眼见到完颜陈和尚三人时,叶青原本悬着的心就顿时放了下来。
他之所以带着李师儿来耽罗,原本就是为了以此来制衡完颜陈和尚三人,毕竟,眼下的形势,若是往绝境的方向考虑,在他来到耽罗后,可谓是处在内忧外患的形势
下。
城外有完颜福兴的八万大军,城内又有完颜陈和尚、完颜斜烈、乞石烈白山三人当年的旧部两万人,而他自己在耽罗的真正属于宋廷兵力,哪怕是加上还没有赶到的宋元庆的五千人,也不过才刚刚一万人而已。
所以若是一旦完颜陈和尚三人跟完颜福兴之间要是有了什么猫腻,什么暗中达成的默契的话,那么他麾下的这一万人连同他自己,恐怕都要被完颜陈和尚以及完颜福兴等人给吃干嚼净了。
因此他不得不防备着完颜陈和尚等人,对于李师儿的忠心是否真的有那么坚定。而刚刚在城门口时,看着完颜陈和尚以及身后十几个忠孝军将领,看到他的表情时,叶青则是终于放下了忐忑了一路的心。
也让他终于是可以完全放心的相信,完颜陈和尚三人与他的忠孝军,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再次倒戈阵营,与完颜福兴联手来对付自己。
此时的前厅内,只剩下了完颜陈和尚、完颜斜烈、乞石烈白山、周平以及叶青、李师儿六人,贾涉身为叶青的亲卫统领,往往在到达一个地方待叶青安置下后,总是会变得神神秘秘,甚至是鬼鬼祟祟的。
不过不管是完颜陈和尚还是周平,哪怕是李师儿都已经习以为常。
毕竟,身为叶青的亲卫统领,他必须要时时刻刻负责叶青的安全,所以从一开始贾涉就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每到一个地方后,在安置好叶青的住所以及在住所布置好亲卫队员的各个哨卡后,贾涉就会独自一人以叶青的住所为中心,把周遭的地形、地势都亲自查探一边,以免发生什么意外的话,他们会像无头苍蝇一般漫无目的的乱闯乱撞。
厅内完颜陈和尚三人与周平一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特别是当叶青问起,眼下打算如何应付城外完颜福兴的大军时,不止是叶青能够清楚感觉到周平与完颜陈和尚三人之间的异样,就是连一直坐在叶青右侧沉默不语的李师儿,都不自觉的以目光扫向周平几人。
完颜陈和尚三人与周平再次互望一眼,彼此眼中的那一丝凝重以及心照不宣,自然是被叶青看在眼里。
想了下后,淡淡说道:“不妨直说就是了,说说你们的应对之策。”
“末将以为只要我们坚守不出即可。”乞石烈白山,当年的忠孝军统领,这一次选择了在他看来最为稳妥的策略。
“为何?”叶青笑着问道,而一旁的周平,嘴角则是不易察觉的出现了一抹讽刺与不屑。
李师儿对于如何行军作战完全没有经验,对于如何守城、攻城更是脑海里一片空白,所以此刻,在几人说话时,她也只是静静的坐在一旁,只是目光时不时的扫过在座的几人。
乞石烈白山几乎可以算是第一次面对叶青,关于在战事上的首次问话,多少显得有些紧张的先是干咳了一声,而后才神色凝重的说道:“回燕王,末将以为完颜福兴所率大军从高丽保州回撤,连日来的奔波已经是致使他们兵困马乏,加上我们在耽罗又连续劫走了两次运送给他们的粮草,所以末将相信,如今完颜福兴虽然麾下有八万大军,看似人多势众、占据着优势与主动,但兵困马乏、粮草缺乏却是其最为致命的弱点。而且……如今完颜福兴在城外按兵不动,不敢强硬的攻城或者是以武力威胁进城,就是确凿的证据。”
