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身子也不方便,和我在外面耐心等待便好。”弘历的语气很温和,却也透着不容置疑的口气。
同心盯着他眼里一片冰凉,眼前的男子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莲湘已经为他生了一个儿子,为何他对此却是无动于衷?难道真如阿玛所言,皇家的男子最是薄情吗?
正当二人僵持不下,房门忽然再次推开,妙音轻轻拭去额角的薄汗,神色镇定地走到同心身边。
“放心,莲湘姑娘没事,不过因为耗了太多力气,已经晕过去了。”
同心舒展开秀眉,稍稍松了口气,“母子平安,便是最好了。”
妙音微微点头,若有所思地望了弘历一眼,迟疑片刻才悄声言道,“方才莲湘姑娘在晕过去前,说有人推了她,她才摔倒的。”
妙音的声音虽然不大,可恰好落入了茵兰的耳里,“何人这么大胆?竟敢谋害四爷的孩儿!”
此话一出,所有讶然的目光都投向茵兰身上,这也是弘历第一次正眼瞧她,只是目光有些晦暗不明,有些高深莫测。
在这些目光下,茵兰被盯得有些发毛,微微垂下眼帘,耳边响起同心温和的声音。
“你遣丫头去请大夫,为何现在也没到?”
“还请福晋恕罪,臣妾也不知这丫头把大夫请打哪儿去了,待她回来臣妾一定好好的教训她。”茵兰低垂着眼眸,听似平稳的声音里夹杂了些许慌乱。
弘历薄唇轻启,悠悠道,“既是如此,这么不中用的丫头也不必留在王府了。”
“可是……”可是这是皇后留在她身边的人呀,此话茵兰定是不敢说,却一时间也找不到更好的说辞。
弘历半眯着双眼,扫向一旁的夏荷,便道,“今后便让夏荷做你的贴身丫鬟吧,夏荷向来心细,定不会犯这些糊涂的事。”
听了这话,同心和夏荷皆一脸困惑地望向弘历,只见弘历对着同心温柔地笑了笑,轻声哄道,“夏青会功夫,雅琴心细,你身边少了夏荷也无碍。”
“那夏荷你愿意吗?”同心虽不知弘历心里打得什么算盘,可这丫头跟了自己一年,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舍不得。
夏荷偷偷打量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四爷,随即勾唇朝同心点了点头,以示同意,四爷分明就是要她监视这个兰福晋,不过她相信自己很快就会回到福晋身边的。
茵兰愣在原地心里满是纠结,脸上却不得不欣然接受,她已经这般讨好富察同心了,却不曾想这个女人的心思却是如此缜密。
熹妃抱着孩子兴高采烈地向众人走来,喜带眉梢,“本宫这就回宫,求皇上赐名,你们便好生照顾好他们母子。”
言毕,踩着轻盈的步子,又招着苏嬷嬷一同离开了王府。
瞧着她的背影,同心眉宇间也染上了莫名的期待,若是有朝一日熹妃也能这般对待她的孩子又该有多好。
“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屋歇息吧。”弘历随着同心的目光望了一会儿,温声道。
“等一下!”同心将头瞥向抱着孩子正欲进屋的产婆,柔声道,“把孩子给四爷抱抱。”
产婆抱着孩子朝二人走来,直接递给弘历,可弘历眼里看不到任何期待,甚至还有一些抗拒孩子的靠近。
“四爷,抱抱他吧。”同心微微勾起唇角,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襁褓中这个粉雕玉琢的娃娃。
隔了许久,弘历缓缓身出双手,即便是产婆在一边指导,他的动作依然很生疏。同心上前瞧着他手里的孩子,对着孩子‘咿咿呀呀’逗弄了几句,睁着小眼睛的孩子竟然笑了。
“呀,他笑了,他竟然对福晋笑了。”产婆压抑不住心中的喜悦,惊呼出声。
瞧着同心温柔的笑脸,弘历的唇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扬,同心恰好抬头对上他唇角情不自禁的笑容,脸上的笑意更甚,就连心也融化成一片。
她知道弘历对这个孩子的到来心里多少也是不接受的,他不爱莲湘,更不知对莲湘的孩子产生一种怎样的情愫。可是当他瞧着孩子可爱的笑脸,那些埋藏在心中的顾虑想必也随之消散,也许这便是血浓于水,骨肉情深吧。
弘历回望着她,眉眼间皆是柔和一片,同心的温柔贤淑,宽容大度,深深为此折服,本来他的心里还有些小别扭,可是这些她都巧妙化解了,真是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夫妻二人在房门外逗弄了一会儿孩子,同心便被夏青和妙音扶回了翠竹苑,而弘历在她的劝说下也留下来陪着他们母子。只可惜弘历在莲湘的床边守了一夜,莲湘也未苏醒,待她醒来已是次日晌午。
莲湘吃力地睁开双眼,下意识地抚上下腹,扁扁的小腹让她瞬间慌了,眼眶倏地便红润起来。
“放心,孩子还在,孩子已经睡着了。”
耳边响起温柔的声音,撇头望去,只见一个白白嫩嫩的孩子正躺在摇篮中安睡。莲湘心底一松,倏地松了口气,抬眼望向身边的人,神色莫名变得急切起来,“福晋!有人要害我!有人要害我的孩子!”