“但你别忘了,他们如今在城外只有不到两万兵马,这才使得他们不愿意在人数不占优势的情况下贸然强行入城。何况,你也不想想,为何完颜福兴不是携八万大军同时赶到耽罗城下?而是只带了这不到两万人马?”不等乞石烈白山说完,周平就打断继续说道:“完颜福兴只带了两万人马赶到了耽罗城下,只能说明他是受到了会宁府的急召,为了能够尽快赶回来,这才不得不分兵赶路。”
“你先让他说下去。”叶青阻止了语气不是很友善的周平继续反驳乞石烈白山,而后挥手示意其继续说下去。
乞石烈白山对着叶青微微点头行礼,随即不经意的看了一眼一旁不作声的李师儿,清了清嗓子后,继续说道:“周平说的同样在理,末将也同意周平的分析,完颜福兴是急于赶回来,以此来配合金廷其他几路大军来牵制在辽阳的燕王您。但正是因为完颜福兴急于赶回来的目的是牵制燕王……不,是牵制辽阳,以及配合金廷的其他几路南下的大军。那么我们在人数不占优的情况下,大可以与完颜福兴在此僵持下去便是。周平认为我们以两万多的人马,无法守住完颜福兴八万多人马的攻城。可你别忘了,他们如此急着赶路,又怎么会带多余的粮草?所以只要我们一直闭城不出,他们自然就难以跨过耽罗前往辽阳,而我们只要在耽罗拦住完颜福兴赶回去的步伐就已经足够。”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狗急了还会跳墙。”周平语气依旧是冷冷的说道:“以我们不到三万的人马,即便是粮草充足,可若是一昧的只守不攻,又怎么能够拿到主动权?若是万一完颜福兴在等到后续兵力全部赶到后,以我们的两万多大军,就真的能够在城头上承受住近八万大军带来的压力吗?非是我不相信你麾下的忠孝军的战力,而是我认为,如此死守并非是上策。”
“是,周将军想要出城迎战、偷袭,但周将军,到时候死的可是我麾下的忠孝军将士,并非是你麾下的破阵营将士,你当然不心疼了,你反正只要在城内替我们摇旗呐喊就足够了。”乞石烈白山同样开始语气变得强硬、不善。
“破阵营只有五千人,忠孝军有两万人。何况我又没有说一兵一卒都不出,而是认为你麾下的忠孝军兵力最多,到时候可以多出一些兵力出城破敌,至于我周平麾下的五千破阵营,我又何时说过不出一兵一卒了?”周平神情更加强硬的反驳道。
“是,你出两千五,我出一万人,你不会天真的以为,凭借这点儿人,就真的能够打垮、吃下城外完颜福兴的两万人马吧?周将军,你可别忘了,能够优先被完颜福兴选定,第一时间往回赶的大军,可绝不是你以为的毫无一战之力。”乞石烈白山再次也反驳道。
李师儿在一旁听得是迷迷糊糊、头脑发蒙,她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参与这些战争前的讨论,所以对于乞石烈白山跟周平之间的言语交锋,在李师儿看来,就像是明晃晃的刀在眼前飞舞一般,不单单是让她觉得有些刺眼,甚至是让她感到了一阵的紧张与害怕。
不由自主的便开始想,若自己没有放弃复国的想法,那么当自己遇到这种情形时,自己又该怎么帮这些军中将领来决断,到底是主动出击好,还是被动防守好呢?
毕竟,刚刚周平跟乞石烈白山的言语交锋,在李师儿看来,好像两人说的都很在理,周平说的也没有错,而乞石烈白山说的……好像也没有错。
被动坚守、还是主动出击?李师儿心中没有答案,周平与乞石烈白山僵持不下,所以能够拿决定的,就只有自己旁边的叶青了。
目光不由自主的望向了叶青,只见叶青依旧是一幅淡定从容的样子,就好像刚刚自己的两个属下,刀来枪往的言语交锋,只不过是在唠家常一样。
看到叶青那从容淡定的样子,原本已经因为周平跟乞石烈白山的言语交锋,而变得有些紧张不安的李师儿,瞬间也是渐渐平静了下来,没来由的,她相信,叶青一定会有一个好办法的。
叶青虽然在从容的微笑,但从周平跟乞石烈白山的言语之间,还是听出了一丝丝两人都没有完全说出来的顾虑,以及眼下即便是他到来后所要面对的困局。
叶青相信
,若与周平麾下的五千人马,一同驻守耽罗的并非是乞石烈白山、完颜陈和尚、完颜斜烈他们所率的金国忠孝军,而是他麾下的其他任何一路人马的话,周平必然敢以五千人马偷偷出城去偷袭完颜福兴的两万大军。
之所以周平不敢也无法率自己麾下的五千人马去偷袭完颜福兴,无怪乎是因为……他与完颜陈和尚三人之间,破阵营与忠孝军之间,还没有完全在战场之上建立该有的信任,所以才形成了眼下的这种快要内讧的局面。
而形成这种快要的内讧局面的原因,正是因为周平不光是要防备外面的完颜福兴,还有暗中要提防投靠乞石烈白山的两万忠孝军的原因。毕竟,周平除了考虑要在耽罗阻止完颜福兴继续回撤外,还要考虑乞石烈白山三人以及他们所率的忠孝军,对于叶青他自己是否是忠心无二。
就如同叶青这一路赶来的时候,在路上同样不也是对乞石烈白山的忠心充满了不确定性?同样也担忧着乞石烈白山三人,在手里突然之间有了两万人马后,会不会因而再次倒戈呢?
而乞石烈白山三人,同样是身为军中的将领,这些年来跟随着李师儿虽然算不上是东躲西藏,但寄人篱下的滋味显然也并不好受,何况还时不时的看到叶青当着他们的面欺负他们的皇后李师儿,但又因为寄人篱下,手里没有筹码的缘故,只能是在叶青面前,在叶青麾下诸多将领面前忍气吞声。
而今好不容易在他们三人的麾下,聚集了近两万的人马,那么在他们三人看来,在没有再次倒戈阵营的心思下,以及确定加入叶青的阵营后,他们自己怎么也要靠着手里的这两万人马扬眉吐气一番才是。
即便是无法让周平等叶青麾下的将领另眼相看、给予足够的尊重,但最起码因为这到手的两万人马,也应该改善一下他们在叶青麾下不太受人重视的境遇才是。
当然,不管是完颜陈和尚还是完颜斜烈、乞石烈白山,其实心里都很清楚,自从在皇后李师儿的建议下投奔叶青后,叶青也并没有过刻意的羞辱他们,或者是不公正的对待他们三人。相反,特别是在元日之后,还毫无戒心的对他们三人委以重任。
因而完颜陈和尚三人,虽然没有要在叶青面前倒戈的心思,但这就像是一个兜里老是空空如也的人,突然之间口袋里装满了钱,怎么着也应该向旁人显摆一下吧?怎么着也该向从前那些,对自己知根知底,知道自己没钱的人面前,显摆一下自己的富足吧?
而今完颜陈和尚三人就是这般的心思,穷日子过的太久了,如今一下子好不容易富起来,自然是舍不得大把大把的花钱,何况,他们又不比旁人,没钱了还可以赚,他们则是不行啊,这点人要是在战场上打没了那就是打没了,不可能会有人在眼下这个时候,会给自己补充兵员的,哪怕是叶青,在这个时候,恐怕也无法找到兵员来补给他们的忠孝军。
“拥兵自重。”一直没有作声的叶青,在周平与乞石烈白山面红耳赤的再次争吵了一番后,在李师儿都已经开始用眼色向他示意,赶紧阻止他们二人继续争吵下去时,叶青这才淡淡的说道。
李师儿瞪大了自己的眼睛,不知道为何叶青会说出这么重的四个字,而周平在听到拥兵自重四个字后,则是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乞石烈白山、完颜陈和尚、完颜斜烈三人,则是不由自主的脸色一变,同时不自觉的俱是往后退了一步,就像是在躲避那四个字落在他们三人身上似的。
比起刚才两人争吵的面红耳赤,闹哄哄的样子来,此时的前厅内瞬间变得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一个个面面相觑,甚至是带着一丝紧张,有些不安的要么是看着叶青,要么是低着头不敢再说话。
“实在是不敢想象,若是我叶青不来耽罗的话,耽罗会不会在明日……就会被完颜福兴攻破。”叶青深吸一口气,而后缓缓继续说道:“正所谓唇亡齿寒,本王不知……若是你周平战死了之后,乞石烈白山是否还能够在完颜福兴大军压境下苟活。同理,若是乞石烈白山与他麾下的忠孝军战死后,你周平还有命在吗?怎么,城外虎视眈眈的完颜福兴两万大军,都无法让你们团结起来一致对外,还要在此讨价还价,是要挣个谁先死、谁后死吗?”