瞧着她一脸慌张的模样,同心轻轻拧着秀眉,低声问道,“是谁?”
“我……我也不知道。”莲湘吞吞吐吐,她确实不知。
“慢慢说,你仔细想想当时究竟发生了何事?”同心温声安抚道。
莲湘慢慢定下心神,平心静气地回忆起那一幕来,“当时我在院子里晒太阳,可是产婆说要多走动才好生产,我便在院子里踱步。身边的丫头本来也是寸步不离的,可是后来丫头说风大要去房里取披风,然后院子便只剩下我一人。后来……后来我感觉有一个人推了我一把,然后我的身子便摔倒在地,再然后我腹痛难耐,最后……最后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你可看清推你的人?”同心肃然问道。
“没有,当时我捂着自己的肚子,什么都没有看清。”莲湘摇了摇头,随即又睁大双眼,“不过当时我好像看见一抹绿色,对!就是翠绿色,那人的裙摆就是翠绿色的。”
翠绿色?同心心里暗自忖度,那日茵兰穿的是粉色旗装,而她的丫头穿的是嫩黄色的旗装,不对,丫头是不可以穿这般艳丽的旗装的。
“福晋!福晋!您怎么了?”见她想得出神,莲湘轻声唤道。
“你好好养着身子,我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同心说完,便快步离开莲湘的屋子。
……
傍晚,茵兰如往日般前往翠竹苑,可这一次同心却以身子不适为由,将她拒之门外。
“格格,今日对兰福晋怎么生疏了?”雅琴有些好奇地问道。
同心面色有些沉重,微微叹了口气,不答反问道,“知人知面不知心,难道我真的认错了人吗?”
雅琴听了一头雾水,正当疑惑之际,夏青忽然推门而入。
“如何了?”同心问道。
夏青微微点头,一脸肃然道,“正如福晋所料,那个丫头已经毙命,她临死前穿的衣服正是兰福晋的衣服。”
同心唇角一抽,也真不知这茵兰是太傻还是太愚蠢,府里丫头们的衣服都是翠绿色的旗装,她为了自己的丫头摆脱嫌疑,竟然让她穿上不一样颜色的衣服,这岂不是更让人怀疑吗?
“福晋此事定与兰福晋脱不了干系,您打算怎么做?”夏青蹙眉道,“不如我们告诉四爷?”
“想必弘历在昨日就猜到了,只是……”同心微微垂下眼帘,若是弘历不晓,便不会派夏荷去监视茵兰了,她顿了顿又道,“只是我还抱有一丝幻想,以为这么多日倾心相交的女子是心善之人。”
雅琴总算是明白了缘由,上前轻轻抚上同心的手背,温声劝慰道,“格格不必难过,您要顾虑自己的身子,况且人心难测,这样歹毒的女人不值得您忧心。”
同心点了点头,复又看向夏青,“夏荷那边你小心些,别让人发现了。”
“奴婢明白,小荷做事一贯谨慎,一定会揪出她的狐狸尾巴。”
……
皇帝为莲湘的儿子赐名永璜,莲湘也被封为侧福晋,至于什么滴血验亲一事也没有人再提起。因为熹妃一看到永璜便像瞧见弘历小时候一样,熹妃娘娘都已经认定了,旁人还有谁敢乱嚼舌根。
或许熹妃如愿以偿得了一个皇长孙,对同心的孩子也渐渐没有兴趣,她有事无事便跑到王府逗孩子,却从来都只进莲湘的屋子。
同心倒也乐得清闲,没了那些阴谋诡计,她的生活也算过得顺遂。自从夏荷被安放在茵兰身边后,茵兰倒是老实了不少,众人想要抓住她的把柄也是无从下手。
随着肚子一天天的隆起,同心和弘历的心思都放在了生产上,见朝中无事,弘历干脆向皇上请旨推了不少的公务,一心一意待在王府陪着同心。
第一次做额娘,同心也有一些害怕,弘历总是隔三差五派人请妙音来王府与她相伴,自从发生了莲湘的事,众人更是不敢怠慢。
初秋,空气里泛着幽幽的凉意,用过晚膳,同心便察觉肚子坠疼得厉害,瞧着她额角不断涌现的汗珠,弘历也被吓坏了,被送进房门,弘历便被夏青和陆九英拉了出去。(未完待续)