叶青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人,周平在叶青的目光扫过时,不自觉的低下了头,而乞石烈白山三人,同样是在叶青目光扫过时,急忙低下头不敢与其对视,甚至就连无辜的李师儿,也是在叶青那目光轻轻一扫而过时,不自觉的低下了头,不知为何,此时的叶青在她眼里显得是那么的霸气、威势,仿佛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一般,使得任何人都不敢与之对视。
“本王沙场征战多年,麾下统率大军无数,但还从来没有见过在面对敌军时,你推我让不愿意前往拒敌的统领与大军,你们可算是让我叶青大开眼界啊。这让本王如今都有些后悔,若是差遣墨小宝,还是耶律乙薛来此的话,恐怕城外的完颜福兴,早就已经夹着尾巴又往高丽保州的方向逃命去了。”说道此处,只见叶青原本只是深邃的目光,突然之间变得极为锋利,如同刀子一般再次扫过在场的每一位。
已经跟着周平、乞石烈白山低下头,不敢与叶青对视的李师儿,忽然之间只听见耳边传来砰的一声,而后整个人吓得差点儿跳起来,芳心不受控制的开始砰砰砰的剧烈跳动着,甚至就连脑袋此刻都是被那拍桌子的声音,震得是嗡嗡作响。
随即耳边便是叶青那带着怒气的声音响起:“知道吗!因为你们的算计,你们差点儿就误了大事!若是我再晚一步到耽罗,是不是还要以这区区二百人,来接应你们这些残兵败将!一群酒囊饭袋!简直是混账透顶,竟然还能够让完颜福兴在城外,从容不迫的以两万人马安营扎寨!还与你们书信往来!你们都是猪脑子不成,难道就不知道打他一个立足不稳?难道两万五千人,对两万人也没有兵力优势吗?用你们的狗脑子好好想想,要是把斥候差遣的远一些,要是能够果断决绝一些,要是早一些派出、别多了,哪怕是三千伏兵都足够,都足够把完颜福兴吓的连他妈都不认识!一帮蠢货,竟然让完颜福兴从容的赶到耽罗城下,竟然还让完颜福兴舒舒服服的安营扎寨,本王就想问你们一句,你们的猪脑子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还打算跟敌军以礼相待不城?那要不要一会儿再把完颜福兴请到耽罗城,也给他摆一桌酒宴来为他接风洗尘!”
叶青的话语骂的很难听,不论是周平还是完颜陈和尚三人,亦或是李师儿,都被叶青一番连珠炮给骂蒙了。
毕竟,不管是周平还是李师儿,更别提完颜陈和尚三人,都是从来没有见过叶青像贩夫走卒一样,指着人鼻子如此骂人,而且骂人的对象还是他们。
难得发火的叶青一通怒骂,别说是李师儿不敢反驳一句,就是连投奔至叶青麾下不久的完颜陈和尚、乞石烈白山、完颜斜烈都是被骂的不敢吭声。
更何况,对于叶青在骂人之间随意说出的几句话,更是让周平、乞石烈白山等人觉得汗颜,特别是叶青质问他们为何不设伏、不阻击完颜福兴的话语,对于几人来说如同是当头棒喝,瞬间就让几人彻底清醒过来,迫在眼前的究竟是残酷的杀戮战争。
而那句假设性的伏击、阻击后果,很可能会迫使完颜福兴夹着尾巴往高丽保州逃窜的话语,让周平等人更是心中后悔不已,从而也使得心中一瞬间充满了斗志,恨不得现在就立刻杀出城,把完颜福兴打的连他妈都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